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洒向狼堡，坚硬的城墙和庞大的炮台，泛着神圣的金光。

    而在这金光之下，是围绕城堡的百余座破旧庄园。

    那些茅屋上的冰霜刚刚消融，而农奴们早就出来劳作多时了。他们的工作内容很枯燥，包括喂养牲畜，挤奶，除草，浇水，伐木，锄地等等。但工作时长通常是一整个白天，远超人类负荷。同时由于严酷自然环境的摧残，导致农奴们的平均寿命只有30年。

    这个时代的庄园管理，是一种系统性的压榨技术。初步阶段，庄园主们会用一日两餐休息三次来驱使数千农奴的成日劳作。而进一步，庄园主们会从农奴中选几十位监工，骑着马四处巡视，去鞭笞同类和偶尔赏赐零星肉食。最残酷的阶段，是庄园主们会通过面容和脊背的苍老程度，大致判断农奴们的剩余寿命。他们故意拆散家庭，将老人隔离，将年轻男女买卖配对，如此榨干最后的利润。

    到了夜晚，农奴们分不清杂草和作物。他们终于可以停下来了。庄园主们仁慈的给了四个小时休息。年轻的农奴，则会得到额外的一点时间，以期提高他们的生育率。

    一个农奴成年，需要至少12岁。一般情况下，6个孩子剩下2个。另外4个可能丧命于瘟疫，疾病，天灾，战争或饥饿。

    这些幸运儿一生最大的机遇就是成年时的资质测试。每10人中大致会有1人拥有元力亲和。他会被选入城堡，要么做士兵，要么做一个挖掘元石的矿工。

    下一代。

    这样简单的希望，支撑着这群人日复一日的劳作和忍耐，如果希望落空，他们就等待进入轮回。

    轮回是什么？

    对于农奴们来说。是庄园到教堂的一小段路，是洗礼婚礼葬礼的三个夜晚。

    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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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阳光正好。

    一位贵族被第一男仆叫醒，迎接他的是阳光、葡萄酒和水果的香气。他不禁赞叹，庄园里风光正佳。

    他选择了镶嵌着精美浮雕的日常餐桌，而管家则站在一旁，朗读今日的早报。管家身穿优雅绸缎和蓝宝石胸针，与其他几位男仆形成鲜明对比。这样很好的显示了主人的气派。

    新聘来的厨师手法精湛。抹茶白面包和高汤鱼肉，体现着狼堡最新风尚，多种复合酱汁和丰富的香料，则体现着厨师的技艺。当然，黑暗瘟疫横行，默河上游的渔民死亡殆尽，使得鱼肉价格暴涨。但这些并不影响他和管家笑谈风月，反而更显高贵。

    司仪走进衣帽间为他整理仪容。今天他要去觐见行走在大地上的神祇。无论是自身仪表还是马车马夫，都必须完美无瑕。

    临走前，他妥善的安顿了庄园内外。

    一辆辆华丽的马车离开庄园。

    它们沿着同一条路线进入城堡，直奔狼堡主楼。

    穿过府邸里富丽堂皇的走廊，在绿植、雕像、绘画旁停留交谈的贵族们已经达成了各种协议。

    过去千年以来，贵族决定国家。

    那冷策不过是个少女，依靠欺骗水晶暂时停留在这个世界。

    她又有何资格去改变默河和狼堡？

    贵族们谈笑间就计划了一个盛大而狂野宴会。彼此沉醉在暖阳中，畅谈着数不尽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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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宽敞的一层已经坐满，冷策淡淡的吩咐道：“安静。”

    对面依然是熙熙攘攘。

    贵族和教士泾渭分明的坐着，分别以伯爵索伦和一位老主教为首。靠前排多为各大家族和宗教在本地区的头面人物，而后座的多为分封骑士和附庸于教会的商人们。

    他们的实力普遍为3阶，和冷策实力相当，所以并不惧怕她。

    但当九微满脸不耐烦的走进来，坐在一旁。

    原本颇有些吵嚷的会议室安静到针落可闻。

    这可是屠戮深渊的顶级存在，行走于大地上的神祇。

    一位老者起身问好，他的身份是索伦的副官，名叫马基。

    他戴着一顶代表游学者身份的扁平船帽，却是黑色的。这也许是为了彰显他的恶名，或者掩饰他的秃顶。饱受刑讯而瞎掉的一只眼，恰好是他的人生总结。整个神圣王国都知道这个改革失败者——他恨那些背叛他的平民，他爱那些背叛他的平民。

