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四年，十一月二十八。

    这天早上，卢飞刚从睡梦中醒来，躺在床榻上，看到窗棱外异常的光亮。

    不用猜，外面肯定是下雪了。好在昨夜狂风的呼呼声也消散了，今日应该还能继续赶路。

    像往日一样，卢飞洗漱完毕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李若水。

    新的一天，之所以充满希望与热情，皆因为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

    吃过早饭，两人同乘一辆马车继续北上。卢飞在车前驱马，李若水则坐在车厢里研读着学校里的教本。

    在他们马车之后，也是一辆马车。只不过没有马儿，被一根结实的绳子绑在前方马车上，里面装的也全是一些随行物品。

    其实卢飞大可以不必如此劳累的，而且让一匹马拉动两辆车，速度上也会大打折扣。

    他之所以这般，是考虑到车厢里的人。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卢飞看得出，李若水是一个内心有些孤僻的姑娘。

    或许是因为她先天上的身体障碍，亦或是后来悲戚惨痛的经历吧。

    再者，卢飞自己也不想多找两个车夫。

    虽说找代驾，可以节省时间准备会试。但这会破坏了两人之间的那种微妙而美好的相处氛围。

    ……

    当卢飞停下马车，专注分析路况时，只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于是他转过身来，看到李若水正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酒水，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

    见状，卢飞解下脸上的围子，并回以灿烂微笑，接过酒来慢慢喝了下去。

    待他喝完，姑娘脱去手套，忍不住伸出手来摸向他那被寒风冻得红彤彤一片的鼻子，脸上浸满不忍之意。

    看着眼前的佳人，感受着鼻子上的温润，和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卢飞只觉心跳开始砰砰加速。

    李若水一心想用自己暖和的手，去温暖卢飞的鼻子。等过了片刻，便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妥，遂才羞涩地收回去。

    卢飞看着收回半空中的小手，本想趁机用自己的大手去抓住她的小手，然后进行一番深情对视，来一个韩剧里的经典爱情桥段。

    但他最终还是压制住了。

    毕竟今时不比“往日”呐，况且还是这么一个内敛的姑娘，他怕她承受不了。

    卢飞只好比了个感谢的手势，接着又比划出让她戴回手套的意思，这才回头继续赶马。

    ……

    走出五里路后，这时天空中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大雪。

    见此情形，卢飞便放弃了继续赶路的心思。

    一来，他喝了酒，虽然度数不高，也没有穿制服的人来蹲点查酒驾，但也毕竟是喝了酒。

    二来，也是因为雪下得太大了，视线能见度太低了，路况不确定性越来越复杂。

    如此重重不安全因素交织在一起，他怎能不引起重视呢。

    当马车路过一处破落茅草屋时，卢飞勒紧了缰绳，将马儿引到了避雪处。

    ……

    屋檐下，两人捧着暖炉，坐在草垫上。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李若水向卢飞比划到，脸上欣喜的模样，就像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

    大半个月下来，卢飞对这些简单的手语，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也比划着回到：

    “咱们现在快要出安徽了，等到了北直隶，那里的雪比这里的还要大呢！”

    边比划着，他一边在雪地上用手指写出安徽和北直隶两个词。

    卢飞写这两个词，是为了让李若水准确理解自己的意思。

    可没曾想到，李若水看到雪地上的字后，便掩嘴笑了起来。

    呃……

    字确实是有些丑陋了，但一手好字，若非十年之功，哪里能写的出来呢？

    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去练呀。平时默抄资料，编写课本，那也只是力求别人能看得懂、自己能看得懂而已。

    讪讪一笑，卢飞转了个话头，比划到：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你来猜猜歌词内容？”

    见李若水期待地点了点头，卢飞清了清嗓子，与之对视，深情唱道：

    “轻轻，落在我，掌心。”

    “静静，在掌中，结冰。”

    “相逢，是前世，注定。”

    “冻并，把快乐，尝尽。”

    “明明，你就在，附近。”

    “但是，闯不进，你心。”

    “泪尽，也不能，相信。”

    “此生，我们会，缘尽。”

    “我慢慢地唱，雪落，下的声音。”

    “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你没办，法听清，绝不是太薄情。”

    “只是贪念心中，好风景。”

    “我慢慢地品，雪落，下的声音。”

    “仿佛是你为我披上衣襟。”

    “睁开了，眼睛，漫天的雪无尽。”

    “我来陪你一生，好光景。”

    (改编自《雪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