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之下,全员卷王

第20章:桥归桥路归路

    这道手谕早不给晚不给,偏偏这时候给。

    这就好比学堂的先生临时抽考,而且还不给学生复习的时间,这道手谕压在书桌上,无异于一座大山压在宜妃身上。

    宁荷玉不懂得宜妃的辛苦,更不知道宜妃周旋于皇后、皇贵妃、柔妃之间需要多警惕。

    她只知道自己表姐得到了一项特权,一项可以为皇帝选择侍寝人选的特权。

    外头下着雨,道路泥泞,宁荷玉不惜冒着雨夜前来见宜妃。

    她鞋也来不及换,又满身水气,跌跌撞撞就往内室跑。

    宜妃的卧房铺满波斯进宫来的毡毯,她刚从净房出来,头发湿漉漉的,闻琴拿着帕子给她绞头发。

    外头的宫女拦着宁荷玉,宁荷玉奋力推开宫女,嚷道:“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我要见我表姐,滚开。”

    宜妃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告诉她,让她等着。”

    “是。”闻琴退了出去,还来不及开口,宁荷玉已经闯了进来,她鞋上全是淤泥,雪白的毡毯被踩出一串污浊的脚印。

    宜妃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她赤着脚,背对着宁荷玉站着。

    宁荷玉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往前走。

    “表姐,你安排我第一个侍寝成不成?”

    “不成。”宜妃斩钉截铁的拒绝。

    宁荷玉冷笑:“我们家养你十年,供你吃供你穿,你一进宫就翻脸。”

    “柔妃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宜妃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白眼狼?”她似乎很意外,这样的话会从宁荷玉嘴里说出来。

    闻琴怜悯的看了一眼宁荷玉,她的眼神与活人看死人时一样,无比惋惜。

    有的人还活着,但是她已经死了。

    “字字句句不离柔妃,还骂本宫白眼狼,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妹妹。”

    “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讨厌你,你一到宁家我爹娘事事顺着你,我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你凭什么来分我爹娘对我的宠爱。”

    “你当初为什么不跟着姨父姨母一起去死!”

    宜妃咧开嘴笑,脸上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

    “这些是你的心里话。”

    “是,这些就是我的心里话,从今以后我不会当你是我表姐,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吧。”

    宁荷玉走了,她说完这些诀别的话,转身走进雨幕中。

    “走得好……一路走好!”

    宜妃弯着腰,双手扶住梳妆架,闻琴站在门口吩咐宫女们进来换毡毯,宜妃对着镜子梳头,镜中倒映出一个清瘦的人影。

    柔妃知道她们二人决裂的事后,连吃了三碗甜酒。

    宫女来报,说宁荷玉来了,柔妃忙命人请她进来,温声细语问候她,又是送衣裳又是送手饰。

    宁荷玉被这些糖衣炮弹,轰炸得晕头转向,该说的话,不该说得话全一股脑对柔妃说。

    柔妃吩咐人给她倒酒,宁荷玉喝得醉熏熏的,柔妃问道:“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臣妾家中,以贩卖木材为生。”

    宁荷玉此言一出,柔妃脸色一变,商贾出身,难怪登不得大雅之堂。

    “贩卖木材,不赚什么钱吧?”

    “可赚钱了。”柔妃眼前一亮,招来宫女,宫女拿着纸和笔偷偷记录着。

    “臣妾父亲从大理运木柴、花卉、香料,转卖至京城,每年获利颇丰。”

    “三十年前庙宇塌了,死了好了工匠,工匠们的抚恤银……这个不能说,说了要掉脑袋的。”

    “来,柔妃娘娘接着喝,不醉不归。”

    宁荷玉醉得舌头打结,嚷嚷着还要喝。

    柔妃笑着从她身边走开,绕到柱子后,吩咐宫女道:“方才记下的东西,送往王家,叫爹娘好生探查清楚,务必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韦霜晓,没有了宁家,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韦霜晓是宜妃的名字,后宫注重尊卑,从不连名带姓称呼别人,柔妃这样点名道姓,可见恨毒了宜妃。

    柔妃陪着宁荷玉吃喝玩乐,五天后,宁荷玉嘴里再套不出有用的消息,柔妃渐渐疏远宁荷玉。

    宜妃这边已经拟好了侍寝的名单,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宁荷玉,沧珠殿的秀女陆陆续续为侍寝坐着准备,每天前往宜妃跟前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众人都想先排上号。

    宁荷玉看出柔妃对她不似往日般热络。

    她静下心来思考,愕然惊觉,宜妃与她决裂,柔妃与她疏远,自己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

    宜妃不可能安排她侍寝,柔妃也不会真心待她,她与齐更衣一样没有未来。

    顾映霞往春禧殿送了五百两银子,宜妃答应将她排在第五位。

    顾吟微给狸花猫喂羊乳,顾映霞伸手摸摸小猫的脑袋。

    “小狸花,你替我好好陪着姐姐,我去给你赚钱买小鱼干儿。”

    狸花猫的脑袋紧紧贴着顾映霞的手臂,脑袋一拱一拱的对她撒娇。

    “你真想当宠妃?”

    “废话,宠妃宝典都倒背如流了,不当宠妃说得过去吗?”

    顾映霞手里拿着鱼干儿,逗狸花猫玩儿,小狸花瘦瘦小小的,娇声奶声奶气,蜷缩着身子,还没有一只茶壶大。

    “遇上难事让阿青给我送信,我尽力帮你。”

    “你好好照顾自己,就算帮我了天大的忙了。”

    “你的荷包怎么不戴了?”

    “荷包久了,再说了,秋天又没有蚊子,我这就走了,你不用多送。”

    顾吟微抱着猫送顾映霞出门,顾映霞走出数十步又折返回来,顾吟微问道:“何事?”

    “算了,没事。”

    “主子方才想说什么,为什么又不说了?”

    “本想问问二姐想不想离开沧珠殿,可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觉得不用问,横竖只要我能得宠,她的日子也会跟着好过些。”

    “小姐还是别担心二小姐的日子了,先操心操心咱们自己的日子,进宫后花钱只出不进,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

    “等我侍寝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赏赐、金银、位份、皇上的宠爱,我全都要。”

    顾映霞舒舒服服躺进浴桶,两只手搭再木桶上,眼睛里全是对名利的渴望。

    皇上只有一个,后宫的女人数也数不清。

    顾映霞注定失望,可顾吟微没有劝她,就像顾映霞没有劝她向皇上邀宠一样。

    宜妃那边刚安排完侍寝的名单和日期,皇贵妃便来抢名册,皇后吩咐她们三人一起办事,实际上干活的只有宜妃一人。

    “宜妃妹妹果真没有辜负本宫的信任。”

    宜妃恭恭敬敬送上名册,弯着腰语气谦卑,“承蒙贵妃娘娘厚爱,没有给娘娘丢脸。”

    “丢脸,本宫看你脸面大得很,最近春禧殿都快成财神殿了,是人是佛,都赶着来拜一拜。”

    “臣妾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给的,臣妾能做好这份名册,也是仰仗皇贵妃娘娘,所有送来春禧殿的物件儿,臣妾分文不敢动。”

    宜妃说完看了闻琴一眼,闻琴捧着钥匙跪在皇贵妃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