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硬着头皮过来问这姑娘为何要退。这时旁边一个男子开腔道：“你们饰庄的耳坠子是天上的贡品吧？非金非银要这么贵？她买这耳坠子可以换一只猪了。你们这饰庄就是黑心，太坑人了！退了！”这男子立着眉毛说活很大声，顿时旁边围了一圈人过来。

    还不等我说什么潇文轩就挡在我面前道：“这位公子我们这耳坠子的确非金非银，却是黎疆国的国宝南珠镶嵌的，这可比金银贵的多，而且这款耳坠周边各国也只有瑶儿饰庄才有的绝版。这个价格也是这位姑娘认可了才买的，怎的说我们坑人呢？”

    男子：“南珠是他什么将国的国宝也不是我们国的，我只认金银，在我眼里这就是破烂，不值钱，我这娘们脑子不好使被你们骗了，现在立刻给我退钱！”

    我拿着耳坠一番打量：“你看这耳坠如果是全新的我是能退，但这上面染了一层油污，镂空雕花的部分里面也都被污泥堵住了，还有就是挂耳的部分都弯曲成这个样子了，这叫我怎么退呢？”

    男子旁边的姑娘小声道：“我男人是杀猪的，我跟着他切猪肉，有油污也难免啊，而且我总是做粗活，这挂耳不掰一下就容易掉，这么贵的东西不扣死了丢了可咋办？”小姑娘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人更矮小瘦弱些，不大敢说话的样子。

    这时旁边的老顾客开始帮我说话了，多是说他们都带成这样了还要来退不可能的，也有轻蔑的讽刺他们没钱又不识货的。我自然是不能让老顾客伤了这样的客群，就想拦住那些人可又不知道说什么：退吧，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再有这问题不好处理，而且很多人会以为自己买的事别人退过的翻新饰品；不退呢，这夫妇看着却是不是很有钱，因为买我的耳坠子这再惹的他们闹不和，这屠夫看着点暴躁，若是打了这姑娘可如何是好。

    这时婉霞推开众人走到男子面前，轻轻撩开自己的发丝，露出耳朵上带着的同款耳坠和洁白的颈凑近男子轻声说：“公子看看这耳坠子，这南珠多衬肤色，挂在我的耳朵上摇摇坠坠像一滴蓝色的眼泪吗？”

    这男子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盯着婉霞的耳朵和脖子，还顺着她脖领子往衣服里面看，直勾勾的点头。

    婉霞见状又说：“你看这光影映在我的皮肤上闪闪的，像不像天上的仙女？若是金银挂在耳朵上是不是就俗气了，像隔壁村的阿嫂了？”

    男子又是连连称是。

    婉霞：“那公子你说，这是不是理应比金银贵气？”

    男子：“嗯，姑娘，哦不，仙子你说的极是！”

    婉霞：“那这东西自然是物有所值了，怎的说是我们就是黑店，非要闹着退货呢？”

    男子一愣好像是缓过神来，但语气却比之前好了很多：“挂在姑娘你身上那自然是好看的，只是我家娘们没有姑娘你这气质，我也是一杀猪的屠夫，不沾仙气的。”

    婉霞轻笑，纤纤玉指轻轻拍了男子胸口：“公子说笑了，我觉得呀，杀猪的屠夫最有男子气魄了，比一些柔弱书生更讨人喜欢，因为他们够爷们，也定会更疼女人呢。”说着她眼角一钩，男子顿时失了魂一般：“是，仙子你说的是，你若是我的女人，我定会仔细疼你。”说着男子伸手要拉婉霞的手。婉霞一个转身躲开了，却留下一阵胭脂香：“公子，你自己的娘子都不疼，我怎么相信你会疼我呢，你身边这位娘子若是换一身装备，不是满身油污的粗布衫也定会是另一个模样。”

    男子：“仙子你可不要唬我了，我家这婆娘，哎。”

    婉霞：“你若不信，把她交给我，一会儿我还你个仙子，我倒要看看，公子可是我喜欢的疼女人的爷们儿。”说着婉霞拉着一边的姑娘进了更衣处，胭脂香粉、黛眉红唇，真丝玉履、珠翠满身，被婉霞拉出来的姑娘果然宛若换了一个人一般。众人连连惊叹，婉霞趁机把换颜的姑娘拉到男子身侧：“公子如何？你娘子这白皮肤都被猪油蒙住了，染上一层污垢，这婀娜的身段也被那一层层的粗布遮盖住了，如何体现的了她的美，你这娘子啊，如果是在我们……如果是嫁到贵人家，也是个貌美的夫人呢，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连连称是，男子不做声，像是想离开的样子，婉霞拉住男子：“公子？你说，你是个会疼人儿的好爷们儿，是你展现你魅力的时候了，咱们一城的人为你作证，去给你娘子付账吧，我真羡慕你娘子有你这样的相公。”

