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为了来救你，你的宫女跑来长宁宫告诉我，说皇后抓住了你的把柄，情况紧急，让我来救你。”

    顾吟微拍拍她的肩膀，“多谢。”

    “不用谢，跑了这一段路，起码能掉个十斤肉，你得请我吃顿烤肉补回来，否则我可不干。”

    “好，我请你吃烤肉行了吧。”

    “吃烤肉人多才热闹，小鱼去把谨妃，贤贵嫔，赵谦孙李四位淑仪也叫上。”

    淑妃抱着猫，步态嚣张往沧珠殿走，顾吟微纠正道：“方向反了，往东边走。”

    “东边？皇上恩准你住椒房殿？”

    “应该是的。”

    “你就准备好领教后宫众妃嫔的怒火吧。”珍妃给怀中的猫挠痒痒，随后抛给顾吟微一记怜悯的眼神。

    “多谢提醒，已经领教过一番了。”栖梧宫皇后的怒火差点把他烧成灰烬。

    “感觉怎么样，刺不刺激？”

    “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界，你说刺不刺激。”

    “听听都觉得贼刺激。”

    “你想体验吗？”

    “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只适合养猫遛狗，这种安逸舒适的生活。”

    “年纪大？你也就大我三岁而已，十八的姑娘一枝花。”

    珍妃纠正道：“今年十八岁，吃十九岁的饭，奔着二十岁长，四舍五入等于二十岁。”

    “珍妃娘娘，平平无奇算术小天才。”

    顾吟微同珍妃说着话，谨妃坐着轿子前来，她身边的宫女阿秋抱着一副棋。

    “照珍妃妹妹这样算，本宫岂不是更老。”

    珍妃道：“谨妃姐姐青春常驻。”说完上前挽着谨妃的手唤道，“走吃烤肉去。”

    “烤肉可没有下棋香，顾更衣，今天本宫铁定杀你个片甲不留。”

    夕阳西下，贤贵嫔、赵钱孙李四位淑仪也来了，顾吟微背对着夕阳站着，愕然想通了一件事，一个人身上最熠熠生辉的，不是彼此杀戮和倾轧，而是常怀慈悲心肠，互相温暖，互相救助。

    椒房殿后头有一片空地，偏殿旁用篱笆围出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上空悬着些高高低低的竹竿，竹竿上缠满葡萄藤，时值深秋，葡萄藤的叶子渐渐掉落，只剩下深褐色的枝条。

    贤贵嫔沿着回廊慢慢走，“夏天葡萄上架，这儿肯定是一处避暑圣地。”

    谨妃道：“你说到葡萄，本宫突然想起，忘记带那副紫玉棋子过来，遗憾遗憾。”

    烧烤架子搭在回廊深处，赵钱孙李四个淑仪，围成一团讲笑话。

    珍妃对着后院的空地指点江山，“东面修猫窝，西面修狗窝，北面再修个狐狸窝。”

    顾吟微大力摇晃她，“珍妃看清楚啦，这儿是椒房殿，不是长宁宫。”

    珍妃趴在院门口，问道：“这么大一片空地，你打算如何规划？”

    顾映霞从殿外走来，边走边笑：“能怎么规划，她肯定用来种菜养花。”

    顾吟微上前去牵她的手：“正要让人去叫你，你就来了。”

    “扁桃早早托人给我带了口信，等你想起我来，肉都被她们吃完了。”

    谨妃喊道：“顾淑容来下棋。”

    顾映霞提着裙子朝谨妃跑去，四个牌搭子围在身边看，众人聚精会神，看棋的人比下棋的人还紧张。

    炭火已经烧红，铁架上挂着一张簇新的铁网，新鲜的鹿肉切成薄片，肉片上裹满蘸料，肉质细腻，放上去一烤，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鱼兴致勃勃，挽起袖子准备露一手，她自告奋勇要给珍妃调一碗秘制酱料，碗中加入十二粒葱花，一小勺蒜泥，一勺芝麻酱，一勺蘑菇酱，混合捣碎的食茱萸和青花椒，配上酱油和香醋，用筷子搅拌均匀。

