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西城(7)
“哦!艾玛小姐啊……”贝蒂太太早有预料地说了一句,回过头四处寻找洛希的身影,她突然在吧台的后方发现了她,马上招呼着叫其过来:
“小艾玛~赶快过来呀!”
哈罗德的目光也看过去,由于那个角落光线太暗,他刚才并没有发现她。
女人们顿时失了魂般安静下来,默默注视着正主的到来。
洛希此时还在擦拭着已经十分干净的桌面,听到呼唤声她缓缓抬起头,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还愣着干嘛?过来呀!”
洛希从恍惚中回过神,应声走到太太身边,刹那间,无数视线聚焦到她那张索然无味的脸上,屋外掀起一阵波澜。
“这是谁?瞳孔和头发居然都是白色的!”
“天呐!这是百分百纯银女吗?”
“真的会有这种人存在?难道她就是拒绝哈罗德大人的人?”
“好可怕,不会是王族的人吧?”
“有可能诶!你看她的表情,对哈罗德大人都爱答不理的……”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哈罗德微笑着向洛希走进了一步,但她只是瞥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什么情况?应该没人会拒绝我的微笑吧?”哈罗德不甘地心想。
“小艾玛呀,这位是哈罗德先生。他这次可是专门来找你的哟!”
见太太在一旁煽风点火,哈罗德立马配合地摆出对无数少女使用过的媚眼杀,但这招几乎对谁都百分百生效,唯独眼前的洛希一脸平静,甚至还敢与他持续对视,那零度的眼神盯得哈罗德竟有些气势败退。
“她……难道不认识我吗?为什么不尖叫?为什么不害羞地低头?”
“我们不认识。”洛希道。
贝蒂太太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有些慌张,她看着哈罗德一脸尴尬的表情,马上打圆场说:“这孩子还年轻,刚来,不懂事……”
“原来如此。”哈罗德想着再加一把火,毕竟自己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
“应是主神大人庇佑我们,今日得以再次重逢。艾玛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哈罗德想起昨日的经历就彻夜难眠,自己身为如此高等的角色,在听闻此处有百分百银女后,专程乔装打扮只为偷偷见洛希一面,但对方只是冷冷地对自己抛下一句“放开”,让他在大庭广众下颜面无存。
他狼狈回家后就判断,是自己的伪装太过完美,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清楚看到自己的俊颜,绝对先后判若两人,于是今天哈罗德特意盛装上街,就像在宣告整座西城一样。
“切,今天我这么大架势,就不信你还不知道我地位……”哈罗德暗暗地想道:“来吧,让我看看你崇拜我的表情!”
洛希仍一脸迷茫地盯着哈罗德的面孔,思考半天,平静地说道:“不记得。”
此话一出,太太又难堪起来。
“我……竟然也会有被人遗忘的时候……”哈罗德心中的不甘加重了。
其余人也有些发愣。
“艾玛你不要太过份!……”露西卡差点就没忍住冲上去,但被马克狠狠拽了回来。
“也是,我那时伪装得这么好,你不记得一个普通人也可以理解。”
其实哈罗德当时故意露出面孔朝洛希使用歪嘴杀,但在那种距离下,对方依旧没认出自己是谁……亏他低调了一夜,却换来这种结果。
哈罗德又笑笑,将额前秀丽的银发往后一撩,道:“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哈罗德·雷·安德烈。艾玛小姐,”
他停了一下又说:
“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成婚……是什么意思?”洛希想。
几秒钟后,开始有爆发性的声音从屋里屋外响起,清一致的是哭天喊地,劝说哈罗德再三考虑。
虽然绯闻女友的话题一直围绕在他身边,但无论多好的女人都无法够到洛希这个高度……成婚?岂不是一辈子就在一起了?
凭什么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哈罗德似乎心意已决,大手一挥面对众人,凛然道:“这是我考虑很久的决定,要问为什么,艾玛小姐纯净的王族血统绝不能被其他野种玷污,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我,难道不希望看到我获得幸福吗?”
