这大明被你们玩坏了

第八十一章 尾声(中)

    瞧见天边血潮不甘心的退去。

    漫天星光也再次莅临此地。

    谢安之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

    或是精气神这一路用得太多。

    刚刚还恍若战神的男子,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边将手中的端架随手一扔。

    一边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位蓑衣中年人,问了起来。

    “前辈,你说我这棍法差劲,究竟有何说法?”

    而那蓑衣中年人抬头望天,久久不做声响。

    直到谢安之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小心眼了,准备抽身走人时,半响才开起口来。

    “你这棍法,太俗了。”

    “俗?”谢安之倒是好奇起来,直接问道。

    “老前辈,怎么说?”

    “什么是棍法?”那中年人没有回答谢安之的问题,却是直接问了一句。

    这让谢安之也是先愣了一下。

    什么是棍法。

    简单来说,不就是使棍子的法门吗?

    但是这般话语也没有说出口,便俯身起来,好好问道中年人。

    但是中年人一开口,就让他差点破防。

    “棍法,就是耍棍子的法子。”或是看到谢安之表情尴尬,张差也是怔了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说实话,张差就没有读过几年书,也正是如此,他本来就不善言辞。

    谢安之这般作态,反倒是把他想说的话语给打断了。

    摸了摸自己脑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的棍子的耍法,太花哨了。”

    说到这里,或许是觉得谢安之不太明白。

    便拿起了手中的棍子。

    比画起来。

    “刚刚你是如此如此,但若是这样这样,少了两个弧线,效果却会更好。”

    谢安之见了,本是一脸笑意,但也是立马严肃起来,甚至站立起来。

    因为他分明发现。

    这明明手上没有多少力道的中年人。

    挥舞的动作。

    竟然就是刚刚谢安之随手使着的棍法!

    而这中年人这番所说更好的选择。

    谢安之都不用比画。

    只要脑中微微演练一番。

    就发现却是如他所说那般,无论是发力,亦还是速度,都好上了不止一筹!

    这意味着,面前这面对血兽都岌岌可危的中年人,竟然还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人。

    谢安之想到这里,也是不由得起身走来,认真行礼道。

    “前辈,我刚刚想了一下,你所说的却是极有道理。我的棍法,果如你所说的,太过花里胡哨,多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

    张差见了谢安之这般话语,却也连连摆手起来。

    “你这小郎君何需如此,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当不的真的.....”

    只是见到谢安之一脸认真。

    他也算是笑了起来。

    把自己吊着的心,终于回落起来。

    甚至开始在心头夸耀了自己一番。

    “张差张差,他们都瞧不起你,说你脑子笨,现在你看看,这挺聪明的一小郎君,不就被你骗成功了吗?”

    中年人想到这里,也是笑了起来,直截了当起来。

    “我这边有一套棍法,可以教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心头也是美滋滋起来。

    他那儿子常说的等价交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谢安之一听,微微一怔,稍作踌躇,忽然又坐了下来,然后认真来问:“这事....难吗?”

    张差左想右想。

    “不算太难吧。”

    谢安之小心问道。

    “那您要不先说说看?”

    “其实也是简单,就是我有个儿子,在那京城。我这次呢,是落了难了,估计短时间是出不去了。但是我那儿子年纪小,在京城呢,我也有点担心,我呢,就想要你去京城带个话,和他说一下,我没事,就是要在外面耽误段时间,回不来.....”

    说到这里,张差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要是能够到时候照看他一下,那也就是再好不过了。”

    谢安之听了,为之一怔,久久不回答。

    这也让张差紧张起来。

    是不是他提出的要求太高了?

    还是他出的价格太低了?

    谢安之若是知道面前这个神秘中年人所说,自然要笑掉大牙。

    只是他并不知晓,反倒是犹豫的又问道。

    “前辈,您那儿子,是犯了什么事情吗?得罪了什么人吗?”

