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刻精灵王

第6章:身处险境

    “小心前面!伯克踢踹过的地方有些松散,泥块很容易滚到脚下,大家注意不要崴到脚了!”

    视角转换到古扎德这边,背上奥斯汀的大背包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

    带领着讨伐小队疾驰在前不久开辟的林间小径上。

    还分心提醒冒险者注意脚下的崎岖。俨然一副队长的模样。

    “伯克真是的!不和我们一起行动了还能给我们制造麻烦。”

    一阵抱怨声传来,是队里唯一的魔法师,玛丽。脸色因为魔力见底有些苍白,鼻尖和脖子处还有些泥泞。

    与奥古相比,玛丽才更像贵族。

    患有洁癖。从进入菲尔山脉开始一直用水魔法给自己清洁肌肤。

    刚刚前哨战中使用了两个水牢结界,现在魔力存量不够只能忍受自己油腻粘稠的皮肤状态。

    “玛丽,别激动。现在生气只会让你出更多的汗消耗更多的水。你也不想让自己更难受吧。”

    奥古深知玛丽有多不能接受身体被污垢包裹。但现在情况危急不能追求太多舒适。

    “我……我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玛丽也反应过来抱怨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的便利,索性不再言语,继续赶路。

    度过了较为陡峭的山涧,进入了相对平坦的区域,众人的心弦一下松懈了不少。穿过这片平地就能看到布鲁小镇外围了。

    “大伙加把劲,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菲尔山脉了。不能放松警惕。”

    古扎德给大伙打气。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始终平静不下来,身体的感官全都处于备战状态。

    脑部神经异常活跃就像有什么前方有什么潜伏的危险在等着他。

    “放松些古扎德,我们马上就安全了,这么紧绷着身体对体力消耗来说太大了。”奥古拍了拍古扎德。

    他觉得古扎德身为小镇居民,刚刚经历了一场相对普通人来说的大战还有些战后应激。试图帮助他舒缓一下情绪。

    “谢谢您的关心,奥古子爵。我只是害怕出现意外。还是稍微谨慎一些吧。”古扎德颔首致谢。

    “那好吧,古扎德,等到山下,看看奥斯汀大人给你的武器吧。”

    奥古撇了撇嘴,不再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转而提起另一件自己最在意的东西。

    “如果没有危险的话,我会的。”

    古扎德也非常好奇,要知道风蝶蚕存活率极低,对生活环境要求很高,单只蚕需要的生活范围很大,难以大规模养殖。

    最后不是每只蚕到最后都能化茧成蛹。有些蚕完全没有吐丝能力,曾有人连续十只风蝶蚕没有结蛹,气得心血上涌,从此一卧不起。

    蚕蛹汇制的成衣轻薄透气,贴近皮肤有净化肤质的奇效,会在不同光源的照射下映出的不同的霞光。深受艾尔大陆女性喜爱。

    因此风蝶蚕虽不是魔物但蚕蛹定制的成品却能和魔物部位制成的装备相提并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镇长送给夫人的定情信物就是一块风蝶蚕蛹制成的手帕。据说花了半个身家从一位退休的黄金级冒险者手上换来的。

    镇长夫人每天都会在下午茶会上和好友炫耀丈夫对自己的宠爱。

    手上包裹野太刀的布料至少也有10块手帕那么大的体积。究竟是何等武器值得这么奢华的收纳?

    古扎德思索着,突然停下脚步,他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虚弱的求救声。还是自己非常熟悉的声音。

    “附近好像有人受伤了,我去看看!”

    不止古扎德,队里的牧师索菲亚也听到了。擅自脱离队伍向求救声跑去。

    “索菲亚快回来,不要一个人行动!”

    自己因为在记忆里搜寻自己认识的人,慢了半拍。

    等反应过来索菲亚已经离求救声源,一颗老旧枯萎的橡树非常接近了。古扎德见状急忙喝止对方。

    “马上就脱离菲尔山脉了,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你只是奥斯汀带上的引路人,连冒险者都算不上。别真把自己当队长了!平民!”

