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肖雨
从上古流传下来,有行道之人,游方之士,巫医横行,术数天下之说,他们精通各种术法,通阴阳,晓八卦,极为神秘。
据说,后来出现的赊刀人,卜卖人,各种鬼耍道士,等等都与他们都有着莫大的关系,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其实同出一脉,源自上古华夏第一异术,祝由术。
随着时代的发展,祝由术出自何人,早已无从考究了,传到今天基本也是十不存一的状态。
再加上旧世的毁灭,现今能知道祝由术三个字的人都寥寥无几了,若不是从外祖父的笔记本上看过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浩博都不会知道,所以能在这里听到这个词,他很感兴趣。
至于说自己对北宫使用什么催眠术,祝由术,浩博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实际上压根他也没学过,只是借助了一下外祖父留下的小物件而已。
正在浩博思考着怎么样拐着弯的再打听一下之时,身后那位心情像是过山车那般,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罗米尼船长,已经逐渐平复了下来,
许是怕浩博再冲撞了来人,赶忙快步上前,再次脱下帽子,恭敬的行礼道,“尊敬的马尔教授,阿加尔,罗米尼向您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说完,罗米尼船长满脸不舍的看了看手中的卷轴,犹豫了片刻,方才递了上去。
马尔教授并不像蒂布林那般高高在上,而是非常亲和的点头致谢道,“谢谢,罗米尼船长,您的慷慨令人敬仰,相信这幅地图,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话语礼貌又不失谦卑,总算让罗米尼船长的心情好受了一些,他不再犹豫,双手高举过头顶,将那副视若珍宝的地图递到了马尔教授的手中。
随即马尔教授一点一点打开手中的地图,一副严肃中带着些许期待的模样,让浩博十分好奇。
这幅地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也仅仅是针对某些特定人来说,这其中包括马尔教授吗?
浩博不由自主的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地图的每一个细节,却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而此时,马尔教授已经完全展开了地图,目光四处搜索,终于在一处位置停了下来,从他的眼睛中,浩博分明看到了一丝光亮。
会是那里吗?
看到马尔教授将地图递给身旁的少女,手指轻轻点过之处,浩博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少女的神色并不像马尔教授那般,蹙起的秀眉始终未能舒展,葱葱玉指在地图上画出道道美丽的弧线,却总有种无根无萍,没有完全落下的感觉。
来来回回好几次,良久,少女终于暗叹一声,视线收回,将地图收好,对着马尔教授点点头。
两人的这些动作并没有刻意隐瞒其他人,一时间,在场的人无不心思各异,谁也无法知道其他人在想些什么,除了蒂布林正毫不掩饰的瞪着罗米尼船长。
正在此时,马尔教授竟然对着罗米尼施礼道,“再次感谢您,罗米尼船长,请接受我代表本次科考队对您的感谢!”
罗米尼顿时受宠若惊,热情的伸出双手,与对方相握了起来。
“您放心,罗米尼船长,做为回报,从今天开始,浩先生便是我们这次科考队的一员。”
罗米尼赶忙客气的弓下身子,嘴里不停地说着小意思。
两人客套了很久,马尔教授方才收回双手,转而面向浩博,柔声说道,“欢迎您的加入,浩先生。”
同时,一只手已然伸出。
浩博上前一步,同样伸手回应道,“谢谢!”
“哼!”
一声不和谐的冷哼声突兀的传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浩博直接无视,马尔教授也并没有理会,另一只手拍了拍浩博的手背,说,“浩先生,加油!”
罗米尼也赶忙在一旁插话道,“对的,浩,相信您的能力,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不要让我失望哦!”
此时,罗米尼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有些多余了,对着浩博坚定的挥了挥拳头,随即默默地转身离去。
大恩不言谢,浩博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一直目送着罗米尼船长的身影离开。
自始至终,马尔教授一直保持着微笑,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浩博从罗米尼离去的地方收回视线,他才开口问道,“浩,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一下,据说催眠术需要极为强大的精神力,完全可以控制被施术者的思想,可以让他们进入一种平行世界,是吗?”
