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问得，难不成前身还有智商缺陷？

    妖林妖林嘛。

    而且刚进入妖林就听到这女人在哭，深入后，便看到她在一棵老树下抱着婴儿……她若是个正常人，肯定会跑吧？

    心中极速分析着此，秦石不知道二叔这是要考验自己什么？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谨慎谦逊一点，低声道：“二叔，我第一次来妖林，这种事肯定还是您有经验，我听您的。”

    秦武学捋着胡须笑笑，看向秦石，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你小子，何时学会如此巧语？”

    “咳咳~”秦石佯装轻咳，回以他耐人寻味的眼神：“二叔，你可曾还记得你偷偷来我房间找过一本叫《勾栏听曲之花言巧语讨姐姐》的书？”

    “咳咳！”

    这次，轮到秦武学咳嗽了。

    “这书名你倒是记得清楚！”

    “行了行了，既如此，二叔便不和你卖关子了。”

    “此女是蛇妖，在二流武者战力边缘，她们一族吃过咱村不少人，以后你自己再来妖林时，要么杀之要么避之，能杀最好！”

    说完，秦武学浑身一震，但听林外马儿嘶叫，周遭黑森森的树林嗡嗡作响。

    一柄血红长枪呼啸着破空飞来，在秦石所料不及下，其直接穿透树下女子。

    他看到被长枪刺死的女子，慢慢地开始退化，直到变成一条模样丑陋獠牙狰狞的巨蟒。

    “嗡！”

    血红长枪随之迸射，宛若活人一般，乖巧地站在秦武学身边。

    “秦家枪！”

    “二叔的独门绝技。”

    秦石脑中记忆涌出，给予其答复。

    “怎样？二叔这秦家枪，耍得还不错吧？”秦武学提脚一抬长枪，单手拎着它绕身转了数圈，最后手臂猛然发力，又将它送回黑马腰侧下的枪袋中。

    秦石连连点头：“我想学！”

    “哈哈哈~”秦武学随之大笑，挥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继续往妖林深处走。

    边走，他边说道：

    “你呀，打小就这么急。”

    “《秦家枪》虽是我创，但你是我亲侄儿，是我亲大哥的儿子，我又岂能不让你修习？”

    “可是你父亲的《秦家刀》……”

    说到这，秦武学的声音愈渐低沉，似往日种种无法忘怀的记忆和情愫，在此刻又纷纷袭来。

    “哎~”

    “罢了罢了，待你在祭拜完再说。”

    秦武学不再多言，低头压了压斗笠，加快了脚步。

    秦石自始至终默不作声，快步跟着。

    秦家枪，秦家刀，一个是秦武学所创，一个是秦石的父亲，秦武宗所创。

    前者以长枪在手，主攻主暴，吃的就是武者一身的劲道，全力以赴！

    后者以中短刀在手，可攻可防见招拆招，主打一个循序渐进。

    二者都为秦家绝学，理应不分彼此才对。

    但，怪就怪在，秦武学和秦武宗这两个亲兄弟，当年曾为了争夺武林绝学排行，打来打去的最终闹得分道扬镳。

    更为了此事两人还打过一次生死战！

    生死战后，两人便彻底的分家了。

    自此，《秦家枪》和《秦家刀》这两个一流绝学，便被细分得清清楚楚，唯自身血亲后代方可修炼。

    可天有不测风云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在秦石刚出生不久，他的父亲秦武宗便没了踪影……等到有信时，已然只剩骨灰。

    …

    许是刚才秦武学一手秦家枪刺死女蛇妖，在妖林有所震慑，后续的路上，秦石没有再遭遇其他危险。

    即使看到一些红眼、狰狞、虎身人头、蛇身人头的妖兽，它们也没有再主动扑上来送死。

    就这样，两人走过了被黑雾弥漫的妖树林，跳过了一处空荡的小崖口，最终在一间破败荒凉的枯庙前，停下。

    “我爹他？”

    秦石情不自禁地询问。

    “嗯，”秦武学点点头，眼角渐渐红润，“当年我收到他的骨灰时，还有一封遗嘱。”

    “遗嘱上提到两件事，将他埋葬到妖林寺庙，将你抚养长大。”

    第一次完整的听到秦武宗，也就是自己父亲的遗嘱内容，秦石心间微微发颤，不知是前身的灵魂开始动荡还是自己感觉心中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为什么死后一定要埋葬到妖林中的寺庙？

    他想问，又不想问。

    至于将自己托付给秦武学，让他养自己长大，秦石更没话说。

    一个人生而不养，是父亲吗？

    另一个人养而非生，只是二叔吗？

    见秦石愣在原地，不吱声，也不跪下来祭拜他的父亲，秦武学无声地叹息，自己非他亲生父亲，只是一同姓二叔，自己此刻又能要求什么？

    终归秦石才是今日来这破败庙宇，祭拜他亲生父亲骨灰的，主角。

    他若不拜，那便不拜吧。

    这般想着，秦武学主动走到秦石身前，朝着那十几年前已然洒落寺庙到处的‘秦武宗’，躬身一鞠：“大哥，二弟今日带着秦石来看你了。”