男保镖们竭力拦下躁动的人群,虽然他已经公布了说辞,但显然所有人都不买账。
哈罗德不管不顾,继续对洛希说:“艾玛小姐,你愿意接受我的爱意吗?让我们成为复苏王族的第一者!”
他说着就要去牵洛希的手,但她后退了几步,冷漠而又鄙夷的目光似乎在回避。
“太完美了,就是这种眼神……”此时哈罗德的内心已经压制不住:“主神大人呐,怎么能让除我之外的人得到你?”
“后辈后辈,可以啊你!连他都钓到手了!……”茱莉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洛希耳边,她回过头,顺势小声问起“成婚”的意思。
茱莉亚已经习惯这段时间洛希会对自己问东问西了,于是回答:“大概就是……超越朋友,略等于家人的一种行为关系吧。”
超越朋友?要和我?
洛希更加迷茫了,但她大致弄清这件事很麻烦:“为什么?”
周围人都警惕地听着,谁也不敢轻易去打断他们,特别是露西卡,被马克死死捂着嘴。
“因为你看,我们是一样的嘛。”哈罗德一只手拍在自己胸前,洛希打量他的全身,对方果然拥有一头银色的卷发以及雪白的肌肤:“虽然没有银色的瞳孔,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已然是这天底下最适合你的配偶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我都能给予你最高的幸福。”
幸福……
这个词语在洛希的脑海里久久回荡。
哈罗德趁她愣神突然拉住洛希的手,这种接触引得她一阵反感,重重地甩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她小声道。
“为什么……?你……难道不愿意吗?”哈罗德心中的不甘再次加重。
而洛希的下一句话,让这份不甘直接突破了顶峰,达到了愤怒的地步。
“嗯。”洛希毫无保留地拒绝:“绝对不要。”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似乎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面瘫少女会这么……不知好歹?
不过洛希的选择反而给了其他人机会,理应是值得庆幸的事,但当下所有人的面孔都十分凝重,因为他们知道,哈罗德的性格虽然体贴,但三番五次地被同一个人失了面子,一旦生气起来非常恐怖,会将骨子里的那一丝霸道无限放大……紧握右拳就是前兆!
“很好,这是第二次了。”
“这个女人,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我可是哈罗德。”
“轻易夺走你的一切,让你死得体无完肤我可以随意做到。”
“没人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你,主神在上,你必须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哈罗德紧握的右拳不断颤抖,他最后看了一眼洛希,嘴角上扬道:“是吗,既然如此,只能采取别的手段了。”
“太太,艾玛小姐是你这儿的人吧?”哈罗德突然看向贝蒂,她表情有些慌张地回答:“对……对啊。”
“那她的赎身契约,”哈罗德又道:“可以卖给我吗?”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精神都猛地为之一振。
贝蒂太太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略显难堪。
所谓“赎身契约”,即某人与另一人签订的合法人身管理协议,更高一等的人就会成为类似“监护人”的角色,获得对更低者的教育权、掌控权,如服务型女仆与酒馆太太,但这种契约双方是无法擅自取消或者转卖给第三者的。
因为私自贩卖赎身契约属于“奴隶交易”,奴隶主的时代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在光明磊落的西城这属于严重违法,甚至可以说是挑衅全人民的行为。
而哈罗德刚才的行为和大庭广众下宣告复兴奴隶主时代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不是违法的吗?”太太小心翼翼地回绝。
“难道,你也想阻止我?”哈罗德俯视着,用居高临下的眼神说道:“你们真的以为,在这浩大的西城深处,奴隶交易已经结束了吗?”
奴隶?!
这两个字在洛希的脑海里爆炸开来,她突然不安地拉住身旁的茱莉亚,问道:“太太……太太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而茱莉亚只是表情凝重,微微叹着气。
她也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哈罗德已经亲口承认了,他真的想把别人变成自己的奴隶,只要是他想做到的事,又有谁敢阻拦他?