    同为女性的玛丽非常不满古扎德对索菲亚的态度。在她看来古扎德只是一个缺乏教育小镇柴夫,对身为贵族阶级的索菲亚缺少敬畏。

    “这和是不是冒险者没关系!那声音有问题。”

    见索菲亚没有听从自己的劝阻依旧脚步不停的向着橡树走去。古扎德心急如焚,对玛丽的态度也变得难耐起来。

    “你竟敢顶撞我!我回去要向镇长对你提出指控!被逐出小镇的话,以你的眼睛很难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吧?”

    玛丽发现这家伙连自己都不尊重了。皮肤糟糕的状态,魔力边临枯竭的痛苦。

    让这个脾气本就本差劲的大小姐魔法师彻底爆发。用手指着古扎德,向他尖酸刻薄地施压道。

    古扎德没有理会玛丽的无理取闹,因为他想起来了。

    求救声的主人,正是此次委托的附加项。失踪的猎人,鲍贝尔。

    看到索菲亚绕过橡树找寻求救人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古扎德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怎么了古扎德,是你认识的人在求救吗?”察觉到古扎德突变的情绪,奥古询问道。

    “那是失踪的猎人,鲍贝尔。”古扎德睁眼,暗金瞳孔写满了愤怒,恐惧和戒备。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难过?”

    奥古被古扎德的态度搞混了。他没有感应到任何魔物出现的灵动。

    如果真的出现魔物,要么是这个怪物有有隔绝探测的装备或技能。

    要么……就是这个魔物比他强上太多,它的灵压已经超过自己目前所能感知到上限。

    奥古突然喉咙一紧,想到先前灰狼进攻时,古扎德也比自己先发现魔物进攻动向。

    奥古虽然身为感知者而不是探索者,但他还是比较自负的。

    和一个从未评定过能力的乡下居民在探查方面的比拼中稍落下风让他不能接受。

    感知者,可不是仅仅指挥队伍,联络通讯,通过灵力干扰对手。

    通过灵力捕捉空气中魔物移动产生的灵动也是成为高级感知者不可或缺的一项技能。

    好在这一次古扎德判断异常的原因不是察觉到有魔物活动,让奥古稍稍挽回些许自信。

    “鲍贝尔一年前因为帮我找药,雨天不慎跌落陷阱,声带受伤严重。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都发不出声音了!”

    这是古扎德必须参加此次清扫委托的另外一个原因,他不能让鲍贝尔这么不明不白的贴上失踪一词,匆忙结案。

    “现在!你认为一个失踪14天,不能发声的老猎人能在我们往返的必经之路上上演医学奇迹吗?!”

    “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那什么鲍贝尔求生本能爆发让自己的声带恢复了呢?

    索菲亚不会连是不是魔物都不分辨就鲁莽冒进。再者,哥布林可不会说话,平民!”

    玛丽虽然也不相信失踪的猎人还活着,但不影响她呛声古扎德。

    贵族的知识储备受到质疑是玛丽所不能忍受的。

    然而,似乎上帝都看不惯玛丽的做派,用事实给予这个目空一切的魔法师一记灵魂震慑。

    一道如同干枯桦树般的矮小身影从橡树后面走出,皮肤像是燃尽纸张所显现出的灰白色。右手指节突变成长度平均20厘米的刀刃。

    此时刀刃上从耳道将索菲亚的头颅穿刺而过,脖颈处涌出鲜血毫无障碍的滴落在树叶上,发出“滴答滴答”声音。

    灰白哥布林已经用尖牙压碎了索菲亚的头盖骨,大口吸食依旧保持活性的脑干。

    像是粉嫩的豆花正被不懂品味的劳工大快朵颐,只为果腹。

    索菲亚的面部表情停留在了生命最后一刻,一副未完全从寻找到求救者欣喜的心情转变为发现是魔物时恐惧的神情。

    “呕呕呕!!”如此具有冲击性的画面给玛丽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打击。

    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能任由恐惧支配自己的内心,胃部的痉挛时刻提醒着玛丽:索菲亚永远离开了她。

    玛丽并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是贵族,她的父亲在她5岁的时候意外搭救了一名侯爵。