    他恭敬说道：“您好，冷首座，我是您的臣下马基。不知道您住在这么大的府邸里，晚上会不会冷？您可能需要一些漂亮的贵族侍女来打扫房间，照顾壁炉。”

    其实在狼堡酒馆见证无形殿下降临的人，只占现场200余人里的小部分。剩余的人，并没有受到神迹的震撼，所以很不理解狼堡高层人士们为何突然毫无保留地臣服于冷策。

    于是他们眼露不屑，处于观望之中，保持着沉默的质疑。毕竟在他们看来，就算是神明也应该谈谈条件，才能获得他们宝贵的忠诚。

    冷策：“三天前，无形殿下降临了冰火大陆。由于某些原因，索伦、马基、乌尔洛等人率先归顺了她。

    这对在座各位都是个很好的起点。因为我作为殿下的神眷者，不必大开杀戒，就可以顺利改革狼堡。

    今天邀请各位前来，是为了共商新ZZ体制。这次会议结束后，我将重组政府，并大赦全境。

    对于境内大部分的人类来说，这将是他们重获新生的机会。

    而反抗我的人，将被殿下化为冰屑，作为过往罪恶的惩罚。”

    少女眼里根本没有本地众人，口气极狂妄，生杀予夺如同儿戏。这让马基十分尴尬，但好在身边的官僚们大多面色剧变，无心注目于他。

    而大厅里已经充满了混乱和惶恐。反抗是绝无可能的，那位魔神高达8阶巅峰，在她眼中这个星球只不过是一个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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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座大人。昨晚12点，狼堡南方84公里处的小城发生了暗杀事件。我们在10分钟内赶到了现场，凶手来不及掩盖线索。目前已经排查完毕，并且发现了51处元力痕迹。复原为神圣元素，细分类型属于天堂山的。。。”

    原来是冷策示意九微中断了真名通信，语音传到这里就断了。

    冷策解释道：“不要知道牠的名号，万一以后找到家里来，你面子上挂不住。废了他。”

    冷魔女轻轻一指那位至高神教主教。

    九微伸手一划，众人只见多年来震慑北海岸的老主教，被一股淡蓝色的元力一绞，5阶的元力荡然无存。

    权势、财富、力量、阴谋等等过往一晃而过。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衰老腐朽的无力申辩。

    冷魔女冷笑道：“我没兴趣掺几座大教堂之间的事。退下。”

    老者颤颤巍巍的起身，一片萧索的退场。

    教士们的狂怒如同呼啸的北风。

    冷策毫不掩饰的铺开一张纸，不过在书写前，她扫视了一圈教士阵营。

    她说道：“

    天堂山的教义不一定适合狼堡，需要改变。

    即刻开始，至高神教在我境内的组织制度全部无效。

    我允许原本的教士们，基于原始经典进行重新诠释。

    上缴教会土地以后，你们可以保留财产，并各自开设小宗派。

    这些新的小组织，可以选出领袖，加入议政会。

    议政会成员将居住在城主府附近，享受无形殿下的庇护。

    每位议政官一人一票，集体选出执政官和仲裁官。

    议政官受封公候伯子男五级爵位，享受世袭年金待遇和法律豁免额度。

    其余诸教的政策，也是如此。

    现在就同意的各位，马上就可以登记受封。”

    她甜甜一笑，一扫之前的冷酷形象，让会议室如同暖春。

    这几句话，让教士们的心思再也控制不住的飞往窗外，直冲云霄。

    他们或是出身贵族的旁支，本就有志于权势，现在是天赐良机。

    或是从小被教会培养长大，早就对一味敛财的上级不满，正好借此改革留下身后名。

    或是被财阀买通，来干涉法律或影响军队，现在是脱身良机。

    或是博学多才敛财有方，如今是一生难得的财产洗白的机遇。

    再看上去，那主桌上的绝色少女，眼里的戏蔑都变成了满满的可爱。

    对教士们来说，只要有凡间权柄，何惧那天国或是地狱。大半的教士当场就上了冷魔女的议政官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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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座大人，暗卫向您报告。今天的气温低于近期平均值7度。各地农奴们冻死的人数增加。”

    “粮食价格继续攀升，已经达到0.5黑金币每市斤。库存尚余13天，在进口航道上有4万吨，合计足够支撑55天。这些粮食来源于3个北海城邦和1个东方小国。”