    男子为难道：“这，这些要多少银子啊，我没有那么多啊。”

    这时婉霞用肩膀撞了撞旁边一位男顾客，这客顿时大声说：“刘一刀，你杀猪十年了，一头猪光杀你就收半吊钱，你收的猪卖肉一头你就赚二两银子，不算给别人杀猪，这一年光卖猪肉你怎么也要卖几百头猪，我们集市上数你赚的多，你不是说这小娘子你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吗？你刘一刀没钱怎么买到这小你十岁的小娘子的？”

    “就是啊，就数你赚的多，整天说没钱，就怕别人花你钱，你咋这小气！”

    “对呀，光我们府上每个月都要在你那买几头猪，都说你刀工好，切的肉口感佳，没想到你对你娘子这么小气！”

    ……男人爱起哄，女人爱数落，几番下来那个被叫“刘一刀”的男子脸一阵红一阵白，硬着头颤颤巍巍皮去付了两百多两银子，还差几十两，婉霞给他记了三日免息赊账，也就是三日内付清即可，如果过了三日就要按日收取利息，那是曦定下的规矩。

    婉霞不只是年长我六七岁，还是风霜经历的多了，她这般步步为营我真是叹为观止。一方面感叹自己的笨拙，似乎学到不少，一方面又不禁想到潇文轩，即便是从小就在跑生意谋于算计，也毕竟是小她几岁的，何况当时初出茅庐，会喜欢上她也是情理之中吧，只是婉霞当着潇文轩的面这几番搔首弄姿，又是否还在意潇文轩的感受呢？也许曾经真的爱过他，只是如今看开了，也许双方都是逢场作戏，苦的是那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孩子。

    恍惚间我看见，按下赊账手印后刘一刀一把抓住女子的衣领就往外拎，急冲冲的往外走，我不放心跟了出去，到了那荒废无人的破旧巷子里，刘一刀狠狠一巴掌朝女子的脸抽过去。顿时五个带着油光的掌印印在那姑娘脸上，小姑娘看着跟我差不多大，身子瘦弱，被刘一刀这一巴掌下去直接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我想去拦却被一只手臂拉住动不了，回头一看正是曦，他示意我别出声。

    只听刘一刀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子，人前我不好说什么，你以为没人了你就没事了吗？买这些花了我几百两你开心了？你也不想想你配吗？”

    那姑娘只是哭，哭的声音不大，躺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想必是一巴掌打的有些晕。刘一刀继续骂道：“你不过是老子花50两银子买来的，你也配穿带几百两的衣服和珠宝？你就不会说你不要？你看你那恶心的贪婪样，敢自己去买耳坠子也就罢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若是退了则罢了，若是退不掉仔细你的皮？我刘一刀杀猪杀人一个样，我今天就把你剐了当猪肉卖，赚回这几百两来！”说着刘一刀拔出腰间时长挎着的割肉刀朝那姑娘走过去，小姑娘吓的浑身发抖，慢慢哭的声音大了起来，随着刀的逼近那姑娘的哭声透着惊恐和无比的绝望：“相公，不要，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不要……”

    我实在受不了了一直要冲出去，曦却一直拉着我，我有些恼火，瞪着他他却摸摸我的头安抚示意我接着看。

    只见那刘一刀拿着刀拎起那姑娘，把刀抵在她喉咙上：“臭婊子！别他妈哭啦，烦死了，我一刀你就再也哭不出来了！”

    姑娘声音渐小：“别，相公，别，我乖乖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知道了，不要杀我，相公。”她不敢再哭，只是豆大的眼泪颗颗划过，脸上的胭脂水粉浑浊一片，她浑身颤抖，睁大双眼，满脸通红，眼里也透着血丝。

    刘一刀的刀在那姑娘脖子和脸上游走，嘴里不停的咒骂，那姑娘全身透着惊恐，除了抑制不住的发抖一动不敢动，这样僵持了半炷香时间，姑娘的泪水和汗水几乎已经渗透了衣服，刘一刀又骂了起来：“你他妈的别抖了，烦死老子老子就一刀剁了你，这衣服都比你贵，你他妈别糟蹋了这精贵的衣服！”说着徒手扒开了姑娘的衣服，曦立刻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拉到一旁很远处，我已经看不到他们二人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急迫道：“师父！你干嘛啊！”

