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感谢你跑路的时候还记得带上我。”

    阿尔图罗道谢。

    “没必要这么客气，我们可是友好的合作伙伴，”猎犬的吐息在雪地上洒落火花，“我当然会选择尽力去保护你的周全。”

    “施法者不必站在前场，这是应有之理。”

    他们两个的态度亲和恭敬，好像彼此真的是多年的朋友，完全看不出来方才猎犬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而阿尔图罗的第一个法术不是保命也不是杀敌，而是拖地狱犬的后腿。

    对方是有用的。

    这只狗，有很想要的东西啊。

    他们对视一眼，旋即开始准备跑路。

    “我不了解这片雪原，如果我们想要起家的话，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入手？”

    跑路并不是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但出于对于奥克塔维娅的信任，阿尔图罗放心地把选择权交给了地狱犬。

    对方应该比他更加熟悉这个地方才是。

    “我们需要寻找一些独居的强大生命。”猎犬的回答干脆，“还是要盯住独眼巨魔才行。”

    滚雪球对于亡灵而言，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暴兵。

    在已经被敌人发现了己方的配置之后，阿尔图罗就失去了稳步发展的机会。

    因为亡灵在当年真的已经卷动过一次战争了，那一次之后，是个人都该知道如何和亡灵接触——必须把他们的骷髅架子连带灵魂都完全锤烂，这是彻彻底底，完全不该有任何合作的敌人。

    对于亡灵而言，只有死者才是真正的朋友，生者和他们的交易合作都是废纸，完全没有死亡本身来的高效可信。

    不过暴兵还是要暴兵的。

    招魂术是亡灵最核心的能力之一，不用就太可惜了，同等级其他的职业者都不会有这么简单高效的神术。

    战略游戏里暴兵的道路就两条，搁置主基地升级，用低级兵种的数量取胜；迷惑对手，冒险升级主基地，用高级兵种打低级兵种。

    阿尔图罗的本来选择其实是少量高兵开始滚低级兵种，但现在计划有变，不得不做出全新的妥协。

    地狱犬巡视周围，一边和阿尔图罗沟通，“在我们这个等级，数量要比质量有效的多。”

    它纯把阿尔图罗当新手来教导了。

    言语教导一件事情的本质当然不是因为爱他，而是你需要说服他按照你自己的思路来走。

    小孩子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但这种环境，只能有一个人的想法带着大家生存或者死亡。

    地狱犬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正确的领导者，而阿尔图罗不是。

    “你说得对。”

    阿尔图罗点了点头，没有面皮也没有眼睛，没有血液也没有心脏，只要控制住灵魂之火，没有人能够只靠观察看得出亡灵的心思和想法。

    你可以说一个人说谎时会眼睛闪动，皮下血液流速加快导致皮肤变红，心跳加快，这些阿尔图罗都信，但你要说你能够从一个骷髅架子身上看到这些······挂没关不算开是吧？

    地狱犬不在解释。

    它还有后续的说辞，但当事人已经被说服了话，反而就没必要进行这些重复赘述了。

    道理要反复讲，配合上拳头才能够讲得通。

    它迟疑了一下，还是顿住了脚步。

    一团幽绿色的灵魂从它嘴巴之中钻出，漂浮在了阿尔图罗和它之间。

    归属于亡灵的种族天赋让阿尔图罗一把抓住了这团灵魂，他下意识地扫视周围，观察是否有合适的血肉和骨骼。

    果然是这只狗子吃掉了灵魂，当时阿尔图罗是真的有些难绷。

    他委实想不通这么个小地方怎么这么多卧龙凤雏，低环里能够对灵魂动手的生命本就不多，但他刚好还是撞上了。

    结果倒也不算很坏，临时盟友固然心怀鬼胎，但有用。

    有用这一项优点，能够抵得住很多的缺点。

    它听话的像条狗子像个奴隶，但它无能，那它只靠听话这种属性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听话这种具备媚上属性的能力，具体能够有多少的发挥，往往是取决于它的主人而非是它自己。