    珍妃看着那一碗又红又绿的蘸料不敢下嘴，贤贵嫔道：“小鱼，珍妃娘娘喜欢的花生酱，你忘记放了。”

    小鱼连忙往碗中放了一勺花生碎，然后又加了半勺花生酱。

    珍妃看在花生酱的份上，夹起一片肉，沾满酱料迟迟不肯往嘴里送。

    “味道这么杂，能好吃到哪里去？”

    小鱼一脸期待，“娘娘，快尝尝。”

    珍妃一咬牙，夹起烤肉往嘴里放，刚入口的时候，有点辣，这种辣味是食茱萸独属的味道。

    咬第一口的时候，酱香和醋香味从口腔中散开，咬第二口时，能感受到烤肉的焦香。

    小鱼一脸期待等待着珍妃的评价。

    “虽然你调的酱料很不耐看，但是还挺好吃的。”

    珍妃此话一出，谨妃直接抢走她手中的酱料碗，“好东西不给本宫分享，吃独食。”

    珍妃也较真了，丝毫不顾形象，追着谨妃跑。

    顾映霞抱着一壶果酒，喝得醉醺醺的，阿青劝她不要喝，她怂恿阿青一起喝，半刻钟后主仆二人都成了醉猫。

    “阿青你看，地上有个月亮，天上也有个月亮。”

    阿青一脸醉意，“两个月亮，地上一个天上一个。”

    顾吟微循着顾映霞注视的方向看过去，那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珍妃道：“刚才宫门口好像有一盏灯笼，是有什么人来了吗？”

    谨妃抢走珍妃面前的肉，“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本宫下棋吃肉。”

    贤贵嫔、赵钱孙李四个淑仪围着桌子玩击鼓传花，欢笑声传出很远。

    席面设于椒房殿东面一处花墙下，花间饮酒，月下烤肉，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宫规教条荡然无存，妃嫔们褪去假面，重新活成了恣意潇洒的姿态。

    皇帝靠着一处高台站着，目光锁定嬉闹的妃嫔们，国师说得果然没错，她是误入尘世的谪仙，是能摘下别人假面的人。

    栖梧宫的太监来请皇帝，富贵附耳告诉寻鹤，寻鹤等皇帝走下高台，才告诉他皇后派人传话的事。

    “他是朕的妻子，朕理应去看看。”

    一顶小轿从椒房殿行至栖梧宫，皇后给他行礼，皇后的礼仪让人挑不错，她今年二十二岁，是秋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后。

    皇帝静静的看着她，秋玉影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譬如此刻，他想安安静静吃饭，对方却偏要扫他的胃口。

    “顾更衣手上的守宫砂没了。”皇后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发颤。

    “嗯。”皇帝回给她一个单音。

    “那臣妾算什么？臣妾是太后为皇上钦选的皇后。”

    “以前朕没得选，事事顺从太后。”

    “那现在呢？”

    “现在顾更衣就是朕的选择。”

    “皇上，你太绝情了。”

    “并非朕绝情，而是皇后太贪婪。”

    皇后怔怔地看着皇帝，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皇后的宝座你想要，太后的扶持你也想要，如今，连朕的心，你都要霸占。”

    “皇上是臣妾结发夫君，夫妻本该同心，何谈霸占，难道皇上一一点也不挂念臣与妾，对臣妾没有半分喜爱之情吗？”

    皇帝放下筷子，从座位前站起身。

    “朕敬重皇后，如同敬重太后与秋家。”

    皇后满脸泪痕，哭得梨花带雨。

    “为什么是她？后宫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你偏偏选择顾吟微。”

    “皇后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明白朕的苦楚，对于朕来说，能自由的选择喜欢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