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凉州

第六章 盐

    西面没有房子,只有一溜棚圈。张元家没有大牲口,所以就做了猪鸡兔子的安身之所。南面还是三间房子,一间作了门廊,一间放着简单的农具,最后一间空着,现在成了张元的操作间,里面放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一张适合他身高的木头桌子。

    张元早就对现在人们吃的食盐不满意了,今天三爷不在,没有人唠叨,正好先把食盐提纯了再说。

    把家里的盐都拿出来,只有一小布袋,都是大粒盐,颜色发红发暗,里面杂质很多,又苦又涩。就是这样的盐,吃不起的人家也有很多。

    接下来就是熬盐,过滤,烧石灰,分离蛋清。让大牛烧制草木灰,得到的事实是碳酸钾溶液。石灰普通,村子里家家都有,烧后得到氧化钙,加水变氢氧化钙溶液。

    草灰水和石灰水混合,得到氢氧化钾碱液和碳酸钙沉淀。用氢氧化钾碱液加入饱和盐水,生成氢氧化镁悬浊物,去除盐水里的镁离子。再加入草木灰水,利用碳酸钾生成碳酸钙悬浊物,去除盐水中的钙离子。

    然后加入蛋清,利用蛋白质遇到盐分时发生的络化作用让悬浊液中的悬浮物和杂质凝聚成团。过滤之后,得到氯化钠和硫酸钠以及钾盐。

    最后通过加热结晶,利用不同盐类结晶温度浓度不同的原理,析出绝大多数的氯化钠,剩下的液体蒸干水分,变成硫酸钠和钾盐为主的混合结晶。

    数碗雪盐,几粒卤丸摆在了厨房的桌子上,张元不理会俩个小伙伴惊奇的眼神,赶紧把盐倒入袋子里,把卤丸放到书房,让大牛和金贵一起把所有东西都收拾恢复成原样。

    这才开始和面,面粉比较粗糙,是用石磨磨出来的。石磨就放在祠堂的后院,是村子里的重要财产。张元以前去看过,就是俩块直径六十厘米的大石头,凿成圆形。下面的比上面的大一圈,俩个磨扇中间用硬木为轴,磨扇上凿有一些没有规则的坑洼。把麦子倒入磨扇上面的小孔,推动上面的磨扇旋转,通过俩个磨扇的摩擦,粉碎小麦。

    由于石磨制作简陋,上面的凹槽也不规则,磨下面没有一个用来承接流下来的面粉装置,需要用笤帚不住的往磨盘里面清扫,看样子是从石碾发展而来。与后世张元见到过的石磨,效率差的太多。他当时就说石磨不合理,需要改进,被三爷呵斥为胡说八道。说自从有了石磨,人们再也不用煮麦饭了,再敢说石磨的坏话,一定会屁股开花。气的张元扭头就走,懒得理会老头。

    和好面,盖住让面醒着。兔子剥皮开刀,让大牛和金贵去洗干净,张元把蛙腿和剁成大块的兔子肉冷水下锅,让大牛鼓着腮帮子使劲吹火,烧开后撇去浮沫。煮四五分钟后,捞出来,用温水清洗。

    再次烧开一锅水,放入花椒,胡椒,豆豉,就是后世的黄豆酱,加入一点醋去腥味。这时候也是有醋的,只不过叫酢,与后世的醋没什么俩样。野葱,野蒜,鲜姜和刚才提炼出来的盐,盖住锅,小火慢炖,不一会儿,满院子都是炖肉的香味。

    找来一把他去年秋天采的干蘑菇,洗净放入锅里,味道就更加浓烈,惹得大牛和金贵直流口水。在俩个小伙伴“好了吗?”“能吃了吗?”不住的询问声中,时间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张元一把芹菜叶子撒入锅里,把炖好的肉都舀在一个陶盆里。再次烧水,水开后,把面扯成俩指宽的面条,就像后世的裤带面。每人一个大陶碗,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肉,三人立即大嚼起来。

    兔肉本来就细嫩,应该是野味中最细嫩的肉了。蛙腿则是又滑又嫩,这俩种肉搁在一起,倒是别有一份滋味。

    一大碗面下了肚,张元觉得肚子都快爆炸了,金贵也吃的直哼哼,只有大牛还想吃。张元怕他会吃坏肚子,踹了一脚,让他去洗碗。

    洗好了碗,张元看肉还有半盆子,就挖了一碗,找一块布包好,带着俩个小伙伴,向村子的东面走去。

    村子最东面的一个院子里,俩间低矮的茅草屋,一个驼背的老头正在用凿子,叮叮当当的对着一块青石干活。张元推开门喊道:“吴叔,吴叔,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驼子放下工具,拍了拍手上身上的石屑,笑道:“元娃,又弄了啥好东西,闻着挺香。”

