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的时候，嬷嬷给我擦汗扇风，连我写废的纸都要存起来，嬷嬷对我简直比亲儿子还亲。

    大皇子随手赏给嬷嬷一块金锭，于是美丽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嬷嬷也不解释，对于大皇子给的好处照单全收，于是大皇子愈发倚重嬷嬷。

    大皇子涂了金疮药，第二日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阿桂来给大皇子送新制的衣裳，大皇子尚未开口，嬷嬷取出衣服抖开检查起来。

    “领口紧了，送去上改一改。”

    阿桂道：“李嬷嬷，衣服是惜妃娘命人做的，做之前量过大皇子的尺寸，如今衣服还没上大皇子的身，你怎么知道不合尺寸。”

    “我的眼睛就是尺，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阿桂是良宵殿的管事嬷嬷，深得惜妃重用，但凡良宵殿的宫女太监那个见了她不毕恭毕敬。

    便是李嬷嬷从前也总是姑姑前，姑姑后的叫她，这会儿道摆起谱来了。

    阿桂不肯重做衣裳，大皇子慢慢幽幽从书桌前抬起头：“阿桂，衣服拿出去重做。”

    “可是，衣服您都没上身，您怎么知道不合适？”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衣裳可是惜妃娘娘亲自绘制的花样，上头的两口纽扣还是惜妃娘娘亲手缝制的。”

    “既然你不愿意做新的，就留下。”

    阿桂以为大皇子改变主意，转身离开。

    她的脚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大皇子道：“嬷嬷，衣裳我不喜欢，你带回去或是换钱，或是送给你孙儿穿都行。”

    阿桂纷纷不平，可却并没有往深处想。

    用过早膳后，惜妃和大皇子一同前往华仪宫，去给陈妃赔礼道歉。

    惜妃见大皇子穿着旧衣，问道：“怎么不穿新衣裳，今儿早上阿桂没给你送新衣？”

    “送是送了，儿臣不喜欢。”

    “不喜欢就算了，母妃再给你做新的。”

    “多谢母后，有劳母妃费心。”

    大皇子的话，惜妃听着很别扭。

    “母子之前，不必说话客客气气。”

    “好的母后，儿臣明白了母后。”

    惜妃明显不高兴，板着脸不说话。

    大皇子心中含怨，他对惜妃不作为，不制止的行为布满，当初父皇打他，李嬷嬷都偷偷掉了好几回眼泪，甚至累的靠着床沿儿就睡着。

    惜妃却毫不关心他的伤势，连治伤用的金疮药都是陈妃给的。

    眼看着快到华仪宫，母子俩谁也没有开口。

    惜妃下马车时，大皇子抢先一步下去，惜妃伸手想牵着大皇子的手，大皇子却弯着腰语气恭敬，“有请母妃下车。”

    路过门槛时，他又提醒道：“母亲请小心门槛。”

    他态度恭敬，像个下人，却并不像她的儿子。

    惜妃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大皇子为什么刻意和她生分。

    陈妃早就等候多时，此时一见惜妃母子到场，起身准备站起来，可看着惜妃黑入木炭的脸，又坐了回去。

    大皇子跑上前热情的同陈妃说话：“陈娘娘，儿臣要吃红枣糕。”

    陈妃喜笑颜开：“有，早备下了，锅上蒸着呢。”

    “阿香，去取红枣糕来。”

    阿香取糕点的时候，厨娘很有眼力见儿的端着一碟刚出炉的糕点进屋。

    大皇子伸手就抓，烫的小手通红，陈妃举着大皇子的手轻轻吹。

    “慢着点，别着急，先喝口茶。”

    大皇子和陈妃有说有笑，看起来像一对亲母子，而她自己则形单影只，格格不入，像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惜妃进殿后，大皇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糕点，恭敬道：“恭请母妃入座。”

    惜妃一下子炸了毛：“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父皇当日打你，本宫也没有办法，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惜妃气得茶杯都扔了，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正好磕在碎瓷片上。

    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惜妃又痛又悔恨。

    大皇子伸手自己打起自己的脸：“儿臣有罪，儿臣不该惹母后生气。”

    惜妃不说话，大皇子便打得更厉害，直到嘴角流出鲜血，脸庞高高肿起。

    陈妃拉起大皇子，张开手臂母鸡护崽儿似的将大皇子护在身后。

    “惜妃大皇子还小，你怎么能这样严厉，瞧给人吓得，刚治好的伤，这会儿又裂开了。”

    “都说严父慈母，做母亲的不仁慈，做儿子焉能和母亲交心。”

    “好，很好，我不会做母亲，你会做。”

    “横竖大皇子喜欢你，就让大皇子做你的儿子好了，本宫就当没生过他。”

    大皇子上前磕头：“母妃息怒，母妃息怒。”

    惜妃抬腿一脚踢在大皇子肩膀上：“滚，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惜娇容的儿子。”

    惜妃转身就走，走出华仪宫大门时，惜妃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随后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阿桂急忙派人去请御医，然后抬着惜妃回宫。

    华仪宫这边，陈妃亲自替大皇子取出瓷片，然后涂上药膏，耐心替她包扎。

    “你母妃病倒了。”

    “陈娘娘，你收留我几日，不然我没地方睡觉了。”

    “直到你母妃气消之前，陈娘娘都会收留你的。”

    陈妃抱着大皇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哄她睡觉，照顾大皇子的嬷嬷，也因为大皇子的缘故，得以留在华仪宫。

    皇帝知道惜妃母子发生争执，别没有接大皇子回良宵殿。

    “半大小子，气死老子。”

    “双喜，大皇子也忒不懂事了，瞧他给惜妃气成什么样了。”

    皇帝时常陪着惜妃，惜妃再一次有了身孕。

    大皇子听完惜妃有孕的消息后，回良宵殿请安，惜妃闭而不见，大皇子便误以为母妃有了新孩子，不要自己，母子之间的隔阂便更深了一层。

    “何事叹息？”

    “娘娘，大皇子身边的李嬷嬷太不懂规矩，大皇子也太过放纵她了，今日御膳房送来一碟鲜笋蹄筋汤，原本是给娘娘喝的，李嬷嬷二话不说，自己端走喝了。”

    “本宫当什么事儿，她爱喝给她喝便是，白天本宫要去三妃学院教学，晚上才有机会和大皇子说说话。”

    “说到底，大皇子不是本宫的亲儿子，就跟落灰的豆腐似的，打不得，骂不得，大皇子什么身边的人，你提点提点就是，没必要和她们怄气。”

    “是，奴婢明白。”

    入夜后的华仪宫安静极了，阿香伺候陈妃更衣时，不由自主叹气。

    “我瞧着大皇子很有志气，如果将来大皇子能执掌天下，咱们华仪宫一定屹立不倒。”

    “娘娘说得是，奴婢以后见了李嬷嬷会多避开她的。”

    “李嬷嬷打小照顾大皇子，大皇子对她很依赖，你平时多给一点小恩小惠，料想李嬷嬷不会不知道趣。”

    “奴婢多谢娘娘教诲。”

    “深宫之中，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李嬷嬷虽然地位低，可她和大皇子的渊源深，咱们犯不着得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