    “据你弟妹说，他是因昨日在生死台前观两个三流武者决斗时，突有所悟才破了武者，其中一人正好用刀，江湖人称霸刀老，此人你游走江湖时可能听说过。”

    “所以我便让秦石带来了你的百炼刀……”

    言至此，秦武学再次失声，原本他想着让秦石在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前，将他突破武者时的所观所悟，用百炼刀展示一二。

    毕竟秦武宗一生武学全都给予了，刀道。

    可现在秦石来到这后，却是这般……这让秦武学很为难。

    还是那句话，自己只是一二叔，还能过多的要求什么？

    与此同时，

    在不远处高高树梢上的秦瑶，听到自家老爹话中言外之意，又想到秦石的身世，还有当年秦武宗的所作所为，在看到秦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后，她顿觉鼻间一酸，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家二哥哪怕站在这里啥也不做，也没毛病。

    甚至她都认为，秦石今日愿意来这里看看秦武宗，都算是好的。

    他可是在自己还没开口说话，还没能张口叫爹时，就被秦武宗抛弃了……

    沙沙的风声随林中道道兽吼声交杂着涌来，纷纷扬扬的枯叶从秦石头顶碎碎地落下，唯独只有那破败的枯庙仍旧还是一片死寂，仿佛它和整个充满妖兽充满活物的妖林，都要格格不入。

    “锵！”

    一道清脆响亮的拔刀声，在死气沉沉的枯庙响起。

    迟迟未动的秦石，到底还是手持百炼刀，动了。

    “就当是我替‘秦石’的灵魂，与这个世界，与你这个父亲，做个了结，让他今后得以沉眠！”

    心声落，秦石踏空而起，当场施展昨日所学，霸刀斩。

    至于为何不直接打出《断水决·三式》？秦石认为，此情此景下，没必要！

    刀刀落尽，刀刀再起，厮杀肉搏与大毅力，还有最后的砍腿收刀后撤，蓄力再起再砍，都被他以尚未入流的武者之身，彰显得驾轻就熟炉火纯青，乃至出神入化。

    其手中的百炼刀，更是时而如猛虎扑食，时而如灵兔敏捷，时而如宗武之师淡然自若。

    “这……这还是霸刀斩？！”秦武学禁不住大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这还是三流武学？”

    “这还是我那刚刚才踏入武者门槛的侄儿吗？！”

    树梢上的秦瑶，同样惊呼。

    她一眼看出这是三流刀法的大成，其内还隐隐有着就要突破二流武学的势头！

    但似乎是因为秦石当前尚未正式入三流的缘故，遭到了刀法突破的局限，所以才让这已然在秦石手中发挥到大成圆满之势的《霸刀斩》无法蜕变。

    但哪怕如此，都足够让秦瑶震惊。

    “这……”

    “这还是我那二哥吗？！”

    “看来他昨晚同我讲述生死战的所观所感所悟，都绝非虚言！而是他就是从中有所悟有所学，甚至做到了学以致用万般领会！”

    秦瑶看着秦石于枯庙前愈发肆意、尽兴、酣畅，她由衷地笑了。

    笑容很苦，苦中也有点甜。

    她觉得秦石今日这刀刀起落，在最终停刀时，便是他对秦宗武当年弃他不顾的种种一切的，全部释怀。

    生而不养近十八年，甚至现在秦石也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是谁……

    所以他今日手持百炼刀就是在同他的亲生父亲，道别！

    就是在斩断那冥冥之中挥不掉抹不掉的，血缘。

    末了，

    秦瑶慢慢起身，不再看，不再听，踩着树梢转身快步离去。

    “二哥这般，挺好。”

    心中道出一声对秦石的认可，她的身影已然从妖林彻底消失。

    “锵！”

    刀声再起，秦石收刀，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一般，无力地躺在地上。

    他直视着密不透风的妖林，直视着头顶径相涌动的黑雾，出声道：“二叔，等回家后，教我《秦家枪》吧！”

    闻声，正想要扶他起身的秦武学，心中惊颤为之动容，蹲了一半的身子一下僵住。

    “我爹同意了，我说的！”秦石声音再现。

    “哈哈哈~”

    “好！好。好！”

    听到这，秦武学终蹲下身子，二话没说直接将气喘吁吁的秦石拥到背后，低喝一声背着他就走。

    这一幕——

    就像秦石一岁、两岁、三岁四岁、七岁八岁、十岁十一岁时，秦武学同样背着他到处游玩奔跑时一样。

    …

    转眼，秦家客栈。

    “二叔，不是说教我《秦家枪》吗？”

    “你怎么带我来后墙了？”

    “这小角落，想练长枪，恐怕都伸展不开吧？”

    秦石看着秦家客栈后墙这逼仄的角落，他觉得这里连同时站满三个人都够呛，所以怎么可能练秦家枪呢？

    对此，换上一身轻薄长衣的秦武学，眼珠微动，示意他不要急，并跺了跺自己脚下。

    下一秒，

    秦石一个不料，嗖得一声直接落下。

    “秦石，欢迎来到真正的，秦家！”

    “二叔等你突破武者，能够带你来此地，可是等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