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笑弥勒]
头戴一张夸张面具。
行走在泥泞之中。
谢安之心情颇为糟糕。
颜山主所说的话其实他心中也很清楚。
那一日辜红崖悍然出手,林会然将其挡下。
虽然看上去云淡风轻。
但事实上却是靠着动用了那张天师道箓,才完成了这等伟业。
后来谢安之也了解到。
那张天师道箓其中蕴含的[天师府]的[先天正一龙虎气],是关系到林会然金丹大道的物什。
要知道,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古仙借金丹之名,以喻本来圆明真灵之性也。
而帝国道门真修,为了那点圆明真灵,大多数自小时起,在选定相应道途后,就要做好各种准备。从采气种类,到服食丹药,从药汤针剂,到基因诱导,无一不是为了契合他们通向这等圆满之境。
待到这等筑基完成之后。
就要准备起凝丹之事。
而凝丹一事,更是复杂万分。先要匹配阴阳,然后聚散水火,交媾龙虎,再到烧炼丹药、肘后飞金晶,接着金液还丹、金液炼形,最后朝元炼气、内观交换,达到超脱分形的境地。
只有依法循时,逐阶修炼,才能炼达上乘,金丹一成,则体有光泽,神气秀美。圣丹生味,灵液透香,行如飘风,目视百步而见秋毫一步,到了这一步,才算是一位真正的道门金丹真人。
也正是如此。
道门修行在大明帝国总被认为天地正理,这等基础夯实之辈,也被称之为各境各阶对应的天花板。
按照林会然的说法。
她这些年来,已走到朝元炼气之步,待到气机圆满,就可以准备内观交换,去那内外换形的境地。
但是这道箓失了三分元气。
这让她着实处于一尴尬之境。
若是强行继续下去。
那原本准备的一品金丹不说炼至不成,就连三品也不一定有所把握。
要知道林会然自小在那位前辈的指点下,前期的基础早就已经无比扎实。
这等基础扎实,原本来说,只是有益无害的好事,但是现在来说,却也不一定了......
而若是不继续下去,要知道金丹凝结,本就是讲究着一气而生的过程。若是时间拖得久了,到时候人体的后天浊气与那口凝丹真气结在一起了。
那这辈子,再也不用想着往前一步了。
也正是这般,现在就处于一种进又不能,退也不行的尴尬境地。
哪怕林会然心头上住着的那位前辈,思来想去,也只能用药膳维持,等到寻到能补充那等道箓之物,再说其他了。
只是这些时日里。
谢安之也算是用尽了各种办法。
但是结果更是绝望。
念头还在那边转着。
突然眼角看到一物。
谢安之冷哼一下。
一脚就朝那个蹲坐在那边,仿佛闭目养神的老者脸上踢去。
老者反应不可谓不快。
双腿突地发力,本是撑着下颚的右手,以肘为器,顺势与谢安之的左脚直接撞了上去。
砰!
脚肘相撞,如有旱雷在平地中炸响。
老者本是一脸忿怒,却在双方相触之时,脸上立马也是变了颜色。
那剧烈的疼痛直接让老者从肺部发力,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老脸也是扭曲起来,露出了夸张的表情。
不过很快。
这表情在他的脸上也是立马消失了。
缘由也是简单。
一股巨力在接触时候已从肘部袭来,在将老者的臂膀彻底击成粉碎之前,也是连带着他身躯,直接砸到了隔壁店铺的门头之上。
这等力道,赫然已将这老者击晕过去。
周遭之人倒吸凉气,也是不敢言语。
原本热闹的街道。
噤若寒蝉。
“鼠辈。”
谢安之并没有看着那位已经生死不知的老者,反倒是扫视四周,“本座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把这等腌臜的东西拿到本座面前,为什么,总有人不知死活呢?”
说完。
谢安之也是将脚轻轻抬起。
接着重重踩下。
嘎吱嘎吱。
这老者原先身前摆放的那些一看就是邪派人命祭炼的东西,在这等力道之下,只是发出一点点反抗声响,就成灰灰而去。
路边的那些摊头老板们,听着这话,见着那老者明显出气多于吸气,一个个也是脸色发白起来。
在这地界摆东西的,哪个手上不有着点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老者与他们相比,就是太直接了一点,太不懂得遮掩罢了。
等到谢安之慢慢走过。
惊魂未定的一年轻人死命拉扯着被吓瘫在地的黔驴,连声唤着刚刚还谈笑风生,此刻却面色发白的老板。
“这厮,是什么来历,为何这么猖狂?”
老板听了顾客这等不知死活的言语,脸色发白了三分,手上动作也是极快,堵住了他的嘴巴。
“我的老爷啊,这话可不要乱说......”
直到等着谢安之的背影在长街上再也见不到人影,这才放开手来,强压下刚刚的心悸,和这也是刚刚反应过来的顾客介绍起刚刚那位凶人来。
“这尊[笑弥勒]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他从来这地界始,就给这里摆摊坐店的各类人物都定下了个规矩——叫三不。”
“一是洽谈中不许妄语。”
“二是成交后不能做恶。”
“三是货物上不沾因果。”
说到这里,这摊主也是感慨起来。
“刚刚那老肖,是新来的家伙,没有见过这[笑弥勒]的厉害,自以为手段高明,自己给那些活人祭炼的货物做了遮掩,要知道,那等沾了人命的东西本身就是这杀胚最讨厌的.......”
后面的话他也没有说,毕竟面前的惨状谁都能看见。
这地界,伤成这样,哪怕现在活下来,也不一定能走的出去。
一时之间,哪怕摊主本身也是见惯了身死,心中也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倒是这顾客有点闹不明白,本身也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不许,那不许,那怎么开门做生意啊!”
此话一出,一边本不作话的几位也忍不住插话起来。
“这位郎君说的真对。”
一名半边身子已被换作机械的摊主更是应和起来。
“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小本买卖,说句难听点的就是些二道贩子,赚的也就是些辛苦钱,你说那些规矩我们要是都守了,都还能赚个什么钱.....”
只是这些反应在一些老主顾眼里,也都用嘴角冷笑反应一下。
小本买卖,小本买卖来这黑巷?
要知道,廉州府本身就是黑市的大本营。
而这黑巷。
可是廉州府黑市之中的黑市。
在这里做生意的家伙,脑子精,关系杂,心眼黑。拖出来,十个里面随便打死九个,漏掉的那个,一定是最坏的一个。
倒是那年轻人总算是拉起了倒地装死的老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呢?”
说着,眼中也是眸光闪烁,一时之间,这些刚刚还信誓旦旦的摊主,一个一个都开始躲闪起来。
看到周边的摊主一个个支支吾吾,在那边本来一不作响,抽着所谓从无尽之海对岸所种的雪茄烟的老者,冷哼了起来,面露不屑的看着周围,也对着这位顾客解释道。
“怎么没反抗,反抗了。”
他老眼一片浑浊,却是准确无误的指了指这条街道上最高最亮堂的建筑。
“那一天,这房子上的塔尖上,挂满了人。”
附近的人都没有吭声。
反倒是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伙打了个寒颤。
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夜晚。
一位戴着[弥勒]面具的男人。
一拳一下。
恍若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