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不争嫡

第114章 贵女私教课

    傅玉辰跟随六皇子下乡招兵去了,宫学也和傅雪辰没了关系,书铺刚刚巡视过,话本师们都在埋头创作,每写好一本就交予书铺付印,按部就班非常省心。

    端午之后,直到七月乞巧节和鬼节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热闹的节日,后世的什么劳动节、儿童节在这个时空是想都不要想,压根儿没有。

    于是,谢氏很顺当的给傅雪辰分别请来三位女先生,正式开始了贵女的私教课程,这三位女先生,头一位姓周,全名叫周湘,乃是京中数得上号的绣娘,负责教授傅雪辰女红,第二位姓朱,全名朱九娘,负责教授傅雪辰书法绘画。

    最后一名姓柳,艺名柳絮飞,负责教授傅雪辰古筝,但不仅限于古筝,而是包含了古筝在内的所有音律相关课程,柳絮飞的师傅,正是著名的古筝大师燕大家。

    除去周湘来自织造府绣坊之外,朱九娘和柳絮飞都来自教坊司,只不过柳絮飞是教坊司新近推出的清倌儿,卖艺不卖身那种,因其师傅是燕大家而小有名气,而朱九娘则是教坊司里协助司乐教授司中所有艺人书画技艺的师傅。

    三人之中,柳絮飞年纪最轻,容颜也最美丽,她只有十七岁,周湘次之,二十五六岁,长相只能说清秀,朱九娘则快四十了,但仍然保有独特的风韵。

    朱九娘的书画课被安排在前面半个上午,课时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相当于后世的早上七点半到九点半,接下去就是女红课,九点半到十一点半,古筝课在下午两点到四点,课时全是一个时辰。

    古代贵女的这种课程安排,让傅雪辰有种后世兴趣班变成了主科课目的感觉,没有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更没有大学里的专业课,跟玩一般轻松。

    上课的地点在青桐院一楼的侧厅室,这里的采光非常好,四周通透,设施齐全,有绣绷绣架,也有文房四宝和书架,谢氏更是早早就给她备下了一具古筝。

    也就傅家只有傅如霜和傅雪辰两个女儿,京中又没有什么亲族,否则像有的人家年龄相近的女孩多,一同上课的女孩有时候会多达六七个。

    没错!傅如霜也来了,但她主要来上书法课和女红课,绘画和音律她都不参加,因而为了照顾她的时间安排,朱九娘前面半个课时会先上绘画课,后半个课时才上书法课,至于下午的古筝课,傅如霜干脆都不会过来。

    朱九娘在大丫鬟芙蓉的带领下踏进了青桐院,傅雪辰和傅如霜都已经在厅室门口等候着,见到对方,一齐行了个万福礼:“见过朱先生!”

    朱九娘也赶紧回礼:“两位姑娘免礼!”

    例行问候结束,三人都进了课室,傅如霜和傅雪辰都返回自己的座位落座,朱九娘则站到了二人对面的一张大书桌后。

    没有讲台,也没有黑板,但有一方木支架,架上有倾斜置放的木板,板上铺着四开的大幅宣纸,整个看上去倒是很像后世美术室里的画架。

    “今天的前半个时辰,我先给两位姑娘讲一讲绘画运笔与书法运笔的不同之处,以及几种时常用到的运笔技法……”

    朱九娘是位眼神犀利的妇人,但她唇边似乎永远都挂着一丝微笑,又冲淡了她身上那种严肃的气息,给人一种不太好说话,但又让人愿意接受她鞭策的奇特感觉。

    傅雪辰小的时候爱好广泛,绘画兴趣班也上过的,不过后世中学及之前的绘画兴趣班多以简笔画打头,教授孩童的绘画知识,到水彩画为止,不去报专门课程的话,学不到传统的国画。

    因而朱九娘教授的国画技法,对傅雪辰来说还是比较新鲜有趣。

    傅如霜今日一大早过来,连绘画课也听,是因为师生之间第一课的缘故,前来表达对先生的尊敬,后面她就不会这么早过来了。

    傅雪辰发现,傅如霜是真的没有绘画天赋,尽管她认真听课,也跟着朱九娘的示范去学着运笔了,那画出来的线条却总是会抖动,人家示范画荷花的花柄,略微有弧度但通体顺滑的,她画出来却好像梅花的花枝,深得梅花枝的畸和曲。

