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门

第九章 满腔怨毒

    爷爷道:“你四肢骨骼尽碎,且碎的很是均细,俨然不像兵刃所为,至于被何物所伤,我也没有定论。”

    言毕起身而去,取来火炉置于地上,男子心绪紊乱,脑海中反复念诵那句话,‘碎的很是均细’。

    心道: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伤了我,究竟是谁要置我于死地,而我又该去找谁报仇!

    男子越想越是发狂,越想越是怨毒满腔,一旁,爷爷已是生起炉火,继续道:“今日话已说开,我不妨俱数交代,毕竟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有权了解得清楚。”

    男子听后再是一惊,心想自己身体还有其他秘密吗?

    爷爷道:“你并非只有筋骨之伤,皮肉之损,双眼之中还残留有剧毒。”

    听闻此处,男子大脑嗡地一声鸣响,他面如白纸,心如沉石,怒火中烧,血液沸腾,直欲涨破肺腑充斥而出。

    男子皓齿紧咬,咯咯生响,下一刻,恍然明了,难怪自己深夜时分,头颅如若炸裂,双眼如若剜挖,原来是毒素所致!

    究竟是谁将我害成这样!究竟是谁对我下手如此残忍!我要报仇血恨!我要手刃仇人!

    男子极不受用,直想狂声呐喊,跟前,爷爷自然知晓男子心境,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忧心,我每日给你服用的汤药,便有祛瘀驱毒之功效,你只要坚持服用,体内毒素定会清除干净。”

    男子激愤使然而一语不发,爷爷语重心长地道:“今日之言我本可不说,说来也非惹你恼火,我只想让你明白,你纵然受尽如此磨难犹是不死,可见上天冥冥之中垂怜于你,你当该好好珍惜,馀事勿取,安心养伤才是!”

    说完,爷爷拿起一片膏药,于火炉之上反复燔炙,床榻之上,那男子痛苦如斯,只想立刻手刃仇人,每每如此,心旌摇曳而不能平息。

    男子深深喘上一息,而后长长吐露,心道:眼下身处僻壤,与世隔绝,自己纵有万般怒火也无济于事,不过于病情火上浇油罢了!

    这般想着,心情渐有平复之趋势,一旁,爷爷道:“年轻人,忍耐着点!”

    说话间,突然拿起膏药糊在了男子腿上,男子纵然腿脚麻木,仍觉烫热难耐,不禁紧起了牙关。

    爷爷将膏药一一贴在男子四肢,却见此时,曦瑶也从村里返回,看她神情不仅没了方才之沮丧,反而显得轻松了许多,爷爷无奈叹了口气,心想她多半又被斗金另一番砌词所蒙骗!

    当曦瑶发觉那男子四肢上的膏药之时,面色顿然转喜,心想:果真如斗金刚才所说,世上哪里会有如此昂贵的西贝货,它必然有其独到的药效,不然爷爷又怎会拿来给他使用。

    多买几副,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如此说来,自己只需静待几日,他便能筋骨恢复下床走路了!

    想到这处曦瑶不免心生激动,可谁知,两个疗程用完,那男子仍不见好转,曦瑶不禁暗斥,什么狗屁膏药,自己以后再也不要相信斗金了!

    同时也开始起疑,这男子是否已落得终身残废,想到这处,曦瑶整个人也变得失落起来。

    如此又过去一段时日,那男子虽不能下床,却可以侧动身子,曦瑶喜出望外,就好似那伤势好转的是她自己一般。

    曦瑶时有不解,为何这男子伤病总能牵动自己情绪,为何自己最近变得愈发古怪不安了?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溪边竹林依旧,山村萧条凄然,这一日秋高气爽,山清云阔,远山金黄遍野,枝头落叶纷飞。

    曦瑶据坐门前,静静端详着远处山林,她觉得世间万物此刻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她的心,也跟着一起静了下来,这种感觉惬意而又通泰,一丝伤感油然而生,却令她欲罢不能!

    曦瑶从未有过如此感受,但不知为何,自从看了那本《诗词选集》,她总能从眼前之清风、舍外之烟林中得到共鸣。

    她也更加认同母亲那番话,这个世上最美的东西,往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而这些诗词却让自己切实地感触到了它!

    不过,其中某些诗句着实晦涩难懂,曦瑶至今仍思揣不透,她晃了下脑袋,将思绪收回,转眼望向院中男子,此时,他正翼翼伸展着四肢。

    曦瑶自忖:那日,他漂浮于山溪,被自己和荣二娘打捞上岸,回眸间,已是过去四月之久,每每回想,恍然如昨,谁又曾逆料,他足足休养了四个月才能下床走路,而自己同他,竟也相处了四个多月!

    尽管曦瑶觉他恢复得缓慢,但在爷爷看来,却并非如此,经日感叹他身体异非常人。

    随伤势渐渐好转,那男子神色也舒爽了许多,苦皱不展之双眉终松弛开来,却是他依然寡言少语,不喜言谈,如此来看,乃是性格使然。

    曦瑶心想:他先前所处环境究竟如何,怎地造就成了这种沉闷习性,能说话不是很好吗,为何他却不愿多说一句,若易地而处,自己说上整天也不觉得疲累。

    想到此节,一丝酸楚悄然流过曦瑶心间,一旁,爷爷背起药篓,叮嘱道:“丫头,我进山采药了,今日,你仍跟他留守家中。”

    曦瑶乖巧点头,还未出门,爷爷好似又想起什么,转身向那男子道:“小子,你大病初愈,锻炼自然是好,却不可操之过急,须知欲速不达之理!”

    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仍是一语不发,关照完毕,爷爷背起药篓便走出了门去。

    曦瑶安之若素,爷爷每日上山采药,都是留下她照看那男子,如今曦瑶早已习惯,也无半分不适。

    看着爷爷背影消失在了门口,曦瑶缓缓回过身子,百无聊赖之下,捡起地上一只蚂蚁,任其手心爬至手背,手背爬回手心,阳光打在曦瑶指尖,如若脂玉一般透明。

    曦瑶抬起俏脸,透过指缝偷睨阳光,光线刺入瞳孔,心中麻痒难耐,她一双大眼也于阳光下更显水灵动人。

    却是这时,一道黑影横在身前,隔绝了头顶阳光,一声音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