    “这是我从一群猎物那里得到的灵魂，应该是对你有用的。”地狱犬沉声说道。

    说这话时它看了一眼阿尔图罗，意思很明显，你要感谢我。

    尽管它已经猜出来了，当时施法留住对方的人一多半就是阿尔图罗，但战利品这种东西和先手权没半点关系，甚至和输出比率也没有半点关系。

    你就算打了99%的输出，dps天下第一，东西最后被我拿走的时候它也不会跳起来说你不是我的主人，你不配带我走！

    我拿到了，那就是我的。

    “找点骨头，我们来试一试招魂术。”

    阿尔图罗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剧烈晃动。

    说来惭愧，作为一个亡灵法师，他的职业被系统保留在了奥术法师上，好在这并不影响他获得某些亡灵法师的便利。

    但招魂术这么经典的法术，他居然还一次都没有释放过。

    “你很喜欢全新的法术？”地狱犬意识到了这一点。

    法师有不同的追求，法术通常只是他们的一种工具，如同猎人的长弓、刺客的短刃和匕首，这些都只是达成最终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本身并无任何的特殊性。

    “是未知啊。”阿尔图罗摆了摆手。

    法术也是工具，他只是喜欢这个世界上那些未知的东西而已。

    “真是经典的答案。”地狱犬摇了摇头，“走吧，先拉起来一个，接下来的狩猎工作会简单很多。”

    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音调平稳，“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阿尔图罗有心问询一下对方这么执着于那个村落的原因。

