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戟堡垒被围困的第四个月。

    战火燃遍了天空与大地，堡垒的城墙早已被鲜血染红。

    在战争开始时双方都在用远程武器消耗对方的“耗材”，而当天戟堡垒被轰出一个缺口后，敌方大军开始逐步向天宫军队的指挥中枢逼近。

    城墙被炸了那么大个缺口怎么办呢？无妨，军官已经及时下令让士兵用命去填了。

    面对密集的火力，无数想要前进的战士倒在了路上，后继者由于上峰的命令，只能捡起战友的尸体作掩护缓缓前行。

    彼时的霍夫曼坐镇在堡垒中央的指挥中心里，如果不是依靠天戟的火力提前将对方的军舰打掉，那么这座堡垒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报告！南部突围失败。”

    “那就找伊森接着组织反攻！”

    “伊森骑士长已经战死了。”

    霍夫曼起身解开披风扔给了报告的士兵，并拔出利剑搭在了这名年轻天使的肩膀上。

    “我，约瑟夫·霍夫曼，以诸王之名破格擢升你为新的骑士长。孩子，我现在需要你们反击敌人，为那些牺牲的战友报仇雪恨。”

    天使士兵的脸上还留着青涩的稚嫩，但眼神中却充满坚韧和杀意。

    “邓肯领命。”

    看着那名叫邓肯的士兵裹上自己的披风转身离去，霍夫曼回到桌前焦头烂额地盯着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布防图。

    堡垒南部已经是一副死局了，派遣去的士兵们也只能成为吸引火力的弃子。

    华榷披甲亲自上阵与敌人拼杀，但他要面对的却是数个家族的联军。

    处于远方的奥里斯与马斯特战况不明，即便获胜，短时间内也难以来支援。

    霍夫曼心里暗自祈祷，除非神从天降，那还有谁能扭转战局呢？

    “放开我！杀！让我杀！”

    霍夫曼转头朝声源看去，只见年轻的老波伦和两位卫兵拼命拽着杀红眼的华榷回来。

    华榷一边嘴里喊杀一边挥舞宝剑，看到这一幕，霍夫曼走上前去强行把他按在座位上，不甘又落寞地说道：

    “杀？拿什么杀？我们的后路都被敌人堵死了！”

    华榷在霍夫曼的眼中仿佛疯魔一般，“失去后路本来就是我想要的，只有置之死地，才能彻底激发士兵的斗志。”

    “放开我，我的战士们还在等我和他们一起杀敌！”

    就在这时，年轻的老波伦突然向后仰去倒在地上。

    霍夫曼连忙去查看，发现老波伦的胸甲下面已经渗出鲜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沾染鲜血的双手，惊诧地朝卫士怒吼：“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一名卫士不知为何眼含热泪地说道：“波伦大人为了掩护华榷王撤离，不幸中了一箭，后来又带着我们收拢残兵到处奔波，就……”

    霍夫曼抚摸着老波伦逐渐发白的面庞，急切喊道：“军医！让军医来！”

    等到老波伦被匆忙赶来的军医带走后，霍夫曼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愤怒或悲伤，他看向卫兵冷静开口道：

    “缺口怎么样了？”

    “缺口已经被……已经被尸体填满了。”

    听到士兵的回答，霍夫曼已经想象到伤亡情况早就超乎他的预料了，如果再找不到突破口那么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华榷此刻貌似恢复了神志，他双手扶额看着地面，沉吟道：“霍夫曼，我做出打仗的决定……错了吗？”

    霍夫曼沉默着没有回话，他们发动兼并战争说是为了终结乱世，但归根结底还是由于利益罢了。

    而现在，为了挽救一座堡垒而付出的代价便已经不是他能承受的了的。

    华榷突然如魔怔了一般，走到霍夫曼面前紧紧捏着他的肩膀，深色癫狂地说道：“不行！我没有错……我也更不能投降！伊森呢？我要命令他率领天铠骑兵团进攻。”

