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羁话落，两个同道中人对视一眼，嘿嘿怪笑。

    奉迎姑娘一曲歌罢，满座轰然叫好。

    她福身行礼后又唱了一曲《夏蝉》，也是如意楼四大名曲。

    曲罢，又换来声声叫好。

    一连两曲之后，奉迎抿嘴含笑看着众客道：“可有恩客赏听小女子一曲？”

    这便是公然要银子了。

    出银子最多的，将有幸单独与她去三楼交心，听曲断肠。

    奉迎是如意楼四大名角之一，迷恋她的客人不在少数，数十名客人开口叫价，但不直接叫出口，而是写在一个木牌子上，由婢女拿给奉迎娘子，由她翻看，最终决定归属权。

    一番热闹的哄抬价后，奉迎娘子笑道：“本次恩客：胡老爷，纹银百两。谢谢胡老爷厚爱，请随我入迎奉雅舍。”

    听一首曲百银两，这可绝对是超高的规格了，虽然是包夜。

    胡老爷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员外打扮的老头，闻言，激动起身，随着奉迎娘子去了。

    诸葛无忌摇头：“女人呐…”

    接着，如意楼其他三大名角接连上场唱曲，并各自带走一名恩客。

    之后，场中气氛凝重下来，人人翘首以盼台柱如意娘子登场。

    诸葛无忌道：“小凌，你说如意娘子今晚会唱曲吗？会选恩客吗？”

    如意不仅是台柱，还是这座如意阁的老板，所以唱曲选恩客，权看心情。

    凌不羁淡淡道：“会。”

    “为何？”

    “因为本公子来了。

    “切！”

    ……

    “如意娘子出来了，如意娘子今晚出来了，我的天，可真美啊。”

    “天啊，多日不见，如意娘子越发迷人，我的心…”

    客人前所未有振奋起来，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向帷幕之后。

    那里，一位女子正款款上台。

    此女没穿戏服，而是一身与当下格格不入的奇装异服，一身瘦削贴身的紧身紫裙，骤显出一副凸凹有致的玲珑曲线。

    双肩半露半掩，鸿沟若隐若现。

    裙口大胆开在大腿根处，露出两条挺直的雪白大长腿，足下是一双古怪的高帮大红软皮靴。

    衣着大胆豪放，长相更是有些耐人询问。

    凌不羁看着像古力，也像迪丽。

    诸葛无忌说与她的最爱蜜红姑娘有九分相似。

    第三人又会说出另一幅容颜，有一种千人看千面，仿佛都看到了此生最爱的意思。

    此女薄施粉黛，淡扫蛾眉，缓缓上台，步履轻盈而从容，一步一婀娜，一动一妩媚，举手投足传递出一种直白的诱惑。

    这幅魅惑世间的神态，哪里还需要开口唱曲，单单看在眼中，就已沉醉不知归路。

    众人不觉呆了。

    如意盈盈一礼，红唇轻吐，轻轻柔柔唱起了她最拿手的曲目《红颜渡》。

    “醉看红楼夜梦，笑赏人间无常，三生石下诉衷情，彼岸桥头梳红装，不问天地有缺，不问万古未央，只愿君心似我心，白首不分离……”

    一曲毕，满座寂然。

    而后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啪啪啪啪……

    一曲唱罢，如意屈身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完全没有挑选恩赏的意思。

    众人色变，急忙高呼。

    “如意姑娘，为何不选恩客？本人泉城李泰，千里迢迢而来，请给个机会。”

    “在下梅城梅耀完，家父除魔卫总旗梅曜司，久慕大名，请务必开恩请赏。”

    “在下临江城诸葛世家下任家主诸葛无忌，除魔卫最出类拔萃之人，如意姑娘，给个薄面。”

    “如意姑娘……”

    ……

    二楼雅座同时传来十几道焦急期盼的声音，这些人本身便极为优秀，盛名在外，其背后所代表的身份更是一个比一个可怕。

    拿诸葛无忌说，这小子所在的诸葛家族，擅长打造各种奇门兵器，乃至除魔法器，生意遍布全国，最关键是皇商。

    除魔卫大半神兵利器都是由诸葛家族提供。

    如此地位，便是除魔卫也不敢轻易得罪。其余几个公子虽不如诸葛家族，亦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可如意娘子头也没回，甚至轻盈扭动的腰肢都没顿一下。

    诸葛无忌无奈，长叹道：“难得如意娘子赏脸走出幕后，又难得唱了曲，多好的机会，却不肯请恩客，委实不甘。”

    “我可以让她留步，开恩赏。”凌不羁忽然道。

    “什么？”诸葛无忌震惊，而后嗤笑：“你小子虽长了一副好皮囊，但本公子比你丝毫不差，我不行，你凭什么？”

    凌不羁看了看他那头大眼小，五短身材的一副尊颜，苦笑摇头：“兄弟，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我有银子。”

    “如意姑娘不爱银。”

    诸葛无忌颓然，有被打击到。

    凌不羁站了起来，走出麒麟雅间，高声道：“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停！”

    诸葛无忌震惊：“凌公子，你在做什么？”