    “目前观察了23个坑口，元石起出的硬度太高，矿工们只能用锤子和斧头来破碎。这样直燃的转化率就显得很低。”

    才听了3则报告，九微就满脸不耐烦了，平展的小手一收，手上空的黑色空洞消失，气呼呼的翘起腿坐着。

    这情有可原，8阶的魔神里可能仅有这一位，居然会乖乖听话担任临时通信官。

    冷策掩口一笑，并不在意九微停止真名通信。

    她挥手示意，女仆们搬来一张张高大的木架，上面挂满了标注着各种数据的地图。众人看过去，地图涵盖交通，资源，人口，庄园，武力等等，将狼堡方圆数百里的情况反映的极为清晰。

    冷策转头微笑着说道：“马基，其实我很高兴见到你。这片愚昧的土地上，居然还有你这样的4阶晨曦信徒。改天，我会拜读你的著作。”

    即使知道这前后的尊重差别是一种话术，马基也抑制不住由衷的激动。

    冷策笑着抬抬手，继续说道：“可是，在你管理狼堡十余年以来，国库增加了多少呢？农奴们的生活又有何改善呢？虽然你倒也算清廉公正，但你勤勉而努力的工作，仅仅只能勉强维持狼堡伯爵领。”

    马基哑口无言，身后的贵族们也找不出反驳她的话。在那一张张显示狼堡情况的地图上，他们迅速发现冷策对各级统治者的冷酷评语。

    马基看到自己那一栏：

    马基：元力4阶，战职晨曦信徒，元素亲和为黑暗元素。在故乡的改革失败后，他陷入对权术的痴迷研究中。因为无力触动狼堡的分封制度，他转而希望下一代的君主足够英明。

    能力评估：谋算5，经略4，统帅4，魅力3。他是一个强力的幕僚，不错的管理者，但真正放到战场上，军事思想已经过时。

    对马基的评语，已经是整个狼堡的顶尖。

    其余十几位狼堡的5阶强者，大多被冷策指出明显的缺点，人生和性格则被批判的体无完肤。

    或是为了慑服众人，冷策自己的数据被她大方的写在主堡上方。

    冷策，元力4阶，晨曦信徒，人族，云仙体。可可爱爱。

    能力评估谋算8，经略8，统帅6，魅力8。又靓又帅。

    众人开始察觉对这魔女的畏惧源自何处。

    她在短短10天，就创立了一个秘密组织，把触角延伸到领土各处。这尚且有不少强大的势力可以做到。但在同样的时间内，她能够把狼堡势力数百高层全部透彻评估完毕，剖析每人的人生和性格机密。这就极其恐怖的事情了。

    那冷魅的眼里，倒映了众人对权力的炽热渴求，也倒映了他们对这种力量的冰冷畏惧。

    为首的索伦再也压不住贵族们惶恐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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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伦：元力5阶，战职骑士，元素亲和为雷元素。

    能力评估：谋算3，经略3，魅力5，统帅5。

    沉默的狼王，已然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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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冷策分化瓦解教士们时，贵族们已经通过暗语和肢体动作串通好，坐视并推动事态。他们迅速判断出，各新教的崛起将有利于资本发展和自身权力加强。

    而类似的手段，他们自信是可以抵御掉的。贵族互相和上下之间的联姻，合作，攻守同盟甚至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可谓盘根错节，树大根深。而每一条商路的商会，每一个庄园的骑士小队，更是这个组织的庞大外围。玩权术谋算，他们作为一个集体，足以自保。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3天以来在接待中表现的深文隐蔚，委曲朦胧的冷策，居然是这样不择手段肆无忌惮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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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量详实的贵族丑闻被记录在纤维纸上，女仆们将其分发到众人手中。

    贵族们无法去惩罚她们满是鄙视的眼神，更无力阻止她们走出门外大肆发布。

    不难想象，这些难堪的丑陋新闻就要插上翅膀传遍大陆。

    更过分的是，在这些纸上，冷策还画了人物关系图，点评了人物，标明了风流韵事的时间和地点。

    看来，冰火大陆未来数百年的戏剧和小说都有充分的题材了。

    如果这还不够，可以分析这些评语之间透露的其他事。比如贵族们彼此之间的阴谋，近百年来数位伯爵的身死秘密，各大教堂光鲜门楣下的罪恶，商会之间的盈利秘密和输送链条。

    狼堡错综复杂的贵族利益网络，就此被一击粉碎。

    所有人望向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匍匐在她脚下，恳求她赦免自己，在棋盘上放上自己的身躯！