哈罗德说的很对,人们不会因为规则的制定而否认某件事,在巨大的利益下,奴隶主时代的结束只是表面,在黑暗的里层,依旧有人会铤而走险私自交易,那些身份一般的普通人被抓获,就落得终身监禁的后果。
而像哈罗德这样的大人物,他的家人或者朋友可以随便压住这件事。
“如果哈罗德大人想这么做的话当然没有问题!”太太立刻改口,面露不安的微笑:“只是……”
“放心,不会牵扯到你的。”
“有您的承诺,我就不担心啦!……”太太转身走向里间,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黄色的卷轴走了出来。
还没等她说出价格,哈罗德随手递过一袋沉甸甸的货币,打开一看,满满当当都是反射着灯光的金便士。
太太看着这些犹豫了一瞬,她抬头观摩其他人,他们的目光都不敢表达什么。
哈罗德也沉默地看着自己。
贝蒂知道此时再也没有退路,于是她转身看向一旁微微战栗的洛希,有些愧疚地开口道:
“要听话,小艾玛,你只是换个地方工作而已,生活还要照常下去……”
“你会变得远比我们更加幸福。”
“诶……”洛希突然感到眼前的灯光闪烁,酒馆顿时变成了阴暗的地窖。
“不要……我才不要……”她目光颤抖着说:“我还要在这里等……等威斯克回来……”
“如果我走了!如果我走了的话……”
“你的兄长,”太太愣了一下,然后说:“不会回来了。”
……
卡罗恩气喘吁吁地停在街道转口,他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不断擦拭着额头的热汗。
长持续的奔跑,在一小时内跨越整座西城,即使是他也会感到相当疲惫,如果不是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态度,他绝不会再这么浪费时间。
转口过后就能看到酒馆了,卡罗恩暂时停下脚步,思考着该怎么跟贝蒂太太解释,似乎实在找不到理由,又考虑着怎么偷偷虏走她,想着想着,他走过转口,抬头看向酒馆的大门,却一眼看到无数遗穹人聚集在那里,看着馆内的什么东西议论纷纷,卡罗恩的精神瞬间变得紧绷,已经用尽的力气再次变得充盈,他猛地冲过去,用力拨开人群。
“哎呀呀!干嘛?哪里来的野蛮人!”他的身后响起女人的抱怨声,然后一把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拦在门口,他们高过自己半个头,身材也壮实许多,但超智慧种天生的优势让卡罗恩不屑于和他们动手,只是表情匆忙地解释道:
“我来找人,麻烦通融一下。”
“找人?你看这些人都是来找人的!”其中一个男人满脸横肉,依旧不肯放行。
卡罗恩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大多数人都是年轻女性,开始疑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你样子就是个野种!不知道了吧?这里面已经被哈罗德大人承包了,这些小姐都是他的狂热追求者!”另一个男人则有些优越感地说道。
哈罗德大人?狂热追求者?这么……这地方也有类似“时代明星”的东西?
“不不不,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来找我妹妹的。”卡罗恩语气讨好。
“那也不行!滚一边去!”保镖们态度决然。
“就是就是,凭什么他可以进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道:“而且还是这么一个野蛮人!坏了哈罗德大人的求婚时刻怎么办?”
“求……婚?”卡罗恩大惊失色,连忙拉住那人问:“你说求婚?有人在这里?真的吗?”
“你干嘛!别碰我!”那女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卡罗恩:“是又怎样?跟你这种人有关系吗!”
“听说哈罗德大人知道了百分百纯银女的消息,没想到一看真是……”身边又传来别人的议论声。
“坏了,那人肯定是我妹妺……”卡罗恩似乎联想到什么骇人的景象,顿时感到一阵惊慌,转而对着门口的保镖道:“拜托了拜托了!放我进去吧……身为兄长的我总有参加妹妹婚礼的权利吧?”
他的话明显让周围人都愣了愣,但随后就有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真是自作多情!能被哈罗德大人看上的姑娘怎么会和一介野蛮人有瓜葛!”
“我劝你这疯子还是趁早走吧!主神在看,我不想对你使用暴力!”
保镖们说着就要赶他走,但一手推在卡罗恩肩上竟动弹不得,他的面孔依旧平静如水面,让他们产生了误以为他很病弱的想法。
“切!来活儿了!……”他们说着就搓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