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路子
“老郭不行,他估计连长短跑的训练都不知道如何区分,我想去体校看看。”
跑圈过程中,金野和阳欣并排跑着,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高个少女有些诧异,长短跑的训练方法有不一样吗,不就是都练腿部力量,谁速度快跑短跑,耐力强跑长跑吗?
体育老师会不知道?
金野随即解释了一下长短跑的区别,以及两者在训练方向上的重点,基本都是后世人尽皆知的道理。
阳欣听着觉得挺有道理,而且体校确实是最权威最专业的地方,市里跑得好的全在体校混过,她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我只有六天的时间,一丁点时间都不能浪费,待会帮我打个掩护,郭老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拉肚子去了。”
“我先去探路,有效果的话拉着你一起,咱们都去拿块金牌回来。”
金野道出目的,顺手丢了块大饼,阳欣是他在队里唯一的盟友,说服她可以省了很多麻烦。
阳欣看了一眼又重新蹲回地上的郭老师,点点头道:“行,你先去,晚上八点咱们文化宫碰头。”
老师负不负责学生心里哪会没底,最近天天训练,郭老师整个就在魂游天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事金野倒是知道,想貌美如花的生物老师呗,人家男朋友去了德国之后就再无音讯,正是苦恼之际。
奈何家有悍妻……
想歪了,先溜。
拎起包一溜烟跑了,随着放学的人流大军离开学校。
校门口,粟老妖和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在四处张望,一旦发现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就立刻扑上去。
“新开张的厕所,香三天。”
金野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扭头往二轻局跑去。
为什么不去体校?
理由挺简单,拜码头总得提点猪头肉吧,不然人家凭什么教你。
趁着兜里还有七块多钱,先去买点配件,多赚点钱傍身。
……
“小野,你爸这是缺钱了吗,家用机成堆的修,我记得他以前都根本不接的啊。”
易宇君三十岁人,一身灰色中山装,发型整洁,气质儒雅,表口袋插着两只钢笔。
他是二轻局技术股副股长,正牌机械工业毕业的大学生,和金野的爸爸私交非常好。两人经常凑在一起讨论技术问题,科班和草根的王炸组合。
原本应该去科研攻坚上发光发热,却因为家里的想法进了机关,一身技术就此蒙尘。
不过还算有些想法,私下里弄了不少机械零配件来卖,小日子过得挺不错。
金野等的就是这话,昂首挺胸的回答道:“没呢,是我自己在弄。家用缝纫机有什么难的,看两遍就会了。易叔叔,你信不信,我连委国的凤眼机都能修。”“你会?你爸十三岁才刚进厂当学徒,你十三岁就敢说自己能修委国凤眼机?”易宇君脸上笑出了花,好多机修师傅学了四五年都搞不懂呢。
凤眼机是个什么东西呢?可以理解为衣服扣孔锁边机,又叫圆头锁眼机。
它大概由三百多个零部件组成,成针原理极其繁杂,想要进行维修就必须弄懂每个零件起到什么作用。
这东西国内造不出来,目前只有委国和漂亮国那里有。
七万一台,美金。
零配件更是贵到死,一口弯针四千多人民币。
“我真会啊!”
金野知道鱼已上钩,逐步将凤眼机的成针原理,以及经常会出现的毛病,如何解决问题都一一讲述了出来。
易宇君的眼神越来越亮,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妖孽,这孩子是机械方面的妖孽。
“叔,有机会帮我介绍点花色机修理业务呗,赚了钱给您买套好西装。”
金野开始收鱼钩了,维修真正赚钱的就是花色机,尤其凤眼机,整个坛州就易宇君和金野的老爸金仕成能修。
但易宇君是公职,接私活会被告状,义务帮忙他又不愿。
金野老爸也被规矩限制了,必须由兄弟单位打申请,然后服装一厂领导批复,这才能帮人去修。
铁饭碗来之不易,大家都很珍惜。
金野明显没这顾虑呀,背靠着他爸和自己这双重关系,只需微微点拨一下,请人的单位哪还不明白。
“行,有这业务我让人来找你。”易宇君并不排斥赚这种钱,改革开放都快十年了,凭什么不能让技术工人过得好一点。
“谢了啊叔,只要放学我就会在十五号码头。”金野兴高采烈的拿上零件走人。
花色机修一次可得不少钱,尤其凤眼机,小毛病动手就是两百起,毛病大点要个五百一千问题也不大。
一路小跑来到菜场,还没来得及重新将牌子架起,一只小手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大哥哥,妈妈说你不拿这钱就不给华华饭吃。”
凄厉的哭声,吓得金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回头一看,小姑娘眼泪哗哗往下流呢,另外只手伸到他眼前,里面放着一张被折得皱巴巴的两块钱。
任他金野重生一次,遇到这情况那也是慌了神,连忙蹲下身好一阵安抚。
可无论怎么说,小姑娘还是死活要给钱。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钱先收下,翻出络腮胡塞给他的那个青团:“华华,哥哥嘴笨,你帮哥哥吆喝生意,好吗?”
墨绿色的青团,软软乎乎,一看就非常的好吃。
华华想了一会,觉得这种交换很对等,于是破涕为笑道:“这个华华会,以前赶集都是华华帮妈妈吆喝。大哥哥你以后天天来,华华天天帮你喊。”
金野连忙点头,只要人在,他就有办法将这两块钱送回去。
华华说做就做,扯开嗓子大声呼喊:“修缝纫机啦!有要修缝纫机的吗!”
清脆悦耳的童声响彻市场,所有的噪杂都被其牢牢压制。
“这不是金莲家那丫头嘛!”
“华华,你家谁会修缝纫机啊?”
……
小姑娘可能是经常在市场里玩,附近好多人都认识她,纷纷上前询问。
“张奶奶,你家缝纫机不是坏了吗?这个大哥哥可以修哦,中午他把徐奶奶和我妈妈的缝纫机都修好了。”
“李姨,你家有缝纫机要修吗?”
……
华华好像天生就是干销售的料,她的语言大方得体、表达清晰,用最质朴的语言打动围观的人。
金野的生意很快来了,就是华华嘴里的张奶奶。
跟着一起回到家,稍稍检查了下机器,摆梭因为长期磨损开始卡线,结成一团团的。
“张奶奶,您这个摆梭需要换,得一块钱,加修理费是四块。”金野报了个价。
张奶奶拿着自己的摆梭看了几眼,确实被线磨得不成样子了,点点头道:“行,你给换吧,另外看看别的还有要换的不,一次性帮我弄好,最不喜欢隔三岔五的出毛病。”
金野最喜欢这种大气的顾客,又将磨损比较严重的针板和牙齿都挑了出来,总价算下来五块五,您给个五块三就行。
机器一般都这样,用得多磨损多,经常使用也就意味着主人离不开它。
不过他还发现个比较奇怪的事,这机器里面很干,显然主人已经很长时间没给点油了。
本着服务至上的原则,他提醒了一句。
“唉,不说这事我还忘了,小师傅你那有缝纫机油吗,我想买两瓶。”
金野挺奇怪的,缝纫机油百货大楼不就有卖的吗,离这里也挺近的。
“你还不知道啊,百货大楼年初把缝纫机消耗件的柜台给撤了,现在只卖整机。”
金野眼睛一亮,他现在知道华华的妈妈为什么用菜油点机器了,柜台撤了,买不到。
这可又是一条稳妥的赚钱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