    人家示范画荷花的花瓣,水墨浓淡富有变化,傅如霜画出来却统统糊成了一坨,这片花瓣黑了,那片花瓣又淡了,整朵花形状更无美感,像是被蹂躏过般难看。

    傅雪辰就不同,她小时候是学过的,好歹有着前世水彩画的基础在,转学国画毫无障碍,很快就模仿着朱九娘画出的例图,似模似样画出了合格的水墨荷花。

    画好的图交上去,今日的绘画课便结束了,正好过去了半个时辰。

    傅如霜没敢交作业,反正她就是来陪妹妹一起的,也无所谓,朱九娘也没管她,却在看过傅雪辰的画作之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没想到雪辰姑娘于绘画一道上有如此天份!比很多人都有灵性!”

    朱九娘望着傅雪辰,眼神柔和了许多,唇边的笑容也深了,整个人瞬间变得慈和起来,话语间也尽显欣赏之色:“绘画也是刺绣的基础之一,能够画出美好的画作,你的刺绣先天便成功了一半,望再接再砺!”

    绘画是刺绣的基础?不是吧?古代女子学绘画就为了绣花好看?傅雪辰颇为无语,这实在是她从未想过的因果关系,不过朱九娘夸奖她,她听了还是很高兴。

    小休了片刻,接下来便是书法课了。

    朱九娘开篇便道:“身为女子,将来必会嫁人、生子,识字能够让你看懂账本,不至于被下人糊弄,能写出美好的文字,能够在日常的礼单、帖子和书信往来中让人感受到你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些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等到你们身为人母,你们的孩子最先接受的必是你们的教导,你们所掌握的文字功底越深厚,能够给你们孩子带去的教育便越优秀,而你们优美的书法技法,将给你们的孩子带去最直接的影响……”

    傅雪辰不知道朱九娘说的这些,是她个人的一家之言,还是这个时空人们对女性最普遍的要求,弄得好似女人学习的最终目标就是教育好下一代似的。

    她心中不全认同这种观念,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女性除了负担起对孩子的教养责任之外,顶多就是在商业上有些建树,听说世间就有不少女子掌事的作坊或者铺面,她们中的佼佼者能够把生意做的很大,能够赚很多钱。

    即便贫苦的百姓之家,也有女子在从事纺织、刺绣、裁衣、烹饪、医药等行业,其实也都属于商业的一种,再差点的,就只有各种楼里的服务行业了。

    其他行业,就很难见到女子的身影,军队、朝堂、衙门、学院全都不对女子开放,搬运、挖矿、铸造、渔猎等等需要重体力的技术性职业,也同样女子绝迹。

    傅雪辰就感觉,后世所说的男女平等,核心主要是给了女性一个选择进入所有行业与男性争锋的机会,证明女子未必不如男,但其实,大多数女性确实在很多行业有先天的劣势,这从后世许多领域仍然女性极少可见一斑。

    男女平等,最受益的是国家,等于差不多平添了一倍的壮劳力,代价则是逐渐萎缩的生育率,人口以一种难以逆转的趋势在减少。

    而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跟男子一起上班打工,其实在享受同等工资待遇的同时,她们便丧失了大量生儿育女、教导孩子的时间。

    在将自己放在和男性同等地位的天平上被称量时,还不被允许丢弃女性的传统天职,许多女性都没有意识到,她们身上的负担反而在变重。

    更糟的是,基本上所有的用人单位都不会特别照顾女性,工作生活中,隐形的不隐形的歧视处处可见。

    还不如这个时空的女性,没人规定她们必须跟男人一样的作息,她们守在家里,让男人负责养家,反而才被社会认为是正常的。

    至于歧视,实际上任何时空、任何时代都有,细节不同、种类不同而已。

    比如同样是做生意或是管理铺子,只要女性们有本事,她们的生活比后世的女白领、女老板还要自由些,愿意忙碌就忙碌,想回家生养孩子就回家,绝不会有人对她们回家做全职妇女这件事情说三道四、鄙视她们不赚钱,只会觉得这很正常。

    从三皇五帝到秦汉三国,再到如今,这个时空目前的华夏传统文化尚未遭受西方文化的冲击和侵染。

    傅雪辰不由的总是会想:假如任由华夏文明就这么和平发展下去,不知道,它能不能演变进化出既尊重传统文化、又相对更为先进的文明呢?

