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张羊皮
“嘎,嘎...”
粼粼波光,碧波荡漾,新世界正午十分的阳光,早已不再耀眼,恰似旧世初日那般和煦,只能看到半个脑袋,却也还是将深蓝色的海面,照耀的如同透明的蓝宝石一般,让它多了一丝温暖,少了一丝冰冷。
不久前,这里还熙熙攘攘,到处都是过往的商船,现在呢...
当然冷清的不止是人,天空同样不再热闹,只剩下偶尔出现的几个黑点,逐渐倒映在海面上,一闪而逝,留下翱翔于天地间的淡淡身影,引吭高歌。
“轰隆隆!”
波涛滚滚中,一个布满锈迹的钢铁巨兽,孤独的从远处奔袭而来,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大大的“L”字母占据半壁船身,彰显着这艘船的身份。
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这艘船是破了点,但在末世中却也是极为难得的,特别是它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不管面前的浪花有多大,都能被无情的击碎。
越来越冷了,已经过去了九天。
船头打浪,倚栏听海,清晨稍显静谧的甲板之上,依然穿着那身快要褪色的军装,斜背一个挎包的浩博,紧了紧身上的衣衫,默数着时间。
正在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浩先生,早上好!”
浩博闻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纯色华丽的名贵皮草,从上至下,浑然一体。
而它的主人,则是一位金发碧眼,隔着厚厚的皮草,也掩盖不住那婀娜身姿的西方少女。
目光从对方漂亮的脸蛋到手中摇晃的红酒杯上一闪而逝,浩博没有过多的惊讶,微笑着点头示意道,“您好,丽莎女士!”
随即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笔记本。
丽莎微微一愣,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有了那么点不自信,下意识的挑了挑被海风吹下的刘海,她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是继续向着浩博所在的位置走来。
“哒,哒,哒!”
阵阵脚步声有节奏的敲打在冰冷的甲板上,增添了一点悦耳的意境,但那一丝优雅却让浩博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暗合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
突然,丽莎发出了一声惊呼,“浩先生,专注让您的魅力看起来无与伦比...哦,天呐,我看到了什么,行走的打印机,太漂亮了,浩先生,这是你写的字迹吗,工整的像是印刷的一样...”
清风送来了美女的气息如兰,让浩博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稍有舒展,满是笑意的回道,“呵呵,丽莎女士过誉了,这并不是我写的,不过,您的中文说的不错,如同您的美貌一样,那么迷人...”
丽莎稍带羞涩的笑了笑,紧接着却是再次惊呼一声,“啊,南纬90度,东经45度,这是,这是...”
“咔嚓!”
清澈的高脚杯落地一分为二,一个淡淡的唇印残留在杯身,与洒落甲板的红酒交相呼应,艳丽的有些触目惊心。
但双目圆睁的丽莎却顾不得这些,惊呼出声的同时,身子连退三步,与浩博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眼眸中清晰的显露着浩博笔记本中记录的坐标,继续喃喃道,“埃里伯斯第二火山...”
听到这个名字,浩博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停下了准备合上笔记的动作,
“埃里伯斯,埃里伯斯火山...”
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同时,浩博脑海快速的翻动起来,很快便找到了相关的记忆。
埃里伯斯火山,非常出名的一座活火山,据说它取自一艘船的名字,而它之所以出名,不仅是因为它是旧世排名世界第二的活火山,还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惨烈的空难。
没记错的话,它确实与自己的坐标点同处南极,不过,根本不可能是南纬90度,东经45度这个坐标。
但马上浩博便想到了丽莎话语中的另一个关键词,“第二”,
浩博十分确信自己从没听说过埃里伯斯第二火山。
“?”
浩博带着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几乎在同一时间,丽莎也回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期望从对方的眼中找到答案。
现今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善类,结果显而易见,谁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空气一下子凝固成一团,哪怕只是片刻工夫,也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猛然之间,丽莎大步凑上前来,几乎与浩博脸对脸的贴在一起,率先开口道,“浩先生,请您务必告诉我,您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个坐标,做为回报,您将会成为阿黛尔家族最尊贵的客人,我代表阿黛尔家族向您承诺,您一定会得到阿黛尔家族最丰厚的馈赠!”
阿黛尔家族,一个令人疯狂的名字,从旧世界,一直到新世界,始终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
丽莎相信,没有人会拒绝来自这个家族的友谊!
但很显然,她又要失望了,对面的东方男人在听完自己所说的话,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随即便摇摇头,双手顺势合上了笔记本。
丽莎的目光瞬间便被隔绝在浩博随身携带的挎包之外,油然而生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丽莎不自觉的握紧秀拳,狠抓着自己的衣角,带着焦急的口吻询问道,“浩先生,您...”
却见此时的浩博是真的不理睬自己的提议,神采忽而黯淡,甚至慢慢的将目光转移到了未知的远方。
呆愣了半晌,丽莎最终在连续深吸了好几口大气后,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沉着声故作平静的说道,“好吧,浩先生,我知道,每个人的秘密都需要等价来交换,我可以将知道的全部告诉您,但公正是上帝的法则,您必须将这个坐标的来历告诉我!”
“……”
本以为自己这样的提议,浩博肯定没有拒绝的理由,会赶快的答应下来,但事实上,浩博好似真的没了兴趣,一直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丽莎的耐心即将耗尽,忍不住想要再劝说一下,甚至做好了提高筹码的准备之时,终于听到了浩博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可以!”
