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林秋女士最近将会退学，代号为‘齿轮’的任务也将由其他人接手，我今天来此的第二个任务，便是结算你的报酬。”刘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砖块大小的布包。

    自己只不过是配合林秋，装作她是自己班上的学生而已，调节座位，调节课程，让林秋能尽快接触班上所有同学。并没有做任何实际的工作。

    所遇到的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陈星离和他手中的勺子。

    虽然那勺子似乎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

    自己竟然之后时不时地还能在脑子里看见它，甚至还幻想出了勺子给自己道歉的那一幕。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自己寻找的心理医师，竟然是政府部门的人。李沐春有点惊讶。

    “我不需要报酬，林秋说你们可以治好我。”

    他闭上眼睛，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露出自身左肩。

    那是金属与血肉交织的关节，他抬起手，关节处的万向齿轮缓缓转动。然而到了手臂部分，却又恢复了血肉之躯，皮肤覆盖铜骨，与正常人无异。

    “来自莱茵瑞修斯的污染么？”刘墨若有所思：“林秋说的不错，但很多事情她也不算了解，对于你身上这种非常稳定的污染，我们的建议是不要触动它。”

    李沐春的脸色阴沉了不少：“这是我与你们合作的唯一的条件，我只是个可怜的普通人。”

    “您的诉求我们很早就知道，但这就好比一枚良性肿瘤，切掉它的风险远胜于它会带来的危害。”

    “我不在乎什么危害不危害，我只感觉自己像个怪物，而不像人。”

    刘墨手指轻敲着桌面，眼神略微便宜，看向窗外的月亮：“或许，大部分人都不像人呢……算了，当我没说，如果您坚持要清除这些污染，我们会给您提供一份新的工作。”

    李沐春有些懵，他不太明白新的工作和自己身上的异变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清除污染能和新工作车上关系。

    况且当老师符合自己的兴趣，他并不想转行。

    “您愿意到749局任职么？您愿意了解这个世界更为危险的一面么？”刘墨重新看向李沐春。

    “只要能治好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退让了。

    原先的条件是治好自己，结果被面前这个年轻人几句话就忽悠成了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局里任职。

    平白无故给自己上了条件。

    “我想，最合适的办法，是将治好你的办法教给你。”刘墨眼中流露出几分狡黠。

    突然，防空警报响彻云霄。

    “今天……是什么纪念日？”李沐春看向窗外，满脸诧异。

    即便是演习或者纪念日拉响防空警报，也不应该在晚上。

    刘墨感觉手机微微震动，新消息提醒来了。

    749：“四十三个不明物体进入西桥市上方十千米内，形状为人形，长度四百米到一千米不等，异变来自月球。任务：尽可能保护周围市民，保全自身性命。”

    749：“解除所有超凡能力使用限制，保密条例全部解禁，活下去。”

    夜空，黑了下来，星空残缺不全，月亮被看不清的黑色物体挡在身后。

    无数市民抬头张望，好奇着防空警报为谁而鸣。

    …………

    多托利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察觉到了少许不对，自己火球中的人，并不是在挣扎，而是在笑。

    “该死的，何萧什么时候来。”来自灵知的预警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

    陈星离正听着防空警报，不曾想老家伙语气突然充满恐慌。

    “我怎么知道？”他看向多托利安。

    不知不觉间，夜色更黑了。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一样。

    “根本不是月亮污染了代晓月，而是……”老人似乎有了什么明悟，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

    但他面前的火球却突然炸开，一侧长满牙齿的肉条抽打在老人的胸前，直接将他击飞了出去，镶嵌在了柏油路中。

    “是我污染了月亮。”

    怪物轻轻落地，那些肉条折叠弯曲，又拼成了人脑袋。

    露出那张淡漠冷静的脸孔。

    大地轻轻震动，比山体还要高出两三倍的“人”缓缓落在山腰上，躬下身，和夜色同样黑暗的脑袋凑到代晓月身后，仿佛宇宙深处遥远的黑暗。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现身么？”代晓月看向天空。