    “你又叫师父！该打！”说着他朝我屁股一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要出人命了！”

    “不会的！那刘一刀只是吓唬她的，他不敢杀人，更不敢卖人肉。”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敢的？万一……”

    “你相公我是玄尊！”

    我似乎紧张的忘了什么，竟然又开始质疑身边这英俊又迷人的男子，我的相公竟然是六界的玄尊：“额，是，相公，我……”

    “你不是在潇文轩面前叫我师父还不让我亲吗？”

    我变了语调：“相公，人家不是还没习惯这个称呼嘛，再说我年纪小，脸皮薄，亲亲的时候，不好意思被人家盯着看么。你就不要生气了嘛。”我边说边摇着他的衣襟。

    曦甩开我：“呦，小娘子你这是何意啊？年纪小脸皮薄，你是在说我这个不知道几岁了的老神仙脸皮厚吗？”他又朝我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

    “师父，疼呢。哦不是，是相公，人家年纪小，屁股肉嫩嫩的怕疼呢。”

    只见师父脸刷的一下红了，那双星眸盯着我越发迷离起来，还慢慢在凑近我，然后他一把拉过我，轻轻俯身，就这样，那熟悉的软软糯糯的带着香气的唇就要贴在我的唇上时，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懂他为何突然跟中了邪一般，下意识吐出呆愣的的两个字：“相公……？”

    曦却咬着牙皱着眉从唇边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推开我：“嘶！不行了，你这小妖精真要命。”

    “师父，你怎么了？我不是妖精！”

    “你这么勾引我这老神仙，你还不是妖精？”

    “我哪里勾引你了？哼！我是小仙女！”莲姬才是妖精，他说我是妖精我甚是不开心的。

    “对！仙女！仙女请你以后不要说“屁股”!这两个字，怎么能从仙女嘴里说出来？太不符合你仙女的气质了！”

    “是你打我屁股的！人家也不是老神仙皮糙肉厚的耐打的，人家屁股……”我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一双纤长且有力的手捂住：“停停停！记住，女孩子家家的，不许再讨论屁股嫩不嫩的！非礼勿说，非礼勿视！”

    我要被他捂得窒息了：“呜，好，不说。”被捂着嘴的我含糊不清的说着。他终于肯松了手，我终于又能呼吸新鲜的空气了。只是“非礼勿视”？刚刚？想到这里我有些恼火：“你就知道捂我的嘴巴，我的眼睛，你呢？你刚刚看见什么了？你倒是把我的眼睛捂得严实！”

    曦：“我一把年纪了，什么世面没见过，你不一样，不要被世俗污染了。”

    我：“那你带我来凡间不就是让我历练的吗？不见识见识如何成长？”

    曦：“你这方面无需成长！”

    我：“你不讲道理！”

    曦：“我就是你的道理！”

    我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他说的好像都对：“好吧，可是，那姑娘我不能不管，刘一刀就算不敢杀她，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她是因为在我饰庄买了东西才被打的。”

    曦：“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相公我早有打算。”

    我：“那我们现在过去帮她。”我又一次被一只大手拎住：“等，等会儿。”

    我：“还等什么啊？我隐约能听那姑娘的惨叫，他肯定在挨打！”

    曦：“额……还能听见？来，再走远一点，这样啊瑶儿，人家毕竟是夫妻，夫妻间的事该回避我们还是要回避的，你看你也不能时刻守着她，我们只能尽力改变不平衡的现状，让他们的未来有更多可能性，却控制不了他们生活的细节和人生走向。”

    我一边被他拉着往远处走，一边疑惑的看着他，见我不解他接着说：“你想，如果刘一刀还没动手我们去救她帮她，她愿意领你的情吗？愿意听你的吗？她反而会觉得你有什么阴谋，不会接受你的好意吧。但如果她极度恐慌，想要逃离，你伸出手她是不是立刻就会抓住你，还会很感激你呢？”

    我：“嗯，好像是，我也不是要她感激我，只要她愿意接受我的好意就行。”

    曦：“对呀，所以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你就装作无意碰到他们，说店里正好缺工人，像春梅那样的，做手工，或者做店小二都可以，跟她谈报酬，她有了自己的收入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做的好就赚的更多，不用看刘一刀脸色生活了。自己有了钱，想合离也不会饿死。那刘一刀是个见钱眼看的主，你说他娘子能赚比卖猪肉更多的钱他高兴都来不及，所以，你过去跟他们聊他们都会愿意的。”

    我：“哦，那我现在去。”

    曦：“等会儿！”

    我：“等多久啊？”

    曦：“他娘子衣服被脱了你没看见是吗？”