    侯爵为表感谢将旗下一块封地转让给了玛丽父亲,玛丽才成为了贵族。

    可童年时的乡村生活让玛丽留下了坚实的烙印,让她与上流阶级格格不入。

    玛丽不明白,为什么贵族家的孩子明明和自己一样大。

    每天不再是清晨河边钓鱼,中午上树摘果子,下午田边抓青蛙,晚上火炉边炸栗子。

    而是被各种枯燥的吃饭礼仪,步态礼仪,社交礼仪所桎梏。

    明明自己只是抓了只蚂蚱想与朋友分享,对方却尖叫的跑开将自己冠上粗鄙之人的身份。

    从那以后,玛丽变了。不再笑不再闹,完全听从家教的指示。

    成为一个好女儿让父母倍感欣慰,不会再因为她鲁莽的行为让侯爵赐予的姓氏蒙羞。

    进入通灵学院以后,由于水元素与自身非常亲和的缘故,对于水系魔法的掌握和利用玛丽都比同级快上许多。

    这让玛丽找回童年时的乐趣。她迷恋上了魔法,确切地说是水系魔法。

    她喜欢每一小时就将皮肤分泌的汗液清理一遍。完全忘记了童年时每天像个臭猴子满身泥泞被母亲追着满院子跑时的惬意。

    她喜欢每天下午找同年级进行模拟战,用初级魔法肆意攻击对方。

    尽管决斗台上的刻印非常强悍,赋予模拟战全员面对初级魔法几乎无伤的祝词。

    但当对手被冲出场外宣布失败的时候,玛丽的心情还是无比畅快,蹲下尽情嘲讽对方的喜悦是如此的甜蜜。

    完全忘记了小时候村口打架,作为胜利者结束以后自己会主动上前示好,两人又能和好如初。

    渐渐地,玛丽迷失在了执念的漩涡里,魔法取代了她所有的爱好,变成了只为魔法活着的行尸走肉。

    但有一天,情况发生了逆转。

    玛丽没想到,同级里有人比她的天赋更好,不过不是战斗天赋,而是辅助才能。

    在一次高年级感知者灵能暴走引发的校园袭击事件中,索菲亚展示了一个新生不具备的专业素养。

    她第一时间就用探查技能将划分到一年级的伤员详细检查了一遍,并开始实施营救。

    玛丽没想到同班竟然有人比她魔法吟唱更快,目标更精确,分摊的魔力更均匀。

    “索菲亚比她更强。”

    这样的认知折磨了玛丽一段时间,让她的执念不再拘泥于肤色美白展示实力和同级进行小儿科的玩闹,而是转为全面超越索菲亚上。

    之后在组队挑战赛上,玛丽和索菲亚都因为优秀的实操成绩分到一起。

    玛丽对队友全都不假辞色,认为包括索菲亚在内的其他人都是累赘,自己独自一人也能胜利。

    索菲亚充当了团队的润滑剂,为玛丽化解了不少冲突。玛丽对索菲亚又多了一层认知:这家伙是个滥好人。

    再一次失误摔下山坡左腿脱臼以后,索菲亚毫不犹豫的滑下山坡为自己治疗的情景击碎了玛丽不愿承认的荆棘,将内心袒露了出来。

    “她也比我更包容。”

    又一样无关魔法运用的品质被索菲亚无情碾压,玛丽终于,放下了对索菲亚的执念。

    在组队赛夺冠的领奖台,玛丽向每一个队友诚恳道歉。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索菲亚当时惊喜的表情:“你不讨厌我吗?那我们能做朋友吧,我觉得你褐色的头发好漂亮,整个人像小松鼠似可爱死了!”

    从此,索菲亚成为了玛丽唯一的朋友。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一起学习魔法理论知识,研究减益结界。

    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参加毕业前实战演练。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明明马上就要到终点了,明明马上就能回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索菲亚面对这种事!为什么!!

    第一个称赞她发色的朋友,死了。

    第一次提出学习减益魔法的同伴,死了。

    第一场就为自己祝词专注力提升的战友,死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来邀请臭脸的自己一起吃饭。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鼓励自己咬牙练习升格魔法。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寝室和自己偷偷喝酸梅汤。

    那个人再也不存在了。

    玛丽的挚友:索菲亚

    现在尸首分离。头颅被魔兽当作果腹的野果胡乱啃食着。

    以一副玛丽从未设想过的惨状死在她的面前,她却什么因为恐惧连将愤恨引吭一鸣都做不到。

    她的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