    既然阻止不了时代的风暴，就加入她的麾下。

    成为新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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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上午还沉醉于默河鱼汤的贵族，悠悠的醒来。

    他刚才被气晕了，现在脑子里还全是小魔女对他的评语：“可怜的子爵，他以为妻子每月800黑金币的月钱，是去修道院和修女们研究时尚。殊不知，他连遗产都被妻子的4个情人划分好了呢。更可怜的是，囿于亲家的武力保护，他还得忍痛断掉才迎娶21天的外室。哪怕这样他也会失去第3个自以为是亲生的私生子。”

    他用尽全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发现周围的贵族正在纷纷报名登记为新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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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只能无力的看着冷策冰冷的拆散贵族利益网络。

    她宣布自己成立了一家名为神眷者商会。

    神眷者商会将和各大商会合作，并聘请骑士以武力确保现有利益的安全，从而稳定住经济。

    众人很意外她成熟的ZZ手腕。

    她表现的完全不像一个敌人。

    冷策是这样宣布的：“

    每一位贵族，我都将重新授予爵位。公候伯子男五级，享受世袭年金，拥有法律豁免额度。

    新贵族可以加入议政会，居住在城主府附近，享受无形殿下的庇护。同时可以投票选出第一执政官，第一仲裁官，并执行立法权。

    获得贵族爵位的方式和之前说的一样。

    出售土地给神眷者商会。我保证价格在目前市价300%以上。

    而神眷者商会将会永久免税，并绝不出售土地。其土地将低价租赁给农奴们，帮助他们转为自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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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候的变化有时是非常猛烈的，譬如一场风暴以及之后的洪水。但这时候它的影响通常只有一个区域，一段时间。

    而真正影响深彻，范围极大的气候变化，往往是巧妙的打破一种复杂的数学平衡。譬如新的思想和工具诞生。

    现在是夜里，喧嚣和纷扰都已离去，城主府邸终于安静下来。

    冷策在空荡的桌上书写着计划的下一步。

    她精致而优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空荡的座椅上，还坐着那些老朽的棋子。

    九微不懂，拉了拉她袖子埋怨：“策，你借用我一天，是不是要用到凌晨12点？”

    问题少女的喜怒哀乐都是直接表达的，小脸可不高兴了。

    冷策忍不住笑：“就让你和他分开一天而已。今天，我虽然谨慎小心，但应该还是改变了许多历史。我耳边，依旧回响着时代的潮信。嗯，总之感谢你站在我身边，防止世界意志的抹杀。”

    这时玲珑端着点心进来，九微如释重负，开心的吃了起来。

    丫头捂着嘴笑：“你看她，为了这口醋，让我煮了一大碗饺子。计划完成了吗？”

    冷策打着哈欠：“

    基本完成了吧。这块土地上的君权，政权，神权，庄园经济交织在一起，得逐步拆解。

    索伦如约始终沉默，我会兑现对他的承诺。接下来是策划一场战争，消耗掉一部分骑士，拉拢剩下的部分。最后树立起议会，我就可以退位了。

    将永续债包装成爵位，再提供九微的保护，并授以权位，这样一部分贵族就会投入我们的麾下。还有一部分人不肯进入议会，或者是斗争失败。那就引导他们进入官僚系统。官僚系统天然的会去推动行省制度。这个斗争过程至少持续数百年，我们只保证初期的稳定。

    对庄园经济的解决，同样要缓和。我过几天就会赦免平民的强制兵役，再培养金融和工商业。然后社会将自然形成中产，再自然的有建立学院的需求。等到学者们被吸引来，开始进行数学和科学的各种探索，想必主上能为此小小喜悦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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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

    但这往常一片死寂般安静的城市，却如沸水一般活跃起来。

    无论高低贵贱，每一个人都得适应新事物。

    农奴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关于租赁土地并赎身的宣传。

    平民们疯狂传播着贵族们的风流韵事。

    贵族们热议着新爵位的丰厚年金，以及享有对严厉刑法的豁免权。愚昧的他们还不知道通胀和体系化判罚。

    教士们忙于还俗，骑士们忙着入会，姑娘们忙着应聘女仆。

    这座城市正在复苏，正在阳光和冷风里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