    陈星离脑子有点乱，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何萧，何萧怎么还不来？

    他从未如此想念过自己的好友。

    “我不信你是代晓月。”陈挪动脚步，站到了多托利安身前。

    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无法什么都不做，反正他也不擅长逃跑。

    在看到那比山还高的黑影时，他就已经绝了逃跑的念头。

    言语拖延，情绪感化，谎言欺骗，这就是他唯一能做的。

    运气好，就和对方握手，这是连何萧都说能杀死神的力量。

    “星离，我很欣赏你，也对你很好奇，为什么何萧复苏后依然视你为朋友？为什么你能和他平等处之。你身上，也有同等级的力量么？”

    清瘦少年缓缓走进，没有露出狰狞面容，也没有指挥身后的巨人动手。

    “对……你杀他……比杀我……更能引起何萧注意。”多托利安半死不活的声音传来。

    老家伙，该死！陈星离现在没心情跟身后人吵架，只当是他为了活下去，昏了头。

    不过，这也并不是毫无用处的一句话，至少，能勾起代晓月对自己的兴趣。

    “对。”陈星离咬了咬牙，承认了多托利安的话。

    “海渊的后裔，竟然如此不堪。”代晓月摇着头叹气，又走进了些：“看样子，你和这小家伙熟识？”

    他是对着陈星离问的，而在他口中，将多托利安称为“小家伙”。

    这算是变相承认他自己是神了？

    “我们都是何萧的手下。”陈星离随机应变道。

    “莱茵瑞修斯那个家伙告诉我，海渊的后裔和何萧天帝混在一起，我原本还不相信。”

    代晓月的真实身份，何萧知道么？陈星离心头突然涌起一丝疑问。

    他循环的千万次，不可能没发现潜藏在身边的魔神吧……之前他在描述多托利安的新工作时，用了“机缘巧合”四个字！

    这个家伙，陈星离眉头深锁，神色几度变换。何萧这个家伙，又拿自己当饵。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动动手指都担心你直接死掉了，何萧不需要这样的手下。”代晓月嘴角咧开，笑得很诡异。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陈星离已经感受到了危险，他尽力冷静下来，看着对方的脸。

    自己原本唯一的希望就是何萧赶紧过来，但他该过来早就应该过来了，无论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要用自己和多托利安来谋划什么事，应该都指望不上了。

    既然何萧指望不上，那自己拖延时间就没有意义了。

    早死早超生？自己又没有何萧那样的循环生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直接投降？对方根本不会接受。

    用右手杀死对方？从代晓月刚才的速度来看，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碰到他。

    拿出水占盘？现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这玩意，并且自己之前实验了几次，水占盘下面的触手根本就能稳定出现，除了最初的两次显灵，后续都不再帮助自己了。

    何萧，如果你有什么谋划，最好他奶奶的成功，要不然自己这一波死都不甘心。陈星离在心里暗骂道。

    “你认识娜斯塔尼么？它是我杀的。”他说道。

    “哦？堕落那个家伙竟然死了么？真是有趣。”代晓月似乎很乐意聊下去。

    夜空中传来轰鸣，那是火箭穿越云层留下的轨迹，它们直奔天空中的黑暗而去，但却一头扎进了某些东西体内，没能引发爆炸。

    堕落……娜斯塔尼的神名是堕落么？

    “所以，我也可以杀死你。”陈星离深吸一口气，如同赌桌前孤注一掷的赌徒般伸出了手。

    他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不知道一切会不会按自己的预想来发展，只能在心底祈祷。

    猛地向前一抓。

    寄希望于对方根本不屑于躲，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力场手套不需要摘下，随着自己心意就会变薄消失。

    但陈星离只感觉自己右手手臂传来巨大的痛苦。

    像被折断的竹竿般发出脆响，像被链锯切开一般血肉飞溅。

    带着牙齿的肉条抽打在陈星离手臂上，直接将他击飞了出去。

    “不要那么着急，我会有时间榨取你脑子里的秘密的。”代晓月完全没有移动，依然笑着站在原地：“右手上有何萧的留下的力量么？”

    “主人，你没事吧。”勺子再次出现在陈星离脑子里。

    “还是没找到何萧么？”陈星离在心底绝望问道。

    勺子少见地沉默了：“是我太没用……”

    “我也很没用……对了，你现在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