    霍夫曼甩开华榷的双手，“伊森已经死了，南部溃败之势已现，骑兵团也打光了。”

    “那就把剩下分散的士兵组织起来，放弃那些守不住的地方，集中突破一点，能冲出去多少是多少，奥里斯他们还在外面抗敌，他们能把我们的梦想继承下去。”

    霍夫曼看着华榷内心苦涩不已，华榷口中的军队存不存在都是问题，更别说组织起来发起最后的冲锋了。

    他看着华榷，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攥紧了宝剑的剑柄肃然道：“华榷，你不能死在这。”

    “无论前方是天罗地网还是世界末日，我都会护在你左右。但华榷你听着，我们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

    接着他走出去唤来守卫在周围的士兵，命令他们共同拔剑宣誓会誓死守护华榷的安危。

    守在堡垒之上的一名天使士兵看着如蝗虫般疯狂发起进攻的敌人已然绝望。

    他看向了身旁身受重伤的同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战。

    就在这时同伴仿佛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是……援军！”

    绝望的士兵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这时候哪会有援军呢？

    当他们探头望去，一支身着天宫制式铠甲的军队赫然出现在眼前。

    并且还奇迹地处在敌方最致命的核心位置！

    只见那支奇迹般出现的数千人队伍为首的竟然是名女性天使。

    她穿着散发寒光的银色铠甲，手拿象征权力与希望的手杖，金色的头发梳成辫子盘在脑后，座下的天马虽并没有发出嘶鸣，却像一个高贵的骑士一般守卫在公主身边。

    而跟随在她身后的军队不仅气势汹涌，更在混乱的战场中整齐划一，让堡垒中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注意到了空中飘扬的蓝色旗帜。

    白马骑兵组成一道锐利的剑锋冲向对方阵营，手拿长矛的士兵列成反对奋不顾身地击杀前来阻击的敌人。

    就这样，天宫军队看见那名女天使和赶来的援军后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击败了强弩之末的敌军。

    “这就是你的姑母，华莹的故事。”霍夫曼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华烨，“当然这里面有艺术渲染的成分。”

    “就比如其实那支援军并没有起扭转战局的作用，那只是一支负责后勤的杂牌军罢了。重要的是当时那种环境下，我们终于找到一种信仰能够把士兵团结起来奋力还击。”

    “战争胜利之后，那个月份被称为‘希望之月’，而更后来，为了纪念胜利，华榷下令在天戟堡垒的旧址上重建一座新堡垒，名唤凯旋堡垒。”

    华烨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敬佩地说道：“没想到当年情况这么危险，幸好有姑母和您们在父王身边……但后来我为什么没怎么听到姑母的消息呢？”

    霍夫曼没在乎华烨有没有认真听故事，他略带尴尬地说：

    “其实……我和华莹也不太熟，我只听说她依靠和善的魅力团结了不少天使同胞罢了，连她那天为什么能突然出现在战场我都不知道。”

    华烨终于找到机会完成任务了，他兴奋地说：“那我去找夫人一起去问我母后，她一定知道。”

    霍夫曼：……这孩子总想找我老婆干什么？

    他连忙抓住其的肩膀阻止想要逃脱华烨，“还是先算了吧，我印象里你母后和她表哥……哦，也就是你父王华榷婚前都不算熟络，更别提华莹了。”

    华烨听闻表情一怔，迟疑地问向霍夫曼，“表……表哥？”

    “是啊，氏族谱系表里应该写着呢。”霍夫曼奇怪地看向华烨，“你身为儿子不知道？”

    华烨当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出自哪个家族，但因为他除了华榷唯一抱回王宫的一个私生子之外没有任何继承权的压力，所以除非王后特意提起，他从没仔细考究过母族的情况。

    “看来……我确实对曾经的故事不是很了解。”

    贵族之间近亲通婚并不少见，但华烨的心里也因此更加有一个疑问，从过去到现在，仿佛是有人刻意在他耳边掩藏他父母曾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