丽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但马上,一股怒火便在心头升腾而起,
没有绅士风度的东方男人,可恶!
只是当她再次与浩博的目光对上之时,气焰已然消去了大半,只得借着调整呼吸的空挡,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来,“埃里伯斯,神话中的黑暗之神,正如它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那样,冰与火共存于世的奇观,就算不是独一无二,也是世所罕见。”
“而埃里伯斯第二火山,则可以称之为奇迹中的奇迹,那是深渊里无尽的黑暗,是极致的黑暗,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任何光都无法逃逸,更别说了生命了,”
“有人说,那里是一处通往幽冥的地方,称之为地狱之门,是真正的两重天,也有人说,那道特殊的光便是出自那里,不过,恰恰因为这点,那里才有可能是生命真正的发源地...”
“……”
说话的同时,丽莎不忘时刻关注浩博表情的变化,只不过,观察的越仔细,挫败感越浓。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那句生命真正的发源地,在浩博的心中不知掀起了怎样滔天巨浪。
终于,不知是不是浩博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刺激到了丽莎,她那平缓的语气猛的拔高三分,大声问道,“相信浩先生一定从各个渠道查过那个坐标,我可以告诉你,结果注定是徒劳的,想知道原因吗?”
浩博点点头,回道,“正如丽莎女士所言,请指教!”
丽莎顿时得意的笑了笑,嘟起的红唇略带着一丝打了胜仗般的口吻反问道,“呵呵,指教不敢当,不急,浩先生,不知你听过一个故事没有?”
哪知浩博却并没有回答她,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感兴趣的表情。
无奈之下,丽莎只能将心头还没来得及捂热的小得意抛诸脑后,愤愤的说道,“浩先生,您真是...好吧,”
“传说,旧世界之前,曾经有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他们以海洋之神波塞冬的子民自居,”
“这个文明非常强大,据考证现代文明都无法与其相比,只不过后来大洪水时代,不知什么原因,它沉没于海底,成了失落的遗迹,它就是亚特兰蒂斯。”
“对了,你们华夏神话中,好像也有关于大洪水的记载。”
故意顿了一顿,丽莎挑眉看向浩博,却依然只看到浩博那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可恶!
心中痛骂之余,却是再也不敢有所保留,只能有些赌气般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我可以告诉你,它真的存在过,而它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世人传说的大西洋之岛,也不是那世人皆知的撒哈拉之眼,而是你手中的坐标,南极,”
“它之所以没有被人发现,是因为它不存在地球上已知的任何地方,准确的说,它所在的位置属于又不属于南极大陆,那里我们称之为南极次大陆。”
“好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该您了,尊敬的浩先生。”
一口气说完,丽莎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浩博,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模样。
浩博点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等了半天,浩博只是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丽莎顿时气急,大喊道,“浩先生,你...不应该这样...”
但这一切对浩博却是没有任何作用,没人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深邃的眼眸眺望着远处海天相交的地方,沉默不语。
慢慢的,丽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愤,那是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整个人陡然间化身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模样。
波涛阵阵,一股剧烈的海浪迎头拍来,溅起的水花不可避免的落在了矗立船头的二人身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丽莎满心的委屈终于化为了泪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一滴眼泪汇聚而出,悄无声息的滑落。
许久之后,浩博口中吐出四个字,“一张羊皮!”
短短的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在丽莎的脑海中炸响,初时,丽莎还深陷于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的想要询问一句,
但很快,一只玉手便捂在了嘴巴上,这四个字的震撼远比惊雷还要恐怖,直接炸的她差点没站稳身子,刚刚才平复的胸口起伏更甚。
再也顾不得快要哭花的脸蛋,丽莎一把抓住了浩博的胳膊,满脸恳切的求道,“浩先生,能让我看一下那张羊皮吗,我知道,这样的要求非常不合理,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将整个身子完全贴上,丽莎相信,这样的做法,很少有男人能够拒绝,除非不是男人。
但偏偏浩博就是这个例外,而且他还对此显得极为不适,暗叹一声,尝试了几次想要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换来的却是更紧的拥抱。
看着近在咫尺,满怀期待的俏脸,浩博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随即坚定的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丽莎女士,我无能为力。”
丽莎当然不肯放弃,再次露出小女人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柔弱的说,“为什么,一眼,我只看一眼就可以,求求你了,这对我很重要!”
浩博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暗中发力,猛的将胳膊抽了出来,又顺势阻挡住丽莎想要再次扑上来的动作,
两人半步之隔的距离,一时让丽莎有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但她再也不敢像刚才那般,毫无顾忌的扑上去,满是哀求的神色期待着浩博能改变主意,却只等来了浩博非常绅士的回礼,“对不起,丽莎女士,我要去工作了,再见!”
丽莎顿时心凉了半截,樱桃小嘴轻启道,“浩先生,我...”
第一次面对如此不近人情的事情,丽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直直的愣在原地,目视着浩博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向甲板。
“哇!”
就算是当初无数亲人的离世,都没有让自己感觉这么心痛,这种痛是丽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无尽的委屈刹那间涌上心头,梨花带雨的丽莎犹如一朵无助的海棠花,在海风的吹袭之下,随风摇曳,好像下一刻就会凋谢。
“哦,上帝,做为您的子民,我倍感荣耀,因为您让我见到了世上最美的女人,难道她是您派下来拯救世界的天使吗,是的,一定是的!”
正在这时,一个满是磁性的男子嗓音飘了过来,让浩博不自觉的停下迈开的脚步,寻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