    谢安之在大明帝国也算是混了极久了,自然也是明白了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甚至那些上位者,哪怕富有四海,对于下面之人苛刻的,又不知道有多少了。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富裕就是建立在这等不平等的交易制度之上的。

    也正是如此。

    位高权重者所谓的公平交易。

    本质上就不是一种不公平。

    也正是如此。

    听得张差开出的条件如此优渥。

    谢安之反倒是下意识的提高了警备心。

    张差并不知晓谢安之的念头。

    只当这少年郎年纪虽轻,但不愧是已经在这江湖上晃荡,有这功夫还做事思前虑后。

    心中还有自己那不省心哥的娃比较了一番,嘴上却是连忙说道。

    “没有没有,我那孩子,性子安稳,平素也是最听我和他娘话了,若是说去犯什么事情,惹什么人,那是更不会了。”

    谢安之恍然一时,心中有万分言语想要表达,却强行忍耐下来,继而反问:“既然如此,前辈为什么还要叫我前去照看一下呢?”

    “因为京城是个是非地。”张差叹了口气。“像我,本是个老实的匠人,却因为各种是由,做这些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今日这番落难,反倒是也是一种解脱。我那儿子年幼,又从小就不是一个吃苦的性子,手上也没有多少功夫。一旦京城里那些大人物咳嗽一声,满街满巷,都是掉脑袋的人,所以啊.....我就想让你去照看一番。”

    话语中说着,张差也是心有余悸着。

    作为世代匠户,特别是他这等给皇家做事的匠户,见到的事情那也是比别人多得多了。

    这些年来。

    京师的那些个风波,哪怕他平素并不关心,却也是因为动静太大一个不落的看在眼里。

    像是前些年的[大礼议]事件,多少人掉了脑袋,多少内胡同里的大贵人跌到灰尘里,这里面随口说出来的名单,怕是吓都要吓死人。

    见谢安之还在犹豫。

    张差却受不了了。

    “你这小子,看上去也是一个武夫,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别看我这人干的都是粗活累活,但是我这棍法,那却是天下间数得着的棍法,东厂的周公公你知道吗?他的[朝天一棍]被一些人评为天下第一棍法,但是当年还曾经来向我讨教学习!”

    或许是见到谢安之这般墨迹,张差也是扔出一个天大的信息,让谢安之一下子就愣在当场。

    东厂,周公公?

    周清?

    这可真是一位天大的人物。

    要知道。

    本朝天子本身是藩王出身。

    对于前任那位莫名身死的正德天子留下来的宦官团体,自然也是说不上一丝信任。

    也正是如此。

    前些年来。

    宫里的那些个掌权太监,也属实非常低调。

    像百年前[八虎]这般权力滔天的人物,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只是随着天子亲政时间长了,新培养起来的宦官们,也开始在朝堂之上发挥作用。

    甚至因为天子的纵容,逞凶程度并不下前人。

    像宫内第一人麦福,就身兼司礼掌印太监与东厂提督一职。

    这等先例。

    遍数帝国千载,也就是嘉靖朝始。

    不仅如此,前几年,这位麦福还被封提督十二团营兵马,掌乾清宫事。要知道,十二团营是京军,这实际意味着当今天子将京城皇城的安保、个人的安危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由此可见这阉人是得到多少信任。

    除此之外。

    宫内还有几位大太监也是威风凛凛。

    像是那位百官见之起立的藩邸太监黄锦,东厂副提督周清,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面前之人能与之牵扯到关系。

    这让谢安之又差点打起了退堂鼓。

    张差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反倒是起了反作用,还在那边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但是突然抬首,竟然看到谢安之已经准备告辞,连忙急了起来。

    拉着他的袖子就不放开来。

    “小子,何至于此啊!”

    谢安之见了也是哭笑不得。

    “小子才疏学浅,实在是受不得这等重任,况且这京城离这里,天高路远的,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前去,小子只能说承蒙厚爱了。”

    “但是小子可以答应,若是真有机会前去京城,必定前去探往前辈家人,若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必定相帮。”

    说完,也是重重行礼,准备抽身而走。

    这也让那张差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安之这番话语,也是真心之话。

    若是一些聪明人,自然会拿走好处,给个遥遥无期的答许。

    但是,谢安之并不愿意如此行事,去做这等“聪明人”,来骗一个父亲的真心。

    也正是如此,他也是诚心实意,说出肺腑之言,就准备告辞了。

    但是没有走几步。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小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