撇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蒂布林,浩博摇摇头,不置可否,反手指了指一旁的北宫,轻松的笑道,“呵呵,马尔教授,这一切您不应该问我,不是吗?”
马尔教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颇有深意的看了浩博一眼。
此时,北宫哪里还能听不明白,浩博这是送给自己一根救命稻草,
只不过若不是着了他的道,自己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狼狈?
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北宫偷偷看了一眼蒂布林,但就这一眼,让他魂都去了大半。
蒂布林的脾气,自己太了解了,毫不怀疑的说,只要离开这里,自己就会被丢进海里喂鲨鱼。
哪怕在旧世,自己是倭国历史总顾问的身份,也根本毫无作用,更何况是人命至贱的新世界。
咬咬牙,北宫瞬间下定了决心,神情复杂的看了浩博一眼,随即挣扎着爬起身来,快速来到马尔教授面前,眼中满是期望的回道,“马尔教授,请相信我,那并不是催眠术那么简单,很厉害,但不管是不是进入了一种平行世界,我在其中亲身感受过,并发现了一些规律,或许会对此次科考提供一些帮助。”
一句话就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北宫的能力让浩博有些刮目相看,以至于他也并没有阻止,算是饶了他一命。
事到如今,北宫只能神色复杂又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马尔教授的宣判。
是否还有利用价值决定了生死,好在马尔教授并没有让他继续煎熬下去,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点点头道,“跟我走吧!”
转而面向浩博,继续说道,“浩,从今天开始,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肖雨,她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说完,转身向着那扇巨大的铁门走去。
北宫不敢怠慢,一步不停的紧跟着马尔教授,生怕慢了半步,曾经的主子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可恶!
冷冷的看着二人,直到他们即将靠近铁门,还待在原地的蒂布林也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怨毒的目光狠狠的打在浩博身上,随即同样转身向着铁门走去。
华夫家族!
此刻,浩博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了华夫家族,心中不由得加起了三分小心。
不过,自己也不至于害怕,相比较来说,铁门之后是什么,更让他感到好奇。
趁着铁门开启的空档,总算让浩博有了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与他设想的不同,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
一处狭长通道,一排排白炽灯几乎要贴在了人的头顶之上,照的四周墙壁连同地面都像镜子一样。
马尔教授三人刚刚踏入,瞬间便折射出了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影子,让人根本看不出这条通道有多长。
至于通道之后是哪里,就更不得而知了。
暗自猜测着,待门重新关闭,浩博收回目光,同一时间,目光与此间剩下的唯一的那名少女的目光,于半空中发生碰撞。
少女微笑着上前,那几乎与浩博平等的身高,让她的视线可以直视,开口道,“认识一下,肖雨,在旧世时你们称呼为美籍华人。”
最正宗的华夏语,声音好听的如同百灵鸟,让浩博微微有些动容,没有任何亵渎的心思,浩博同样伸手出去,回道,“您好,浩博,华夏人。”
两只手轻轻握在一起,浩博只感觉这只小手轻若无骨,柔软的不像话,让自己都不敢太用力。
芬香扑鼻间,百灵鸟又在耳边响起,
“看起来,浩先生身体素质很好,明润神旺,从你们华夏中医的角度来看,不仅气血充足,血液循环也很匀畅,我说的对吗?”
浩博微微一愣,询问道,“肖女士对我们的中医也很精通?”
肖雨轻笑一声,略带俏皮的说道,“精通倒是谈不上,只是很喜欢,因为我觉得中医博大精深,包罗万象,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
浩博兴趣更大了,忍不住继续追问道,“怎么说?”
肖雨想了想,回道,“中医治本,讲究相生相克,循序渐进,一个字形容,疏,这可是大智慧,甚至在某些观点上,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谋而合。”
“确实如此!”