    张元把碗放下,“找一双筷子来,保证是你没有吃过的。”吴驼子一看,满满一碗肉,“这是啥肉?元娃你哪里弄的?”这时候的人不用说是肉了,平时油水都很少。干活的时候吃干饭,农闲的时候就喝一碗清粥裹腹。

    “别管哪里来的,你只管吃就好了。”

    吴驼子是靠山村不多的外姓人,至于本名早已没有人知道,是一名石匠。由于他来的晚,河滩小平原的好地都让人占完了,只能在靠近山坡的地方开了几亩山地。但他也不是靠种地为生,因为有一门打石头的好手艺,倒也不至于饿着。

    “吴叔,你这个磨啥时候能做好?”张元摸了摸眼前的青石,看样子就是一个后世石磨的下半部分,大致的轮廓已经出来了。

    这是张元让吴驼子打造的,拿专利换的。现在当然没有专利一说,张元只是说只要给他打一个石磨,以后吴驼子就可以靠这个样子的石磨赚钱了。

    “再有俩天,最多三天,你的石磨就好了。元娃,这个肉可真香,又滑又嫩,这是什么肉?”吴驼子吃的又快又急,连骨头都嚼碎吞了下去。

    “吴叔,慢点吃,又没人与你抢。我说咱们身边有很多好吃的,只是没人愿意相信我。等磨做好,我请你吃一顿你从没有吃过的好饭,你就相信我说的话了。”张元要是告诉吴驼子他吃得是青蛙肉,不知道会不会吐出来。他对这时的人们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饿得都靠清粥过日子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吴驼子匆匆的把肉几口就下了肚,笑道:“自从过完年,还是第一次吃肉,真的好香。承元娃的情了。”说完,就去洗碗,还用布包好。

    “村子里的人要都听我的,保证每家顿顿吃干饭,每年杀一头肥猪俩头肥羊。”张元悻悻的说道:“不听我的,活该他们受穷。”

    吴驼子哈哈大笑:“哈哈,元娃,你才五岁,刚断了奶的奶娃子,你让人家都听你的,万一搞砸了,可是要饿肚子饿死人的,谁敢相信你?我也是看了你的图画,觉得这就是一个小石磨,搞砸了无非是耽误几天功夫,不是什么大事,才随你胡闹。元娃,想让人相信,除非三爷出来说话才行。”

    “不和你说了,老头估计快回来了,我得回去了。不相信我,哼,咱们走着瞧,总要让你们后悔。”如果能说通三爷,还用他说?自己家就有一百多亩地,还不够自己做试验的?

    等张元回到家,三爷已经回来了,正忙着给鸡猪兔喂草喂食。

    帮着把牲畜们都喂了,大牛和金贵也告辞回家。张元就给三爷热饭,扯面。

    三爷边吃边叹气,:“元娃呀!吃食是好吃食,就是人不能靠这个活。偶尔吃一次还行,天天这么吃,会遭报应的。粗茶淡饭才是过日子的正道。”

    张元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吃好的还会遭天谴?就应该每天饿着肚子?“三爷,你说的不对,要是饿肚子才是正确的,那人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这不是没有一点盼头了吗?”

    三爷又夹了一根蛙腿,由于炖的绵烂,在嘴里一涮,就剩下了骨头。“我说的是那意思吗?我说的是人不能总想着在嘴上抓挠,要经常琢磨一下别的大事,我这是听你小爷说的,我也搞不明白。”说了半天,原来是要人有理想,有更高的追求,不要一天想着吃。这估计是在洛阳做官的小爷说的,当了一辈子老农民的三爷自己都没搞懂啥意思,说的有点颠三倒四。

    “这是啥盐?不对,这盐不对!元娃,你这饭里放的啥盐?是不是又胡闹了?”

    张元肚子里暗暗腹诽,把一袋子盐丢在三爷面前,“看看吧!这就是我胡闹的结果。”

    三爷抓出一把盐来,看着雪白的盐,捏了一撮放入嘴里,咸得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吐出来。哆嗦着手问道:“元娃,这雪盐你是怎么做到的?做了多少?”

    张元撇了撇嘴,“家里就这一小袋,都做了。”

    三爷拿起一颗卤丸仔细观看,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又苦又涩,呸呸吐了俩口口水。“跟三爷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元道:“这没什么难的,解析,过滤,提炼,就成了这样,跟你也说不明白。反正盐里面原来又苦又涩的东西都被我提了出来,就是这几个卤丸了。”

    “杀人放火的买卖啊!元娃,你知道这个雪盐有多贵重吗?”张元摇摇头,他只知道古代盐贵重,但具体到这个时候的盐价到底多贵,却没有见过这方面的记载。

    “一斤百两银子,还是青盐,哪有这么雪白,这就不是用来吃的,都是贵人们用来刷牙的。”

    张元也被惊住了,问道:“那我们以前吃得盐多少钱?”“一斤一两银子。”

    这绝对是杀人放火的买卖,百倍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