    书法课主要还是靠自己练,朱九娘会拿出合适的诗词或者优美的散记,先给两姐妹通读一遍并释义,再让两姐妹选自己喜欢的相关书法帖子临摹书写。

    她收藏并亲自临摹和制作了相当多的各种书法帖,能提供的书法种类有五六种,都是非常适合女性使用的漂亮书法,她的书法鉴赏能力也非常高,能够在她的指点下学习自己喜欢的书法字体,是值得贵女们吹嘘的一件事。

    书法课也结束,朱九娘便告辞了,而接下去教授女红的周湘先生也已经在大丫鬟芙蓉的引领下提前到达青桐院,就在正厅那边喝茶。

    与新来的周湘先生互相见礼,重新进入已经收拾好东西,只剩下针线绣绷等工具的课室,傅家两姐妹这就开始了女红的课程。

    绣娘周湘和朱九娘是非常不同的类型,她的形象清秀朴实,是寻常百姓家里最普遍的贤惠主妇类型,连说话的语气也充满耐心和温和,让人心生好感。

    她在正式授课之前,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仔细询问和了解两姐妹各自目前的女红水平,傅如霜已经学会纺织、缝线、锁边、打络子、钉扣子等基础女红,目前需要学习的是裁剪和刺绣,裁出新衣,再给衣裳绣上各种各样精致的图案。

    傅雪辰就只会挑裤脚和缝线,这还是她前世离家住校,被迫学会的技巧,手工糙到毫无美感,这没办法,除开扣子松脱以及脱线之外的衣裳破损,后世已基本没人会去修补,都是扔掉或者捐掉,再买新的回来。

    但在这个时代,所有针线女红女子们都要学会才行,包括贵女,尽管这些活儿她们都可以丢给下人去做,可天有不测风云,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就会失去优渥的贵女生活,到那时候再想回头学习这些技能可就来不及了。

    因而纺织裁衣、针线女红这些技能,她们可以学会了不去做,但必须都得会。

    周湘摸清两姐妹的底细,便给先了傅如霜一幅简单的兰花草图案,让她描画在绣绷上,然后绣出来,再坐在傅雪辰身旁,手把手的教会了她几种包含锁边在内的缝线方法,让她在小碎布上练习到熟悉掌握为止。

    傅雪辰前世只是没人教,这会儿有名师在旁耐心指点,她很快就学会这手工缝线的方法,在周湘满意欣赏的目光下,完成了前面小半个时辰的学习。

    掌握了最基本的缝线法,后半个时辰傅雪辰便开始学习打络子——其实就是各种中国结的编结,将丝绦盘绕成漂亮的坠子或者可以放东西的小袋子。

    这个络子的结法可就多了去了!想要将所有的花样都掌握,没几个月功夫做不到,脑子不活手不巧的,容易学了新的忘掉旧的,那几年都未必掌握得住多少种结法,必须得长年累月地去做,才能记得许多的花样,才能记得牢靠。

    周湘从最简单的平结教起,花费了足足半个时辰,傅雪辰才勉强学会了最基础的单向平结、双向平结、十字结、金刚结和雀头结,还记的不怎么牢靠,得在课后自个儿花时间反复练习,才能逐渐熟练并彻底掌握。

    后面还有越来越复杂的编结花样,据说可以多达近百种,常用的都有几十种,不同的结还代表着不同的涵义,光这些就足够傅雪辰学上大半年。

    这是纯纯的手工艺活,即便后世也无法全部由机器替代人工,傅雪辰确信,自己学会了这门手艺,返回后世都能靠着它赚钱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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