    然后他的小眼睛陡然大睁，眼睁睁的看着如意娘子竟真的停步。

    “转身。”凌不羁再次对如意道。

    如意此刻像是提线木偶，随着凌不羁的话转过了娇躯，眼睛呆愣愣的看着麒麟雅间。

    诸葛无忌头皮发麻，小声道：“小凌，准备逃命。”

    “什么？”凌不羁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感觉到了浓郁无比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冲着我。”

    眼睛四处偷摸瞅了瞅，诸葛无忌长叹道：“哎，太优秀的人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人嫉妒。你看大家苦求不得的如意小娘子，只因我一句话便停了下来，深情望着我。换做是你，难道不想杀我？”

    凌不羁无语，被这个死不要脸的狗东西彻底打败。

    如意收回目光，嘴角含着一抹微笑，神情复杂，似惊，似喜，似幽怨，似满足。

    “立刻开恩赏，否则打屁屁。”凌不羁第三次开口。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公然羞辱，莫说如意，便是寻常名角也无法忍受。

    然而接下来如意一开口，众人全傻了。

    如意轻轻道：“可有恩客赏听小女子一曲？”

    所有客人都不可思议凝视着如意，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她难道不应该羞怒？

    她怎会这么听话？

    这不可能？

    如意大家何时如此顺从？

    虽然对象是一个帅的无法形容的男子。

    但不行。

    就不行。

    众人大怒，纷纷怒视凌不羁，张口便要呵斥。

    然而这时如意皱眉说了第二句话：“没人赏曲吗？可真让小女子无地自容啊。”

    语气悲戚哀怨，引动众人强烈的保护欲，以及占有欲。

    众人忘记了凌不羁的无礼，忘记了他的存在，甚至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他们的眼中此刻只有如意小娘子。

    众人瞬间疯魔了，大喊大叫让侍女拿来叫价木牌，写上能承受的最高价。

    凌不羁也是其中之一。

    诸葛无忌奇怪道：“小凌，不是兄弟打击你，在座的各位，谁不家财万贯，唯有你穷的叮当响，你叫价，岂不是自取其辱？”

    凌不羁更奇怪，诧异之极看着诸葛无忌：“诸葛，你平日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至今还不明白如意是因为我才留下？无论我叫价几何，她都会选我。”

    诸葛无忌沉默，而后掩面哭泣：“呜呜呜…小凌，你好狠的心，为何打破我心中幻想，我的如意娘子啊，你是怎么想的？

    放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诸葛家主母不做，居然选择一个穷鬼，眼瞎至此，天奈你何？”

    “少跟我装蒜，快滚。”凌不羁踢了诸葛无忌一脚：“去春宵院找你的老相好蜜红去。”

    “不走，我不甘心，我一定要看个明白。”诸葛无忌抹了一把没有丝毫眼泪的双眼，恶狠狠瞪着如意，看她如何抉择。

    本公子写了纹银千两，我就不信了，如此诱惑，会有女人不动心。

    念头刚起，他瞬间绝望，只见如意眼皮都未扫一眼叫价牌上的数目，便开了口：“今晚恩客，凌公子。有请凌公子跟我入如意雅舍。”

    “现在死心了吧。”凌不羁得意一笑，撇下失魂落魄的诸葛无忌施施然下了楼，来到似嗔似喜的如意面前，拉着她柔腻清凉的小手就走。

    “且慢。”梅城梅耀完忍不住了，阴冷着脸开口：“如意姑娘并未翻看我的牌子，便选定这小子，不合规矩。”

    “不错，”泉城李泰亦铁青脸从房中走出，居高临下看着凌不羁：“如意姑娘，请恩客都是价高者得，我不信这穷书生出的价高过我。请姑娘公平公正，否则你这如意楼不开也罢。”

    威胁？凌不羁眉头一跳，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正要开口，如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含笑道：

    “两位公子，如意楼是我的，规矩自然我定，两位不服请自行离去，至于说要关了我这如意楼，呵呵，李公子，不瞒您说，如意楼我早有心关门，只是某个狠心人一直不肯。”

    说着白了一眼凌不羁，在他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继续道：“你若我肯帮我这个忙，小女子感激不尽。”

    话落，梅曜司，李泰尽皆无语，话说到这份上，如意的心意已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老娘压根不在乎这劳什子如意楼，老娘只在乎眼前穷书生。

    李泰颜面尽失，掩面而去。

    梅曜司却不甘心，沉吟片刻，道：“如意姑娘，这书生能给你什么？我十倍与他。”

    如意微微摇头：“你给不了。”

    “我给的了，姑娘尽管道来。”

    “我说你给不了。”凌不羁不耐烦了，上下打量梅曜司，嗤笑道：

    “众所周知，本公子乃天下第一美男子，如意便是贪图我的无双容颜，你这獐头鼠目的鬼样子如何跟我比？还十倍与我？你这鬼儿子百倍逊与我。”

    如意抿嘴偷笑，轻轻掐了一下凌不羁腰间皮肉：“胡说什么呢，人家才不是因为这呢。”

    “闭嘴，我说是就是。”

    “哦…”如意似乎很委屈的低下头，不过凌不羁看到她噙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