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六门传

第二十二章 奉天殿弹劾章溢 ,因母逝去官丁忧

    明洪武十二年,八月二十五,天气阴霾,金陵紫禁城奉天殿

    今日,重臣云集,紫禁城奉天殿上,左班站列以胡惟庸、李善长为首的文官众臣,右班站列以李文忠、蓝玉为首的武官诸将。朱元璋则坐于正中龙椅,左手陪坐太子朱标,右后方偏座垂帘内皇后马氏旁听。

    朱元璋率先发问:“费聚何在?几月前,朕曾派你去蒙古招降元逆残部,今汝回京,结果如何?”

    费聚颤巍巍的从武官队列中走出,双手捧着笏板,躬身施礼说:“启奏陛下,臣三月前抵达外蒙土拉河畔,见到了前朝顺帝之孙脱古思帖木儿,向他宣读了圣上对残元的恩德,可惜此逆不听良言相告,执意要收回内蒙诸旗,称如不应允,必要骚扰我朝领土,双方永无安宁之日,故微臣有负圣上重托,求圣上降罪责罚。”

    朱元璋听罢大怒,对费聚吼道:“大胆费聚,之前让你平复苏州民心,你无成效,今日让你收复北元,你亦不成,天朝威严丧于汝手,屡次让朕失望,要你何用?”

    费聚听罢大惊,忙跪地磕头求饶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望陛下看在微臣往日之苦劳,饶臣性命。”说罢涕泪横流,长跪不起。

    朱元璋见费聚凄惨之状,想起当初他随自己一起平定江南,征讨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等势力,亦是战功卓著,也不由得心生怜悯,叹了口气对费聚说:“罢了,你起来吧,招降北元不成,也不能全怪你,但你使天朝威严丧失,亦不可轻饶,降汝为伯爵,即日起于军中大营操练人马,不日随傅友德大军南征广西云南,剿灭元朝残余势力,将功折罪,你可愿否?”

    费聚听罢复又跪地大声回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臣愿随傅将军平定南方,万死不辞。”

    朱元璋听罢稍感欣慰,对着费聚摆了摆手,费聚躬身退回武将列阵。朱元璋则退回龙椅坐下,目光扫视众臣一阵,忽然又问:“陆仲亨何在?”

    陆仲亨听到皇帝叫自己得名字,心知圣上必定为擅坐驿车之事问罪自己,心中虽然慌张,但神色中未曾表露半分,出班跪答:“微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朱元璋见其甚为镇定,与自己相视亦不见慌张,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下不说,换了个话题说道:“汝多日不曾回京,朕许你几日假期,和驸马及汝宁公主团聚,代县又出匪盗,一周后你点军两千前去平叛(陆仲亨儿子陆贤娶朱元璋第五女儿)。”

    “谢主隆恩,荡寇之事臣请陛下放心,臣必当效死命”,陆仲亨说罢退回。

    “傅友德何在?”

    “臣在。”

    “今元朝不归教化,朕命你点兵十万,替朕平定广西云南,所需粮草兵器报与丞相胡惟庸,待朕批复后即刻出兵,不得延误。”

    “臣遵旨。”傅友德领命退下。

    安排完一切事物,朱元璋见众臣没有启奏别事,刚想起身退朝,忽见丞相胡惟庸出班,躬身说:“启禀圣上,臣有一事,请圣上裁决。”

    朱元璋听罢又复坐龙椅上,问道:“爱卿何事启奏?”

    “臣欲弹劾御史中丞章溢。”

    众臣听闻胡惟庸要弹劾章溢,皆窃窃私语,安静的朝堂之上慢慢变的嘈杂起来。

    “肃静”,随着太监王忠的一声提醒,众人皆不敢再次喧哗,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胡惟庸。

    朱元璋听罢来了兴致,对胡惟庸说:“你刚才说要弹劾章溢?章溢有何过错,报与朕听听。”

    “启禀圣上,章溢有四大罪。”

    “哦?你倒说说看,他有哪四大罪?”

