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丁元复
进入腊月之后,卢飞和李若水两人的行程就更为艰难了。
连日不断的大雪,将道路、河流和村落全都遮盖上了白皑皑的冰雪,一层复一层,消融而又重新结冰。
茫茫大地之上,卢飞必须极为小心的分辨路况,否则前日发生淤陷的事故,还会重蹈覆辙。
除此,这阴寒的天气也是北上道路中的一道坎。白昼,如果不刮大风,他们是继续赶路的。
车厢里点了火炉,里面烧的是上好的无烟碳,车里的李若水自是不必多说。
赶车的卢飞坐在车前,光是静止不动就够冷了。
当马车行进时,那种刺骨的寒意更是经常将他的双腿冻得失去知觉,也只好间歇性地返回车厢中取暖,而后继续赶车。
腊月十三,他们进入了山东济宁州。
腊月二十一,他们到达了山东德州。
直到腊月二十八,他们这才进入北直隶,堪堪走出河间府。
至此,从上月中旬出南直,到现在腊月末抵达顺天,前前后后已有一个多月了。
……
这天,正是除夕,两人的马车经过了此行最后一站,良乡官驿。再往北行五十里,便是京城了。
路上,卢飞穿着厚厚的衣物包裹全身,就连眼睛位置都蒙上了一条深色薄绢。
蒙上薄绢,不是为了御寒,而是为了遮挡光线。
近乎一个月的赶路,他的眼睛已经被这明亮耀眼的雪地环境轻微刺伤了。
如若有墨镜,自是不会有这个现象发生的。
顶着晴朗的太阳,卢飞一手持着鞭,一手攥着缰绳,十分娴熟地继续赶车。这时,李若水从背后抓了抓他的衣裳。
只见李若水用手指着后面道旁一辆马车比划到:
“咱们要不帮帮他们?”
理解她意识后,卢飞停下马,跳下车来,朝后边走去。
其实刚刚经过时,卢飞便已经看到了这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以及他身边的仆人。他们的马儿正躺在路边,显然是体力不支,累死了。
但是卢飞此刻感觉身子太疲乏了,而且腿脚冰凉,一心只想早点进入城里泡个热水澡,好好安歇一番。
既然李若水有意相帮,卢飞也不好驳了她的意。
来到近前,卢飞跺了跺脚,舒缓了身子,而后行了一礼,指着京师的方向,开口到:
“前方马上就到了,阁下要不同我们随行,我那车里还有空儿!”
中年儒士闻言,犹豫了片刻,而后舒展了眉头,拱手笑到:
“如此甚好,多些这位小兄弟!”
“不用不用。大哥哪里人啊?”
卢飞一边热情地问着,一边走到车厢中同他们搬行李。
“元某籍贯长洲,听小兄弟这一嘴正宗的吴地口音,想必也是来自南直隶吧?”
“哈哈哈!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荒郊野地,竟能碰到同乡,幸会幸会!”
“老夫丁元复,此番是前往京师参加来年会试,不知小兄弟?”
“哈哈哈,巧了!小子卢飞也是去参加春闱的呢!”
“噢!真是惭愧啊。老夫今年四十有五,屡试不第,真是羡慕小兄弟这般年少有为啊!”
“咳!丁大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指不定这次就高中了呢!”
“哈哈哈,托你吉言,保不齐咱俩还能成为同年呢!”
笑谈之间,三人将行李转移到了卢飞他们后面的挂车车厢中。
看着几乎满满一车的行李,卢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讪笑道:
“还请丁兄将就将就。”
说罢,卢飞从里面拿出自己和李若水的行李,转移到了前方车厢。
“噢,这位便是令阁了吧?幸会幸会,多有叨扰了。”
丁元复看到李若水与自己见礼,急忙回礼道。
一路以来,卢飞和李若水两人也不知听到多少次这种误会了,也都习以为常,不愿解释了。
卢飞看着李若水羞红而又开心的笑脸,转而对丁元复回到:
“额,是这样的,丁兄。拙荆先天口喑耳聩,如有失礼之处,还请担待。”
“噢,这样啊。诶!我有一位好友医术了得,改日我邀他前来与令室好好诊治诊治?”
“那就多谢了!”
……
就这样,一行四人继续北上,由丁元复的仆人赶车,终于在天黑时进了城。
所幸的是,今日是除夕,全城百姓通宵欢庆这一盛大节日,因此城门例外地彻夜敞开了。
在这北方边境祸端连连的背景下,这可真是不同寻常了。
是夜,几人落宿在同一间客栈中,一齐吃了个年夜饭,而后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卢飞回到房间后,泡了半个时辰的热水澡,正当准备歇下时,房间被敲响,李若水走了进来。
只见,此刻她也是刚沐浴过,一头青丝同卢飞一样,都是湿漉漉的。
看着眼前的佳人,卢飞不免想入非非,痴呆地看着她出水芙蓉般的姣好面容。
“你的眼睛还好吗?要不我去找个大夫来?”
李若水指了指眼睛,担忧地比划到。
卢飞缓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拿出纸笔写到:
“只要多看你一眼,我眼睛里的疼痛就会减少一些。”
李若水凑近来一看,连忙掩面而逃。
卢飞还有话未说完,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衣袖,认真比划到:
“先用巾帕把头发弄干再睡,以免生病。”
见李若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卢飞这才让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