浩博点头表示赞同,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不自觉的摇头道,“只是很可惜,它并不完美,缺点同样十分明显,那就是效果不会立竿见影,要有足够的耐心,这点,让很多人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放弃。”
“而且,随着科技的进步,它的缺点更加明显,特别是一些先进的仪器设备出现,让很多人更愿意相信,眼见为实。”
肖雨点头道,“是啊,只不过我更愿意相信,是人为的排斥中医,而科技的进步,也不能以牺牲传统做为代价,新世界更应该如此,否则只会让西医更加野蛮的发展。”
“实话实话,开刀,化疗是什么?很多的疾病,中西医有完全不同理解,只靠开刀是解决不掉根源的,别忘了疾病也是由人的身体产生,切掉它,只会让它寻找新的位置寄生,化疗更不用说了,百害而无一利,人类应该将就重心放在中西结合,在科技的辅助下,寻找疾病的本源上。”
暗自叹了一口气,肖雨继续说道,“科技已经变成主导,结果呢,医生这个原本是非常神圣的职业,只会借助于冰冷的机器,已经忘记了行医的能力,甚至是医者之心。”
听完这番话,浩博非常震惊,对这位西方少女,第一次有了一丝敬佩的感觉,还没等他表态,又听得肖雨继续说道,
“其实,我之所以对中医很看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中医的很多理论,是科技解释不了的,比如一味药材,当归,在科技的检测之下,它各部位的成分是完全相同的,但实际上,它的每个部位,主治的方向却并不相同,还有很多,是科学根本无法解释的。”
“在其他的一些西方国家,世界各地,都曾经有过类似中医的存在,只不过,它们都被当成了糟粕,被无情的舍弃,还美其名曰,为人类的进步让路。”
“错,大错特错,科技永远替代不了人,如果真是这样,医生存在的意义何在,时间战争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不仅仅只是医生,在任何地方,人类的进步都不能仅仅依靠科技。”
“说完了反面,它自然也有正面,至少普通人的寿命增长了许多,看起来科技也让人类文明短短几百年便有了跳跃式的发展,但在时间战争面前,同样毫无还手之力,为什么?”
浩博不自觉的回问道,“为什么呢?”
肖雨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严肃的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人类进化的速度在不断的变慢,甚至停滞,而寿命正在成为穷人的诅咒,或许这样看来,时间战争带给人类的毁灭,也并非全是坏事。”
这个观点,浩博第一次听到,还没等他琢磨过来这两者之间的关联,肖雨又变作轻松的笑道,“不过,关于这一点,你们曾经的华夏就很好。”
是像肖雨说的这样吗?
浩博当然知道是的,因为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些问题。
不经意间找到的共同话题,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二人不由自主的熟络了起来,像是那种相熟已久的老友般,但又都默契的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主要是浩博还不明白肖雨对自己说这番话的目的何在?
点头又摇头的同时,肖雨的最后一句话,不断的在浩博脑海中回荡,他不由自主的反问了一句,“真的很好吗?”
曾经村里的赤脚医生,入伍时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位老中医,如果活着,还有人找他们看病吗?
就算有,也不只不过是时间战争对科技的打击之后,不得已而为之。
连自己都快忘记了年少时的夜晚,母亲顶着呛人的烟火,辛苦几个小时熬中药的样子了。
或许只有在那些少数民族中,还留有一些苗医,藏医,蒙医的影子吧!
半晌之后,肖雨再次向着浩博靠近半步,柔声说道,“对了,我可以叫你浩博吗?”
浩博猛的抬头,两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瞬间让他红了半边脸,本能的回道,“当然,肖女士...”
肖女士这个称呼,让肖雨很不满意,她不依不饶的再次凑近了一点儿问道,“什么?”
浩博只能尴尬的挠挠头,重新叫出了她的名字,
“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