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04章 坐享其成

    每日操练后,岑炳惯例召各队正、队副、什长、伍头于厅内小聚,畅谈得失。

    今日如常,却稍有不同。乙队队正周雄似有心事,偏他又不是个能心里藏事的人,坐在那里不停挪动身躯,好似屁股下有蚊虫叮咬,不时还呵斥部下几句,焦躁不安……

    岑炳看在眼里,却不理财他。

    周雄实在憋不下去了,寻了个空隙吞吞吐吐道:“三哥……”

    “有屁就放!”

    岑炳冷眼一瞥,周雄心下先虚了三分。

    他倒不是惧怕岑炳杀人的雷霆手段,而是他本一无聊糙汉,只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突然被提拔为队正,坐上了寨子里的第三把交椅,这份恩情欠的太大了,便拼了他这条贱命,也不一定报答得了。

    周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欠人恩情债。

    因而他天生一个大嗓门,在岑炳面前,却从来只敢轻声细语。

    “刘矮子那寨子里宝贝不少,让人瞧了眼热,如今全便宜了贼人,俺们却一分不取,未免亏得慌……”

    岑炳不答,问堂下其余人等:“你们也一般心思?”

    “周队头说的是。”大部分人都点头附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七星寨里。

    窦黑魁等几寨将联手攻打二寨一事,这几日已传得人尽皆知,寨内匪众喽啰们听了后议论纷纷,无不眼红二寨上的钱帛,想跟着分一杯羹。

    唯甲队队正李季方端坐如常,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

    岑炳便问他:“李兄何心思?”

    李季方欠身答:“部下但凭将军吩咐,别无心思。”

    岑炳出身军户,山寨里便有好事之人称他为将军,岑炳面上佯装不悦,心里却很是享受,一来二去,便有了“将军”这个称谓。尤其那些有行伍经历之人,都惯以“将军”称呼岑炳。

    李季方左颊有金印,虽后用刀痕涂抹,但依稀可辩“愿战南都”四字,由此可知必是某军营一逃卒,这并无稀奇,寨内面有刺字的大有人在。亦是世道所致,神州战火密布,难免强抓壮丁以充军卒之数,又担心这些丁卒逃亡,便在面上或脖子上、手臂上刺墨字以为凭证。如寨内一喽啰,左颊被刺有“一心事主”四字,许是后又被抓至另一军队,右颊又被刺上“二心亦事主”,观来着实好笑。

    可李季方又绝非寻常军卒,他诸般武艺皆通,尤善使槊,善舞陌刀,远非一般军卒所能。只是他为人不苟言笑,嘴实得紧,旁人断难从他嘴里打听出虚实,因而他究竟有何种经历,也成了山寨里一件秘事,无人知晓。

    “阿哥,俺也有一番计较。”

    却是岑宝不耐寂寞,大人议事,他总要凑过来发表些见解。

    周雄不耐烦,拎起一把要将他扔开:“黄口小儿屁话多!”

    与往常不同,岑炳制止了周雄,对岑宝道:“说。”

    “俺觉得,俺们要帮刘矮子一把,若不然下一个倒霉的,便轮到俺们了……”

    “你小子!脑瓜子咋长的?”

    岑宝这话直接掉了个头,不去瓜分二寨上的金银珠宝,反倒要帮二寨对付窦黑魁……让周雄几人听得一头雾水。

    最终,岑炳下了定论:“小儿之见!”

    于这个混乱世道里讨活路,容不下丁点闪失,选择朋友,比选择敌人更重要,也更需慎重。

    那刘山砲果值得结交,就先要证明他自己,先凭自己的能耐把窦黑魁等几人打下去,再说后话。如若不然,便不值得相与,更不值得为了他去挡窦黑魁等人的兵锋。

    至于二寨上的宝贝……

    岑炳问周雄:“窦大虫几人何时攻二寨?”

    周雄答:“就在这两日,明后晚。”

    “多派几个哨子下山,几寨动向,一举一动,盯死。再备些船只,他们何时攻寨,你就领人何时把船划到二寨背后去。”

    “得咧!”周雄先满口应下,再纳闷道,“三哥,划船干嘛?”

    岑炳不喜多言,也不耐解释:“只按我说的办。”

    李季方这时补充道:“除船只外,还需备些渔网钩镰,还得挑几个能没水的弟兄同行。”

    “这又是为何?”

    周雄更糊涂了。

    可惜李季方也不是个多言的人,也未加解释。

    待小聚结束,出得厅来。

    周雄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心里便似有小猫挠抓一般难受,非得问个明白不可,只管一路跟在李季方屁股后面,“好哥哥,好哥哥”的叫个不停。

    李季方不堪其烦,方道:“正面遇袭,不敌,必逃往后山,恰后山下有水,可携钱财珠宝以逃……你候在此地,正可坐享其成。”

    “妙啊!”周雄恍然大悟,随即又懊恼地拍打脑门,“俺咋就早没想到呢?还是三哥主意多。嘿嘿,你个配军也不差……”

    ……

    这一夜,二寨上火光冲天,杀喊声、哭号声与狂笑声并作。

    有人身首异处,方有人得意。周雄正得意洋洋地抱着大把金豆子返回山寨。

    他自打记事起就领会了钱财的妙处,从起始的讨要,到偷窃,到十余岁气力渐长时拦路硬抢,可说是天生的盗匪,也抢掠了十来年了,可从未似今夜这般来的便宜,大把大把的财富从天而降,只需张开渔网等候,或下水去打捞上来,就仿佛这些珠宝是地里长出来的。

    甚至那些湿了的绢帛都成了不值钱的物件,随手仍掉,专捡银块金豆子玛瑙玉石之类,铜钱则完全入不了眼。

    周雄也未得意忘形,该记的事心里都记得。

    进寨后一个个依次搜身,有一两人胆大敢私藏财宝的,先一通暴揍,再拎着要去岑炳那里受罚,后在苦苦哀求和大家讨饶下方作罢。

    “入娘的贼!下次再敢不听招呼,小心老子叫你脑袋换个地儿。”

    直到孔目官蔡叔前来收点财物时,周雄才有点心疼了……

    清点毕,周雄问道:“俺三哥呢?”

    “周队头也不瞧瞧什么时辰,郎君早睡了。”

    周雄当然知道时辰晚,都快鸡鸣了。

    可今夜非同往日,山寨一下进了大笔财富,足可抵半年的收入,难道,他都不想赶快看一眼么?能睡得着吗?

    蔡叔爱莫能助,只嘱咐道:“还得麻烦队头给个准话,弟兄们谁得赏,谁挨罚,我明儿个一早便呈给郎君,好教弟兄们早点领到赏钱。”

    周雄大手一挥:“无罚。除了俺,人人得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