    “章溢他贪赃枉法,此乃一罪,任人唯亲,此乃二罪,打击同僚,此乃三罪,结党营私,此乃四罪,罪不可恕,臣请陛下削去章溢御史中丞官职,明正典刑。”

    朱元璋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忽地,目光变得凌厉,往文官群里望去:“章溢何在?丞相刚才说的,你可曾听见?”

    只见章溢正步走出队列,不卑不亢的来到胡惟庸身边,对着朱元璋躬身施礼后,正言说:“启奏陛下,丞相所言微臣句句听的仔细,不知丞相所诉之罪,从何而来?”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问道:“胡惟庸,你既诉章溢有罪,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犯有此四罪?”“启禀陛下,章溢任用其妻甥章普,负责漕运事宜,从洪武三年开始,筹建金陵紫禁城及中都凤阳,共计运输夯土黄沙木料石材等建筑材料五十四万余担,总共涉及漕运银两一千三百万两,此乃章普漕运码头私账,与上报中央运费缺损四百余万两,皆被章普贪污,章普为章溢推荐,现造成如此巨额亏空,章溢难辞其咎,请陛下过目。”胡惟庸说罢,将码头私账和工部漕运费用摘抄简报交给王忠,呈给朱元璋查看。

    “章溢任御史中丞以来,多次打压弹劾不与其同心的同僚,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朝中风气被他搞得一塌糊涂,望陛下明察。”

    朱元璋看完后震怒不已,将账本甩在殿中,对章溢吼道:“你自己看,还有什么话说?”

    章溢听罢,拾起账本翻了几页后,躬身对朱元璋说:“启奏陛下,章普确是微臣推荐,当初推荐章普,皆因其才,非出于我之私心,事实证明,章普的确将漕运事项管理的仅仅有条,并未误了修建皇城的工期,至于贪污一事,臣着实不知。今丞相拿出码头账本,微臣看过也实感震惊,微臣举荐有失察之处,望陛下责罚。至于丞相指责微臣参与章普贪污一案,实无此事,臣老家有薄田十数亩,祖传房宅五间,家中仅仅只有三五个下人,侍奉双亲日常。且臣为官多年,在京城既无房产地皮,又没产业余粮,丞相所说的贪污一事,从何而来,请陛下明察。”

    “至于结党营私,打击同僚,那更是空穴来风,查无实据。臣为官以来,遵守孔孟之道,于乡里体恤爱民,于朝堂公正严明,之前所弹劾查处官员,御史台府皆有案宗可追寻,如有结党营私,打击异僚之事,一查便知,望圣上明鉴。”

    朱元璋听罢,心中甚为感慨,章溢此人中正不阿,刚敢果断,毫无私心,于朝堂之上,被胡惟庸弹劾亦可不卑不亢,足见其忠心仁厚。恰巧太子附其耳边私语,只见朱元璋频频点头,后皇后马氏亦唤之商议,一阵过后,朱元璋复又坐回龙椅,对众臣说道:“章溢乃太子太傅,御史中丞,人品中正贤良,太子亦已作保,称其不会犯此等罪过。我看此事就罢了吧,不过丞相执行监督之职,于朝堂之上直言章溢之错,亦是他职责范围,朕也不予追究。今章普已经身死,死无对症,罚没章普家产,此案到此结束。”

    胡惟庸听罢,急忙又上前说:“陛下,章溢如此这般作为不做惩罚,我怕众臣不服。”

    “大胆胡惟庸,太子已经作保,难道你还要追究?还不退下。”

    胡惟庸听罢,虽然不甚服气,但亦不敢多言,退回。

    章溢见状,又躬身说:“启奏陛下,微臣老迈,今已不适合为官,且家母于年初过世,臣恳请陛下垂怜,同意臣辞去所有官职,回乡丁忧。”

    “章溢,你欲离去,朕实在不舍,不准。”朱元璋拒绝。

    此时,李善长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章中丞为大明鞠躬尽瘁,勤勉一生,居功至尾,且其为大儒,生母去世,多次提出丁忧之请,亦是尽人子之道,还望圣上成全。”

    朱元璋听罢哀叹一声,遂肯奏,章溢回乡后一年,因思母心切,忧患成疾,病死家乡,朱元璋听说章溢去世了,十分悲痛哀悼,亲手撰写祭文,遣官到其家中祭奠章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