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父接到通知，盛会临时改成了专家会诊，所有的中医都要求去中医院集合。

    江父已经在中医院进修过，对这里还算熟悉。

    因为是去医院，所以就没有带沈延了。

    他们到的时候，医院门口已经停满了车，大厅里更是人挤人。

    “老江！老江！”

    导诊台附近有相熟的医生招手，江听晚和江父赶紧走过去。

    双方一见面就开始吐槽主办方不干人事。

    “这朝令夕改的，一点都没有规矩！而且你看这全都是人，怎么开展活动？”

    “听说是有一个村子的都中了蛇毒，外省的专家都过来帮忙了，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吧。”江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劝道。

    对方哼了一声，嘟囔：“行了行了，我没说不帮，但是你看，都来半小时了，都没人理我们，至少让我们知道知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吧？”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人家省内省外多少专家都找不到解决办法，你能解决？”带着严重地方化的普通话响起，众人看过去，唐医生背着手踱步过来。

    他下巴高抬，眼神睥睨，看上去有些瞧不起人。

    江父瞅了他一眼，不讲话了。

    旁边几个医生也不搭理唐医生，他也不觉得尴尬，依旧在高谈论阔。

    “像是这种时候，就该我们市里头的医生来，之前我就说过，乡下资源不好，能有什么好医生？你们看看，一会准得是我们市里头的医生……”

    “诸位！这边！”张成明领着中医院的几个主任出来。

    大厅里的中医师们都缓缓朝着他们的方向聚集过来。

    “抱歉，最近病患比较多，医院里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不是有意怠慢，罪过罪过。”

    张成明双手合十作揖表达歉意。

    “张主任客气了，病患要紧。”

    “对啊，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老中医们一人一句，门诊大厅顿时嘈杂的很。

    张成明好脾气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顺便带着他们去病房看看。

    “现在我们医院的病房都已经住满了，隔壁的市一也满了，医生护士全都紧急调了回来，但是仍旧人手不够，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张成明叹气：“最重要的是，我没根本没有办法解毒，唯一的办法就是截肢。”

    可正是因为太多人不愿意截肢了，这些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手段就是种田，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那他们的生活将会陷入绝境。

    失去了胳膊，腿，那就等于是失去了后面几十年的生活！还不如死了呢！

    张成明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但是如果再找不到解毒的办法，不截肢，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病房。

    在推门而入，看到病房里境况的那一刻，饶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病患情况不太好的医生们都震惊了。

    最靠近门口的病人一条腿搭在床沿，呈现青紫色，肿胀如另一条腿的两倍，甚至已经看不到血管，十分可怖。

    江听晚心中一沉。

    “诸位看看吧，这个病人算是情况比较好的，还有意识。”张成明压低了声音和身后的医生们解释。

    几个医生互相看看，唐医生率先走了过去。

    江听晚紧跟在江父的身后。

    张成明注意到了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江听晚跟着挤进了病床前面，得以看见病患的真实情况。

    对方全身都已经黑了，已经插了管，出气多，进气少。

    唐医生和另一位医生一人一边给他诊脉。

    良久，两位老中医对视一眼，将位置让给其他人。

    “你们也看看，大家集思广益，到时候都开个方子，看看谁的更适合。”

    江父也不客气，接了唐医生的位置。

    他手一搭脉，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江听晚就站在他边上，见状微微蹙眉。

    过了一会，江父收了手，示意江听晚来看看。

    站在旁边的唐医生见状出言制止：“老江，这是你女儿吧？小丫头片子就不要来掺和这种事情了，耽误大家的时间不说，也耽误病人的治疗时间嘛！”

    江父好脾气解释：“我这女儿以后是要接我的班的，就让她看看吧，涨涨经验。”

    “事关病人生死，可不是给她涨经验的地方！”唐医生横眉冷眼，看着江听晚的目光很是挑剔。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江听晚的身上。

    唐医生虽然脾气差，但是这话说得在理。

    江听晚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中医向来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职业。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江听晚面色稍稍严肃，她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中医师们的眼睛说道：“诸位老先生，虽然我年轻，但是我对中医的热爱不比你们少，而且正因为我年轻，才更应该多看多学，希望大家给我这个机会。”

    在场不少中医都是认识江听晚，毕竟江父以前没事的时候可没少对外炫耀这个闺女，带着她走亲戚拜访故友。

    虽然这些年江家父女两个都不怎么在外面露面了，但是该记得的人还是记得的。

    只是碍于没人第一个开口，现场的氛围顿时有些古怪。

    在人群外面的张成明忽然开口。

    “诸位诸位，我觉得江听晚说得对啊！这要是不给年轻人历练的机会，他们怎么能够成长起来？而且说句实在话，咱们这些人啊，都是半条腿踏进棺材里的，要是不让年轻人多学学，以后还有谁记得咱们中医哦！”

    中医式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去学了西医，学中医的很多都是家族传承。

    如果再不给小年轻们机会，日后真的要看着中医断绝吗？

    张成明一开口，现场好些中医都叹了声气，纷纷示意江听晚看诊。

    就连唐医生，虽然仍旧不满，却偏过身去，故意不看江听晚。

    这是默认了的意思。

    江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推了江听晚一把，“去吧。”

    江听晚知道大家的视线都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敢怠慢，手指搭上脉搏，认真看诊。

    几息之后，她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