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攻城
池烟在几日后的风雪夜离开了花满袖的桃林。
所幸云溪山离海州府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便可驾马而去。
姚府内,姚程关正躺在榻上休憩,只听得耳边有寒风拂过,女人身穿纱衣,香肩外露,光着一双玉足,披散着头发向他走了过来。
姚程关面对着眼前那张如狐狸般娇媚风情的脸感到十分悚然。
“万...玉娇!”
女人只是将袖子掩唇微微笑着,一步步向他走来,姚程关往后退了几步,却见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女子来到他身前,白皙娇嫩的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女子轻轻踮脚,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左耳,呢喃着:“老爷~你可把妾身害得好苦啊~”
只觉心口一痛,匕首当胸插在自己身上,女人眸子弯弯,微微歪头含笑望着他,如同一直初入涉世的小狐狸。
“别过来...别过来!”姚程关惊坐起来,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张大了双眼,隐隐可瞧脸上凹出来的青筋。
“只是梦,只是梦...”屋外狂风大作,发出骇人的声音,姚程关紧抓着自己的衣领往床榻里面缩了缩。
后半夜,姚程关是怎么也睡不着了,门外渐渐有脚步声传来,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姚程关起身下榻,强做镇定:“来者何人?”
那人一身夜行衣,头戴帷帽,体型高大,只见那人抽出腰间长刀架在姚程关脖子上,道:“主子有吩咐,命你做些事。”
姚程关颤颤问道:“万玉娇现在何处?”
那人冷笑一声,“姚大人,别怪在下没提醒你,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姚程关暗自思量许久,叹了口气:“说罢,他叫我做什么?”
...
官驿的偏厅,池烟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几位将领。
鲁将军怒目圆睁:“哼!这西京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想堵死我们,去他老子的!”
身旁的男人扯了扯他的胳膊,劝道:“鲁兄啊,别那么冲动!坐下好好聊!”
鲁将军看了看池烟,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更是愤愤,当即挥袖而去。
池烟眼中冷意闪过,语气听不出息怒:“今晚有劳各位将军了。”
“此乃末将本分!”
次日,城墙之上一片空荡,屋檐下挂着的纸灯笼被狂风吹得倾斜作舞。
城门外,只见十万大军身披铠甲兜鍪,手持长矛甲盾,神情炯然有力。
天上黑云密布,如浪潮一般滚滚流向城墙,更有隐隐雷声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大雨滂沱,打破这肃穆沉闷的气氛。
大军之前,马上的男人高高壮壮,穿着西京戎装甲胄,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脸上尽是刀疤,看着凶神恶煞。
旁边有人凑上前道:“将军,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忽耳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过这南楚人真是胆小如鼠,听闻大名鼎鼎的忽而洒将军迎战,便吓得不敢出面了。”
忽而洒嘲讽一笑,“索尼罗那个蠢货!竟败在一个娘儿们手上,我都替他丢人。”
那人没说话。
忽而洒道:“攻城先不急于一时,那海州府的县令还被我们掐着脖子,到时候和他里应外合,海州府他们就收不住了!”
“是!”
城中,一片寂静,运河上早已没了行船,两岸夹道站着头戴虎头兜鍪的士兵,手中皆是负枪而立。
自远而近走来了一女子,身穿绛红戎装,脚蹬黑皂靴,袖上的腕带系的干净利落,长发用红缨带随意绾起,眉眼间褪去了懒散的笑意,散发着凌冽而冷艳的气息。
小将俯身跑过来,道“禀将军,忽而洒已率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回来的探子说,通往城外的运河已被西京兵马堵死,城中的百姓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池烟想了一会儿,道:“你去找几个兄弟,在路面上全洒上油,再撒些硫磺粉,不要太明显,去吧。”
小将拱手,连忙去办了。
“常将军。”一人上前拱手。
“你带着城中的人,在柴房草垛下挖通暗道。”
“末将得令!”
说罢,池烟像是想起什么,纵身跃上屋顶,寻了一处较高的角楼,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将食指在腰间匕首极快地划过去,点点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池烟一双锐利的眸子打量着城中的布局,手指一边在纸上迅速画着,几乎不经大脑思考,龙飞凤舞般张扬洒脱。
片刻,她手指停了下来,将那张纸远远地抛了下去,韩承一跃稳稳地接在手中,只听池烟道:“照着那张图,去吧。”
韩承拱手。
池烟转身掠过了空中。
姚府上,董姨娘轻轻用簪子捅破了窗户纸,小心翼翼地向屋外张望。
刘姨娘没好气儿地说:“你说万玉娇到底去哪儿了?这都多少时日了!就算是投胎时辰也够了呀!”
董姨娘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茶,脸上一脸愁容:“姐姐先别急。如今西京人就堵在城门外,玉娇姐想来就在这城中,我们且耐心等一等。”
刘姨娘甩了甩帕子,柳眉倒竖,一脸嗔怪:“老爷说来也是!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上,神神秘秘的...”
董姨娘抿了抿唇,双手捧着下颌,狐疑道:“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什么?”刘姨娘凑过来。
“前几日老爷破天荒地来我院儿里,半夜我去起身倒茶,就瞧见老爷跟魔怔一般,嘴里不停地唤着玉娇姐的名字。”
“是想她了?”
董姨娘摇摇头:“我瞧着不像,倒像是做噩梦了。”
刘姨娘思酌很久,正色道:“妹妹,如今时局不稳,你我手无缚鸡之力,当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董姨娘点点头。
...
彼时,姚程关正心神不宁地坐在书房,脸上难掩焦灼之色。
却听一声风响,一红色身影从窗子掠进了屋内。
没等姚程关反应过来,女人就已将匕首抵在他喉咙处,姚程关吓得摊开了手,语气颤颤巍巍地说道:“大侠饶命啊!”
只听见女人轻笑一声,让他脊背一凉,“姚县令未免太过健忘,才过了多久就不记得本帅了?”
本帅?姚程关心中一骇,缓缓道:“不知池将军深夜来到下官府上所为何事?”
池烟缓缓道:“本帅呢,一向耐心不足,所以待会儿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如何?”
姚程关重重摇头,“下官好歹也是海州府的县令,池将军此举怕是大不可为。”
黑暗中,女人的声音懒散又格外危险:“不可为?那本帅偏要为,姚大人又当如何?”
“你!”姚程关怒火堆积,却是铺天席地的恐惧将他占满。
池烟从后面提起了他的衣领,姚程关咳了两声。
池烟微微俯身,语气温柔刺骨:“姚大人,通,敌,叛,国,你好大的胆子。”
姚程关讶然:“池将军说的什么话?恕下官愚笨,听不懂!”
池烟缓缓一笑:“听不懂是么?”那抵在脖子上的匕首越来越重,池烟的声音也越来越冷:“姚程关,你可真怂。把自己女人送到别人床上,还向人家投诚,你也不怕丢了自己的老脸。”
池烟轻笑一声:“也是,你本来也没什么脸,丢不丢都一样。”
“池将军到底要干什么?”
匕首一路向下滑到了心口处,只微微一挑,姚程关的衣领便碎成了两半。
身后传来的声音蛊惑而动人:“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