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山里

第四十五章 面对死亡

    现在工作的单位,有很多的工作都是跟老同志打交道。然后很多的故事都是与死亡有关系。

    蔡老是局里面退休的副局长,已经有70多岁了。他跟老伴一起住在老职工宿舍里面。儿子是某个单位的一般干部。因为退脚不方便,上门走访的时候,见他家的墙上都装满了扶手,一直延续到厕所。看望他半年后,他们说,他住院了。代表单位,我和小黄开车去到城里看他。到了医院,我们被告知,他住在9楼的ICU。长这么大了,我还从来没有进去过ICU病房。病房开门是有时间要求的,我们要在门口等一段时间,听说我们是单位的人,医生护士对我们都很客气。房门开了,里面好多病人,都是用窗帘隔断,里面的病人都是接近死亡的边缘。他们呆滞的目光,奄奄一息的表情,感觉整个空间有很多的亡魂在飘荡。死亡的气息弥盖着整个ICU病房。我们大概走到病房的中央,才见到蔡老,他一动不动,喉管插着吸淡管,眼神直视。他儿子在他耳朵边叫喊着,这是单位的人来看你了,他细弱的“啊啊啊。。。”想要发出声音,但终究是无能为力。他儿子简要的介绍着他父亲的病况,或许是病了很久,已经尽到了最后一份力了,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们看到他时,是平静的。ICU并不给呆久,不到10分钟的时候,医生过来吩咐我们要离开了。后来,不久,便听见他离世了。

    县里还有几位40年代参加工作的老同志,他们是宝贝,政治待遇和生活待遇都非常的好。有些被子女照顾得很好,但有些住在乡下、农村,条件相对差一些。罗老住在乡下的街边,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他正趟在床上,背下垫了一张塑料薄膜,可能是经常尿床。我们叫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他媳妇说,他在床上很多年了。不久之后,他也离世了,我和他原单位的同志过去祭拜他,人的一世就是那样的来去匆忙,不留下一片云彩。贺老,住在一个乡镇的车站旁,一个老式的四合院内,他住在二楼,两腿已经高位截肢,床靠墙放着,床单干净整齐,床头有一个老式的14寸电视。他不是本地人,也是媳妇照顾着,媳妇是一位退休干部,干净整齐,满脸堆着笑意。贺老虽长年在床,但精神很好,房间也干净整齐。从单位领回的老年报刊杂志整齐的摆放在床头的桌上。听他们说,当年贺老在战争年代,身体里面还留有弹片。这样一位老人,值得好好安度晚年。李老在另一个乡镇,他无儿无女,跟侄儿住在一起,他拄着一根拐杖,穿着现在农村老人典型的衣物,我们去到他住的地方,房间是一个长条型的,摆着一个床铺,靠窗的地方是一个水池,一半情况下,很少见这样的摆设。他的后辈解释说,这样好做卫生。这些老人年岁已大,在不久之后,都相继离世了。

    县城新建了一座殡仪馆,是在原址的基础上打到重建的。一位在职的领导病重离世,第一个去到了那个地方。他们要我们这边帮写悼词,参加他的追悼大会。其实作为一个30多岁的女人,我还是很害怕去到那种地方,但工作的职责在那里,又实在没有办法推脱。这位领导还没有到60岁,已经病了很久,但在生病期间,他还在岗的时候,有次去到乡下一起吃饭,他给人的印象总是满脸笑容,清瘦的就像风一吹就要倒下去,因为在农村,群众总会热情的端上米酒,那时的他竞还跟群众喝上两口,我当时很是惊讶他的行为。后在想,可能有些事情既然已不行改变,就顺其自然。我和一个男同事,来到殡仪馆,他的棺椁摆在二楼,他们说新做殡仪馆是一楼可以升降到二楼的,他这是第一个到新建馆来的。棺木前摆着他的相片,带着微微笑。这个地方的棺木很小,不想老家和电视里面的,是比较大的,我目测这种棺木仅可以放在人体。我举行着仪式,一是宣读了他的生平;二是组织大家对他进行三鞠躬。一时结束后,我们就离开了。世间总有很多生离死别,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是因为经常要面对这样的工作。那次去到城市的殡仪馆,还要看着他们家属捡骨灰。这些都是人生的第一次,总让人无比的压抑与悲伤。可是,正是这一段工作的经历,让我对人的生死,对功名利禄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人,活着,比什么都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心安即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