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科长，您说，这个周洁敏是怎么找到刘成家人的？”魏江潮问，“咱们都没找到，却被她找到了，还藏得那么严实，这个周洁敏，该不会也是地下党吧？”

    “她是不是地下党，已经不重要了。”高明道，“在红党眼里，他们两夫妻很快就会成为咱们的人。”

    “那科长准备什么时候引导引导地下党啊？”魏江潮问。

    “火候还不到，再看看吧。”高明道。

    第二天上午，古千峰将在自己底片冲洗室冲洗出的照片拿给张书勤看，然后跟张书勤一起破解周洁敏日记里的诗句。

    我问你，暗夜里有春天吗，你却说

    你只看到了一树花，在没有春天的

    春天里盛开

    我问你，哪里的春天，会拒绝花朵呢

    你却说，你只看到了爱情和死亡

    我问你，夜来香是暗夜里的女子吗

    你却说，夜来香有毒，不是因为诱惑

    而是，因为暗夜

    我问你，那是因为，暗夜里有毒吗

    你却说，毒是暗夜，而非本心

    更非本身

    我问你，爱情可以复活吗，你却说

    夜来香没了，待宵草，却还活着

    “春天、一树花、暗夜、爱情、死亡、诱惑、复活、活着、女子、夜来香、待宵草、毒，这些意象，都代表什么呢？”张书勤问古千峰，“这个周洁敏想表达，或者想说明什么呢？”

    “组织里有没有代号夜来香的女党员？”古千峰问，“或者说，叫待宵草的？”

    “这个……”张书勤苦苦思索了一番，“好像，没有吧，也没听说过啊。”

    “待宵草也叫夜来香，是夜来香的一种，‘夜来香没了，待宵草却还活着’耐人寻味啊。”古千峰道。

    “如果‘夜来香’和‘待宵草’真是代号，那是要好好查查。”张书勤道。

    三天后，张书勤再次将古千峰约到了珍玉斋后院茶室，告诉他，组织上刚刚查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张元初，竟然是周洁敏父亲周越的旧相识，听说张元初年轻时候曾经受过周越不小的恩惠。

    “您的意思是，罗毅成被捕三天后，特务们抓去了他的妻子和7岁的儿子，之所以当天晚上就放他们回家了，两母子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是因为张元初出面干预？”古千峰问。

    “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张书勤道，“但由于罗毅成是我党党员，张元初怕犯了江校长的大忌，也只能保护好周洁敏两母子，对罗毅成的事情却是无能为力。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周越跟张元初的关系，还没好到让张元初冒险救他女婿罗毅成的程度。”

    “这个消息确实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绝不能有任何差错。”古千峰严肃地看着张书勤。

    “消息确实。”张书勤道。

    “这么说，罗毅成两夫妻的嫌疑，就没那么重了？”

    “可以这么说。”张书勤道，“对了，经过组织上调查，还真查到了代号‘夜来香’的党员。

    ‘夜来香’曾经是党组织在夜来香舞厅发展的一名女党员，曾经为党组织获取过不少有价值的情报，还曾不止一次帮助不少同志化险为夷，她在组织内的代号就叫‘夜来香’。

    然而，就在民国20年（1931）年6月，由于叛徒的出卖，“夜来香”被敌人抓捕，在被抓捕过程中，“夜来香”自杀身亡。

    “夜来香没了，待宵草却还活着？”古千峰道，“周洁敏是不是想说，我们的同志‘夜来香’虽然牺牲了，可她还有继承者，就是他周洁敏？”

    “很可能是这个意思。”张书勤道，“如果特务没有逼迫周洁敏母子二人和罗毅成的父母及其他家人，就是因为张元初的关系，那就说明，他们两夫妻可能都没叛变。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的计划还照旧吗？”张书勤问。

    “当然照旧啊。”古千峰道，“破案需要证据链环环相扣，多方面互相印证才行。证明一位同志是不是真的可靠，应该像破案一样严谨，一样周到。

    这是对党组织的认真负责，也是对每一名同志的认真负责。”

    “对，我同意你的意见。”张书勤道，“按计划进行。”

    “你不是说，周洁敏已经在特务的监视之下？”张书勤问，“那我们实行计划的时候，那些特务怎么办？”

    “交给我吧。”古千峰道，“反正我在暗中。”

    “好吧。”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通过暗中观察周洁敏，古千峰得知她晚上要去看望刘成的妻儿和岳母，便跟张书勤事先作了安排。

    晚上7点半，周洁敏带上上次说好的补给王玉凤的5个大洋，还有给磊磊买的几样零食，出发了。

    当周洁敏到达他们住处，进入院子后，院外胡同的一个角落里，照样多了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壮年男子。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把黄包车停在街口，如果她选择你的黄包车，就拉她，她如果选择其他的黄包车，那你就拉我，然后跟上她坐的黄包车。”中年男子对壮年男子说道，“千万不要主动拉她，免得被她怀疑。”

    “是。”壮男子听罢，往胡同外面走去。

    二人说的话，已经被躲在一旁角落里，早已易容和打扮成一名黄包车夫的古千峰听到。

    5分钟后，见时间差不多了，古千峰悄悄靠近角落里的特务，然后迅捷地冲了上去。

    那名特务只觉得身侧人影一闪，一道劲风袭向自己，脑袋发出嗡的一声，便瘫软了下去，被古千峰扶住，拖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古千峰刚刚将特务安置好，躲进一旁的暗影里，胡同另一头便有一辆黄包车过来了，车上下来两个人，将那特务抬上黄包车，一人拉车，一人坐在后排扶着特务，往来路而去。

    这两人正是地下党行动好手骆毅和行动高手陈林昌。

    黄包车刚刚离开，古千峰便发现，一个黑影从胡同不远处往这边晃了过来。

    待到黑影走近，古千峰认出，他就是刘成。

    就在这两天，古千峰已经在暗中观察过刘成和罗毅成，没有发现他们两个有什么疑点。

    只见刘成走到苏玉红等人住处门口，略微迟疑了下，上前开始敲门。

    敲了三组后，院子里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刘成便又敲了三组。

    终于，院子里传来苏玉红的声音，“谁啊？”

    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耳熟，刘成愣了一下，应道，“是我，刘成。”

    “当家的？”院子里的苏玉红惊叫一声，立马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这时候，屋里的周洁敏、王玉凤和磊磊也都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周洁敏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急忙冲已经跑到大门口的苏玉红喊道：“玉红姐，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