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崩档后,前任不对劲

第121章 “往后,就请师兄多多关照了!”

    大火直到翌日清晨才终于停止。

    众人前去废墟搜寻,最终得以找到的,不过是三具早已不成人样的焦尸。

    只是勉强可以辨认出这个是男人,这个是女人,那个是男童。

    唉!

    葬了葬了,葬了吧!

    众人默契的一声不吭,将三具尸首放木推车里,推着他们往远处树林走去。

    每户人家,不过是出两枚灵石。

    有的心肠软多给了些。

    可加一起,也仍旧买不起一口棺材!哪怕是最便宜的薄棺材!

    没办法,只能用草席把他们裹着,埋放在土里,用附近的土填成小山丘,再在前面放一块木刻碑,写有三人各自的姓氏,名字。

    生父,夏氏夏永丰……

    生母,夏白氏惠琴……

    胞弟,夏氏夏德义……

    他们是一家人,用着同样的姓氏,可独独小榆没有。

    小榆名为桑榆,只有名。

    桑榆二字,并非是取自“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单纯是她出生那天,父亲夏永丰在屋外,瞧见了一棵长叶子的桑树,以及一棵未长新叶的榆树,两者组合起来就成了“桑榆”。

    至于姓氏?

    女子没有资格上桌吃饭,没有资格拥有姓氏,更没资格入族谱……不是清河村的规矩,只是夏永丰的规矩。

    这香火啊,只有男子才能传承。

    生个女儿不就是赔钱货吗?

    若是富裕人家还能养着,给口吃的也无妨;可像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养着,不就吃不饱、穿不暖了吗?

    姑娘是泼出去的水。

    到时候成了亲就会向着夫家,岂不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所以啊……

    这节节省省,都是为儿子省的!

    这样,他才能茁壮成长,为夏家传宗接代!

    害!

    谁能料到,最终会死于一场大火呢?

    看看,这丫头瘦得,身子骨跟仿佛风一吹过来就要倒似的!

    大娘看得满眼心疼。

    犹豫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时候这事儿啊,不能管得太宽,那样就过了……到底也还是孩子,哪怕平日常受虐待,亦是难以割舍亲子血缘间的联系。

    但终究,也成了牵绊。

    唉!

    众人无不摇头,或是在心中叹息。

    帮忙将一家三口安葬好,大家再寒暄似的说了几句安慰之词,便都默默离开了此地,留下小榆独自一人宣泄情绪。

    感情之事向来复杂,他们自然不好过多插手。

    而对小榆而言……

    难过的情绪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寡淡。

    更多存在的,或许是如释重负——

    如今好赌的父亲,重男轻女的母亲;为了多吃鸡蛋,想要将姐姐卖入点香楼的弟弟……

    桑榆站在坟前,缓缓闭上双眼。

    她不希望某个人知晓这一切,得知自己不堪的过去。

    日后……

    再也不会因进入了仙门,被他们私底下寻找。

    威胁她,若不想辱没宗门名声,就每月拿出些灵石给他们;算是孝敬父母,也算是给自家胞弟添了数年后的聘礼。

    如今,终于得以尘埃落定。

    但……

    也不能过早的结束这一切。

    戏,还得演下去,如此才能更为顺利的,进入灵清——

    打小的经历,注定了她无法成为善类。

    可在某个人面前,她仍希望自己只是那个无害的小师妹。

    小榆蓦地睁开双眸,严重迸发出强烈的坚毅;更多的,还有执着。

    ……

    民间守节三年,守孝亦是三年。

    三年之久,于早已习惯克制的小榆而言,不过是变得更加隐忍。

    蛰伏着,等待着某一日的到来。

    更确切来说,是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四季交替中,小榆始终长时间跪在坟前,一身素白衣裳,面容憔悴。

    又一个金秋到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等到了——

    那老者鹤发童颜,身穿青灰道袍。

    观气质仙风道骨,光瞧着就觉得是什么世外高人。

    只是他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平平无奇。

    不停喝着酒,跌跌撞撞着也不知到底要去往何处,嘴上边喝着边喃喃,似乎在唱着什么民间小调。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

    附近站着的江绝哑然。

    要不是想着自己现在是灵体状,又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怕是恨不得飞起一脚!

    听听,听听!

    这唱的是什么?是能在未成年面前唱的吗?!

    不过,光听这唱的民点小调就知道,是师叔他老人家的风格!

    要不自己当初为何会天天见师叔拖延公务,躲房间里看什么《少妇阿宾》,还每次被窝都是一抖一抖的!

    回忆起从前,江绝左眼皮不由跳了一下。

    所以,桑榆一直等在这里,是为了守株待兔蹲师叔吗?

    若是其他人路过,即便桑榆有着再高天赋,也会无动于衷——但谢师叔不同。

    比起天赋、悟性……

    更为看中的,是一个人对“道”的追求。

    以及对方是否怀有道心,能够有勘破红尘飞升成仙的机会。

    相比于飞升与否皆可,堪称无欲无求的枫欲暮,谢师叔对得道飞升一事甚为执着。

    想到这儿,

    江绝或许能够明白,为何二周目见到桑榆时,是谢师叔领她入的灵清。

    这,应该同样是桑榆这一世的记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江绝正心中思量着,便见正在喝酒的谢师叔忽地停下,把酒葫芦反转过来抖了抖——没了,一滴也没了。

    “小女娃!”

    谢师叔大喝了一声,醉醺醺地望向小榆。

    也不知他是真喝醉了,还是半醉半醒;亦或是表面醉着,头脑依旧清醒。

    “嗝!”

    谢师叔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打出熏人的酒嗝后,他摇头紧眯了一下眼,很快又重新睁开看向小榆——

    “小女娃,我观察你不少日子了,还打听过你的情况……你这女娃子心性不错,没有被怨念蒙了心智,反倒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释然,是个好苗子!”

    “你,可愿跟我一同修行?我带你去上界,去仙门,往后你就有家了……”

    往后你就有家了……

    家,还真是温暖的说辞。

    跪在坟前的小榆半敛眼眸,心中尽是揶揄。

    毕竟她早已过了只要有人给予半分好意,自己就会感激涕零的地步。

    但,对此小榆并未拒绝,一切正是她所期望的——

    ……

    本就是守株待兔。

    毫无悬念的,小榆最终答应了谢师叔提议,随他一同修仙。

    去上界,入仙门,正式成为灵清弟子……

    初来乍到的弟子,往往需要有人作为引导。

    灵清仙门内,资质、根骨优良的弟子不在少数,可要数魁首,便只有某个人了——

    “小绝绝,给你介绍一下——‘桑榆’,往后就是你的师妹了。”

    “……谢师叔,我说过了,你能别叫得那么肉麻吗?”十五岁的少年江绝不满皱眉,但当看向十三岁的桑榆时,面色顿时松缓了不少。

    只是,他并未认出她来。

    “师妹,往后你定要勤加练习,若是有不懂的可随时来找我!”

    少年江绝拍着胸脯保证。

    少女桑榆见此,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雀跃地说着:“往后,就请师兄多多关照了!”

    ——活着的意义,于我而言就是能够再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