    恶魔会来主世界倒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但情绪这么平和的地狱犬还是挺少见的。

    这不是对方特殊也不是对方自制力很强，纯粹是因为有想要的东西，欲望可以战胜本能的冲动，能够战胜一种诱惑的，就是另一种更大的诱惑。

    阿尔图罗完全没觉得这是因为对方非常特殊，指望炎魔和它的附庸一系的恶魔能够轻易保持冷静，无限等同于相信魅魔会保持纯洁一样。

    多数人总是认为自己是特例，自己可以遇到一个在深渊里生活了很久但完全不喜欢混乱生活的纯洁魅魔在等待着自己。

    她爱自己爱到了可以战胜恶魔的本能，可以厌弃混乱追求高洁。

    到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成功的概率······吧？

    天性并非不可战胜，只是为什么要战胜自己的天性呢？

    对方想要的东西意义重大，甚至足以让猎犬放弃嘴里的食物，让它和一个亡灵法师保持平和的态度。

    我也想要了。

    阿尔图罗不动声色，灵魂之火平静地燃烧。

    意识到对方有想要的珍贵东西的第一时间，阿尔图罗的反应就是如何把这样东西拿到自己的手里。

    也许最后，这样东西对他而言可能并不是很有用，但有没有用什么的，总要先到手里之后才能够聊。

    我可以不喜欢，但它不能从来都没有到过我的手里。

    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却宣称不喜欢，那不是很蠢的行为么？

    猎犬完全能够猜到阿尔图罗的想法，不过它并不是很在乎。

    和恶魔联盟的人都是心怀鬼胎的，没有人会是恶魔忠诚的盟友，真的会对交易报以忠诚的，早就连同世界都被拖入无底深渊，成为深渊的一部分了。

    而亡灵的名声在主世界的情况完全不遑多让，也是臭的一批。

    亡灵和恶魔的合作，大家如果不是心怀鬼胎，而是精诚合作的伙伴关系，那还真是想想都让人恶心的事情。

    大概犬类生命真的会在寻找骨头的时候有一些小小的天赋，地狱犬确实帮助阿尔图罗找到了一些零散的骨骼。

    完整的骨骼是不可能的，但好在魔法这种东西，它有一定的特殊性，并不追求完美的物理规则。

    足够组成全身骨骼的量达成了，是否是同一种生物的骨骼并不重要，甚至来说，量是否有所欠缺，这也不重要。

    阿尔图罗诵念招魂术。

    作为亡灵的招牌兼特殊神术，有关招魂术的研究资料可以灌满他这个低环法师的脑袋。

    但阿尔图罗没必要学这么多，他没钱，就没有搞深入研究的条件。

    所以他也只能用最基础的招魂仪式。

    猎犬啧了一声，也谈不上有什么失望。

    和阿尔图罗接触的时间已经足够它做出判断了，这是个绝对绝的新手，不能指望他有任何的出色表演······

    黑色的光在阿尔图罗的手中翻滚，最后落在了散落一地的骨骼上。

    招魂术的常规流程其实不是这样的，施法者寻找还保留了一定灵魂的尸体，利用魔法将对方拉起来进行全新的工作。

    但任何的东西，既然有固定的流程，自然也会有超出流程之外的意外。

    你找到的尸体可能没有灵魂，找到的灵魂可能受到某种保护足以抗拒你的招魂术······意外事件总是会出现的，而它们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亡灵法师有了需要改进的地方。

    像是这种没有合适的尸体，只有灵魂的情况，其实也算不得特殊了。

    阿尔图罗甚至不需要做任何的补救，完全依靠正常施法，法术就能够带着他完成这项工作。

    招魂术释放完毕，一只个头稍矮的独眼巨魔重新出现在了阿尔图罗的面前。

    “只有骨头和灵魂，但能够捏出来一个完整的血肉生命······”

    魔法，真踏马神奇啊。

    第一次释放招魂术的阿尔图罗陷入了思索。

    理论上说骨骼当然不可能比比得上骨骼、血肉附加的生命来的强而有力，但都已经有魔法了，还谈道理就很怪了。

    “你的消耗如何？”

    地狱犬看了一眼亡灵巨魔，转头问询着阿尔图罗。

    释放法术当然是有消耗的，阿尔图罗的魔能决定了他们接下来能够滚雪球的上限。

    时间不多了。

    “一般。”阿尔图罗随口给出了答案。

    被人增强之后的属性带来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体验感，智力的提升带来的魔能总量的提升，让他扔了这么多的法术却仍旧能够坚持。

    这样的快乐确实是之前完全体会不到的，来自天赋所带来的乐趣。

    “走。”地狱犬也不多问，选择了相信阿尔图罗。

    招魂术带来的炮灰在加强阿尔图罗的话语权，这些亡灵只会接受阿尔图罗的命令，每增多一个都在加大他们的机会。

    但反过来说，盟友的实力每增强一分，也就意味着他会逐渐的不再认为这是平等合作，而是单方面的请求。

    冒险，不过这类事情往往都是如此，想要的多了难免冒险。

    在猎犬和亡灵的支持下，阿尔图罗开始进行一场邪恶的3打1。

    独眼巨魔也并非是纯粹的独居生命，而他们三个之中两个亡灵一个恶魔，连用血肉去钓鱼的能力都不具备。

    好在这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在完成了早期邪恶的并肩子上的流程之后，炮灰滚起来之后，阿尔图罗就可以完成更多的邪恶的群殴。

    这项工作的流程十分一致，都是以多欺少，肉盾在前法师在后，猎犬充当刺客游弋在阴影之中伺机偷袭。

    但随着兵种稍微滚起来之后，地狱犬就开始在阿尔图罗的身边游弋，表面上的理由当然是为了保护阿尔图罗，真实目的大家一清二楚。

    阿尔图罗也并不在乎。

    随着主动权的偏移，对方就需要拿到更多的筹码才能够放心继续合作。

    这一点，阿尔图罗当然能够理解。

    他也不觉得对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自己直接玩命，这都还没开始干正事了，现在就翻脸，那之前的言辞和行动就都太荒谬了一些。

    至少阿尔图罗自己觉得这很没有道理的。

    稍微滚了一些雪球，第二日的清晨，阿尔图罗和地狱犬来到了另外一个村落。

    显然之前和阿尔图罗接触的那一批人并没有进行什么通报之类的行为，他们并没有提醒周围老朋友的意思，大概也有把对方当成炮灰的想法。

    这给阿尔图罗的行为带来了一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