    “你不是捂着我眼睛了？我听那意思刘一刀不是要给她换衣服吗？这么久了，早该换好了。她都又挨打了！”

    曦好像有些无奈：“又不乖！叫你等就等，我眼睛耳朵脑子都比你灵，时机合适了会叫你过去的！”

    我：“哦，好吧！”我总是那么轻易就被说服了，哎。

    果然当曦叫我过去时，那姑娘换好了那破旧的粗布衣服，裸露出的脖子处好像有青紫，显然是被打过，身上指不定还有多少伤，刘一刀看见我出现也甚是尴尬，一定是怕我发现他对自己娘子动了手。一切如曦的预料一般，他们都很爽快的就答应了那姑娘来我店里做工。

    来到店里后姑娘说自己叫阿汪，爹爹是个赌徒，输光了家里所有田宅，一年前把自己卖了五十两给这个杀猪的刘一刀，刘一刀原来有老婆，只是多年未生，被刘一刀给休了。本相中了镇上赵家嫡女，赵家是镇上的小地主，也算是有头脸的家族。但是赵家要聘礼一千两白银，和五十匹布，两头耕牛。刘一刀舍不得银子，又找媒婆说赵家庶女，她的聘礼只要三层，庶女虽然已经是十七岁的老姑娘了，生的却比嫡女俊俏，刘一刀已经下了聘，就等着新媳妇入门时，阿汪爹爹听闻此事，就把自己女儿一番梳洗打扮后送到刘一刀猪肉摊位前，说，只要五十两，女儿随他处置。找一刀见阿汪比赵家庶女生的还要白净俊俏，而且年纪也轻，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只对媒婆说找到了真爱，退了赵家聘礼要给阿汪爹爹，谁都不知道他只花了五十两，对外人都吹嘘是花五百两得来的媳妇。阿汪年纪小，不敢杀猪割肉，刘一刀就经常骂她，她只能克服内心的恐惧试着做起了杀猪卖肉的活。她不喜欢阿汪这个名字，刘一刀说，这名字听起来就像再叫狗，她就是他的一条狗。不过以前刘一刀只是言语侮辱，动手打人甚至是要杀了她还是第一次，她真的是怕极了，刘一刀说这次他没有打痛快，他还不解恨的，只是怕打坏了不能生娃才收了手，如果她跟之前的婆娘一样不能生，他就不是打那么简单了，他就会直接把自己剁了当猪肉卖。说到这里时阿汪已经泣不成声……

    我给阿汪起了新的名字，叫如意，只是希望她能如自己的心意，过上舒服的日子。她很高兴，也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一番梳洗打扮，换上饰庄特制的工服，如意那白净的脸显得格外清爽。她由春梅带着学习，学想分外认真，人也勤快卖力。潇文轩往来于几个店之间，其他几个人固定镇守一个店，我终于得空到休息处那长椅上小憩。

    曦悄悄跟进来关了门，且锁了门栓，倚靠在门上，很是慵懒的笑挂在脸上，他那样眯着笑眼看着我的眼神我是真的受不了，虽然我已经很累了，还是从躺椅上起身，想要过去扎到他怀里抱抱他。我刚要起身，他一个幻影已经到了我跟前，朝我脸蛋嘬了一口。

    我娇嗔：“不能使用仙术的。”

    曦朝着我的耳朵用轻声说：“我说了算！”话语间嘴唇不时轻触我的耳垂。

    妈妈咪呀，我心尖一颤，一阵酥麻，真是受不了这老天神这样子。

    “讨厌，人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吗？为夫看看，”说着他作势要拉开我的衣领。

    “哎呀，你羞不羞。”

    他却一脸坦然：“我看我娘子当然不羞。”他这样说，可他却从来没看过呢，怎么会不羞，我都要羞死了：

    我:“这老相公，可真是年纪大了！”

    “哎，你这磨人的小仙女叫我如何是好，想让你快点成长，又怕你没空理我。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却嫌弃为夫老了。”说着，本来已经躺在我身侧要抱住我的他一个转身翻过去背对着我，不住的叹息。

    这时，房门轻叩，我起身去开门，只见春梅神色慌张道:“瑶瑶，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不要乱说，不吉利!”我拉过春梅的手问她怎么了

    “是夏桃，她被县尉府赶出来了，不是赶出来了，是扔出来了，浑身是血!”春梅说的没头没脑，就开始哭个不停

    “她在哪?”说话的是潇文轩

    婉霞忙跟了过来:“夏桃是谁?你紧张什么?又是哪个狐媚的?”

    潇文轩:“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