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锋锏

第20章 镖与人04

    榕树浓荫下,快刀盗月正在轻啍曼妙,他忽然对着另一颗树下笑了笑,道:“听闻南宫世家的女婿们个个俊才,为何要和我们混在一起。”

    他是在奚落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男人若想表现自己,通常都会选择奚落另一个男人的。

    树萌中,一个白色的少年身影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身子,连头都不抬起,也许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很酷,显得不害怕。

    一个人若想表现得不害怕,那他的心里其实相当害怕。也不能怪他,和那样的人待在一起,很少人会不害怕。

    小白鸽子在树上,鸽子是不喜欢落地的,他移到长江断肠针上面的那棵树上,道:“阁下喜欢针?”

    长江断肠针冷笑道:“是,而且喜欢用针打东西,打些鸟什么的。”

    鸽子当然也是鸟,小白鸽子瞪着他,瞪了半天,道:“世间这么多武器,这么些人,如果鸟会说话的话,一定会说自己最讨厌暗器的。”

    长江断肠针大笑道:“也许还会讨厌黑渡鸦和白头鹳。”

    小白鸽子笑了笑,道:“特别是讨厌黄河的东西。”

    长江断肠针转头道:“你一直在树上,不累?不热?鸟飞累了都是会热的。”

    小白鸽子冷冷道:“心静自然凉。”

    赵庆航的心无法静下来,可身体已经凉了。

    面前的这四人,就像是远处的风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他嘴角带着冷笑,目中不禁露出伤痛的表情。

    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走了过来,赵庆航不禁道:“你来干什么?”

    少年道:“找你说话。”

    赵庆航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正常的说话,因为我是被绑架的人,而你们是绑我的人。”

    少年道:“赵公子不小心走到我们身边,我们也没办法。只是我现在只能和你说话。”

    赵庆航道:“你和你的同伴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少年道:“我从不会把他们当做同伴,我也只是偶然遇到了他们。”

    赵庆航深叹道:“你没把他们当做伙伴,那你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少年疑道:“为什么?”

    赵庆航严肃道:“因为你现在能活着,全靠着南宫山庄的后台,当他们找到宝藏时,你以为你能活成最后一个?”

    少年咬起牙,做为一个男人,靠女人家里来保护的确是一份耻辱。

    他道:“所以我要找到这个宝藏。”

    赵庆航道:“为了死?你不想活了?”

    少年道:“被人带着偏见看待,还不如去死。”

    少年转身想要回去,可他转过身时,他才发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紧握着锏的人。

    少年眼角的肌肉已经抽紧,盯着他,道:“足下何人?”

    宫宇冬道:“来救人的人。”

    少年惚发现这人手里的锏在闪亮,他整个人似已僵硬。

    少年发现,快刀盗月、小白鸽子和长江断肠针都远远地站在一边。

    因为他们都对付不了宫宇冬,而且他们面前也有人,是岳星河。

    岳星河渐渐移到宫宇冬身边,道:“可以了。”

    宫宇冬心领神会,可是突然,宫宇冬的后背变得麻木,他整个人就一动也动不了。紧接着一对拳头打在他身上,将他打倒。

    宫宇冬非但没有看到,甚至完全没有留意。

    他不会防备自己的兄弟的。

    现在他的身体在地上,头埋得更低,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俱已停止。

    宫宇冬趴在地上,他在笑,脸色却是苍白的,眼睛中带着冷寞而悲惨的神情。

    岳星河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没有看清我。”

    宫宇冬的脸已经僵硬,道:“我真的想不到。”

    岳星河道:“正是因为你想不到,所以我才能成功。”

    宫宇冬平静道:“我更想不到的是,你只点我的穴,却不用刀。”

    岳星河道:“我的刀,绝不滴兄弟的血。”

    宫宇冬苦笑道:“好一个不滴兄弟的血。”

    宫宇冬趴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再动,他也不愿再动,岳星河用刀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

    岳星河伸手取出了宫宇冬衣服里的那个铁盒。

    快刀盗月四人面面相觑,他们已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可是他们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宫宇冬道:“我还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的兄弟,我的八拜之交。”

    八拜之交,比亲兄弟还要深的感情。

    岳星河看着手中的滴血刀道:“江湖上一直称无锋剑滴血刀,无锋剑却一直排在滴血刀前头。”

    宫宇冬道:“因为这?”

    岳星河道:“难道这还不够?”

    白日的林中竟昏暗如夜晚一样

    宫宇冬道:“为什么我们非要走到这个地步?”

    岳星河道:“因为我明白,你承诺过的事情,可能会被别人干涉,但绝对不会被你自己违背。我如果直接问你要镖,你不但不会给我,还会一直提防我。”

    宫宇冬道:“你也想要这个镖,为什么?”

    岳星河道:“你难不成没做过这种事!”

    宫宇冬怔住,脸色跳过了怒红,直接转向苍白。

    岳星河很认真地道:“你既做过这种事,哪怕仅有一次,就无权问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

    宫宇冬没有问答,他的手腿已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后背流向全身。

    岳星河冷笑着,又道:“一个没做过什么坏事的老好人,你说杀就杀掉了,估计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

    在宫宇冬的耳中,岳星河的声音,不像来自他的声音,像来自地府,更像来自宫宗冬内心的嗔鬼。

    他只是慢慢地听着,即使他没有被点穴,也绝不会动一下。

    那少年就在这两人面前,他看得最清楚,他仿佛也被定住了身。

    眼前这两人仿佛点住了他心中的穴,他在悲哀,他悲哀的是人类,人类的贪欲和险恶。

    他活了二十有余,仿佛今天才看清楚一点江湖。他想起父亲的叮嘱。

    “江湖中的事,看到的永远不会像你听过的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