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兄果然没有说错，顺着东边大路一直走，好像真的有一座大城市。”

    顾适看着最远处那模糊的城市轮廓，心中默默地感恩了一下王力。

    这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远处就是湖泊。

    微风习习，隐隐可见波纹道道，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但顾适沿路上看到的并不都是这般美丽景象。

    此时的顾适已经赶路三天，马老头也早已火化，用盒子带在身上。

    顾适原本打算将马老头在距离青叶宗不远的地方安葬，但当顾适看到几只野狗合力将一口薄皮棺材拖拽出来大快朵颐的时候，顾适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选择了火化。

    他不希望马老头成为这帮野兽的果腹之物。

    之前在青叶宗的时候，他只知道，粮食价格上涨，所有势力都在疯狂收粮。

    但等他真正离开青城山，他才发现，饥荒已经席卷整个大地，路上很多村庄的粮食早就断绝，人们被逼无奈，开始进山采集野果。

    很多人因此葬身兽口，就算成功拿着野果回来，也有可能因为野果有毒，一死死一家。

    顾适之前还能够救下几个，但是救下这些人以后，他们反而赖上了顾适，说什么都不肯走，还道德绑架顾适。

    最终顾适也只好一个都不救。

    野果采摘完了，野菜也挖完了，能吃的都基本上吃了，食物变得越来越稀缺，路上遇到的人生活都很艰难。

    但是只要顾适流露出一点点想要帮助的意思，就会有一大群人凑上来，更有甚者甚至想吃了顾适。

    因此沿路上，顾适也是变得心肠愈加冷硬，加上之前散修的事情，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温和的人了。

    顾适一路上搜集了很多药草，有些甚至都是上百年的珍稀药材，拿来炼丹非常合适。

    这当然不是他主动寻找的，而是人们饿极了，连药草都挖出来想要吃掉，是顾适遇到后，用身上黄金和他们交换的。

    青叶宗宗主，为他这个青叶宗弟子提供了足够他花很多年的黄金，这种无私的关怀，让顾适为之动容。

    而且，沿路上，顾适也熟读了天魔大法，明白了这门功法是怎么修炼的。

    这是一门抽取他人血肉寿元修炼的邪功，在正经人青叶宗宗主的日记中，他讲述了自己通过这门功法，是如何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叶宗弟子，一步步成长为青叶宗宗主的。

    青叶宗宗主当时身为外门弟子，得到的只是天魔大法的残卷，但仅仅用残卷修炼，修行速度便一日千里，最终他联系到了神仙会，成为了神仙会的左护法，同时作为交换，也得到了天魔大法的完整版。

    得到完整版的青叶宗宗主，不断私底下用天魔大法吸食人血，掠夺他人寿命，最终成功晋阶了第六境圆满，这才发动了青城山之战。

    这门功法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掠夺他人寿元，再用夺来的寿元修炼。

    之所以会抽取他人血肉，顾适猜测，是因为他人寿元被掠夺后，身躯也会呈现相应的变化，或者说，血肉之中存在着寿元，天魔大法掠夺了血肉，再通过功法运转，将寿元提炼出来。

    这门功法，简直就是为顾适量身打造的！

    功法用寿元来修炼，专门可以突破资质的阻碍，让人升级，但顾适的寿元无穷无尽，顾适甚至不需要去掠夺他人寿元，只需要自产自销，便足以承载天魔大法的缺陷。

    没错，天魔大法的缺陷就是，每一周都必须吸食人血，不然便会立刻折寿十年，这种缺陷，逼得修炼其的人不断残害他人，不断精进天魔大法。

    “等到去了东孚城，便找个地方开始修行这天魔大法！”望着似乎越来越近的东孚城，顾适的心中非常激动。

    “路过的好汉，过来看看！”一阵吆喝声，打断了顾适的思绪。

    路边用土堆了四个土墩，上面坐着四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分别拿着一块牌子：

    “卖身葬父，卖身葬母，卖身葬弟，卖身。”顾适读出了声。

    “好汉爷，您别看我们脏兮兮的，只要你把我们买回家，稍微梳洗一下，立刻就美若天仙，而且我们都是良善人，您买后我们就对您死心塌地……”

    那个举着卖身牌子的年纪稍大的妇人开始进行产品优势分析。

    “赶紧滚，还洗洗就美若天仙，你当这儿是网络小说呢？”顾适赶跑几人。

    看着眼前的这四个墩子，顾适来了灵感，也有样学样从湖泊中取了点水，和泥盖了一个简易的小祭台。

    随后取出马老头的骨灰，放在上面。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盒，顾适脑海中时而滞涩空荡，时而痛楚万分，以前在青叶宗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时间如惊涛骇浪般泛起心头。

    “小子，快跑！”

    回忆让顾适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一阵哽咽之后，顾适恭恭敬敬，对着小盒子磕了几个头。

    然后顾适将小盒子拿起，走向湖泊，打开盖子，就打算撒进去。

    “诶，停！你干嘛？”一阵女子声音，打断了顾适的动作。

    顾适这才看到，湖里居然露出个脑袋，一个女子，就在小盒要倒进去的水面漂着。

    女子头和脖子都露在水面，露出的肌肤雪白，年纪看着和顾适差不多大，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灵动的很，显然家世不俗。

    相貌秀美之余，又比顾适所见过的女子，多了几分不拘小节之感。

    若不是喊这么一嗓子，就倒在女子脸上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玩水。”顾适道歉，打算换个地方。

    “这可是湖泊呀，你怎么能随便往湖里倒呢？你有想过湖里那么多鱼虾的感受吗？”

    顾适头一回听这个世界的人说要在意鱼虾的感受，内心顿时觉得这个女子颇为圣母。

    路上饿殍遍地，饭都吃不饱了，谁顾得上在意鱼虾？

    顾适不再管这个女子，走到距离很远的地方，便打算将小盒内的骨灰倒下。

    可是那个女子不知道怎的，在水中速度极快，如同一尾游鱼一般，竟然又是来到了顾适脚下水域。

    “不准倒！刚才我看到了，你这是骨灰，这可不吉利！”女子见顾适不听她的，忍不住音调也变高了。

    “不吉利？”顾适哑然。

    “这怎么会不吉利？水虽然被地势和河道裹挟着，只能按照固定的路线前进，但是每一滴都是自由的，我把骨灰撒入湖中，也是希望亡者来世生活自由一点。”

    手中拿着小盒子，顾适不愿意在此时起冲突，不然他早就给这个多事的女子一拳了。

    “自由……”

    听完顾适说的这话，原本多事的女子，居然看向顾适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从这个角度想的话，湖里的鱼虾也是愿意的。”女子说完，便游开了，不再限制顾适。

    将马老头的骨灰撒入湖中，看着骨灰慢慢漂远，顾适的内心此刻异常诚挚：

    “恩师，弟子就在这里，与您分别了！”

    顾适嘴唇抿的紧紧的，沉默了许久，这才离开。

    待顾适离开后，未曾想，那女子居然又从水面浮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