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一个棕发男子划动着简陋的木筏，木筏后面游动着一个银发女人，女人气喘吁吁地推动筏身调整方向，身后的彩纹鱼尾摆动着白花花的水痕。

    他们正是王虎和变成美人鱼的刘正德。

    “老刘，我们到了吗？”

    “这里大概是最近的土著岛屿了。”

    王虎拖起用粗叶编制的海纹石包裹，疑惑地问道：“这个石头值钱吗？”

    “不知道，但没有比它更好的了，王虎...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夺舍身体之后，我不能像之前那样和你同步视觉，但如果察觉到危险我还是会来帮你的。

    记住，先找到医院治疗伤势，然后再去考虑怎么处理那个什么王的污染。”

    刘正德的眼神和往常一样严肃，但表现在这具身体上，她的眼神仿佛一股端庄的清流，突显着独属于女性的优雅。

    王虎听到这句“会来帮你”，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他面红发烫地点了点头，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刘正德见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小声地呢喃着：“这也太夸张了...”

    木筏又航行了一段距离，两人已经能够看到远处人山人海的大型码头：

    桅杆林立的趸船横七竖八，巨帆巡逻得密密麻麻，一窜窜烟雾如同伸直的巨手，弥散于天际...绘制出一幅忙碌而繁荣的水运盛景。

    要说最醒目的，还是灯塔上挂立的白色旗帜——那是一把竖直向下，柄部是红宝石皇冠的剑之图案。

    “不好...”

    “啥？”

    刘正德突然警觉，双眸的微红和身上的彩色纹路悄然褪去，她笨拙地跳上木筏，将王虎扑在身下，张嘴便咬了过去。

    “我靠，啊？”

    王虎大叫一声，顿时痛得眼冒金星，他本能地进行反抗，一鱼一人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美人鱼的眸子重新镀上微红，撕咬王虎的攻势也随之停止。

    王虎望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双臂，脸色难看地问道：“老刘，你难不成觉得我等死太痛苦了，要送我一程？”

    “不，我降临的时候没有摧毁美人鱼的本体意识，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进行伪装...刚刚我让她暂时占据身体，是因为有人在窥视我们。”刘正德皱着眉头，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美人鱼的本体意识？她刚刚想吃了我？”王虎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这不是废话？美人鱼虽然智商极高，但她终究不是人类，她猎食人类的欲望是很强烈的。

    你以后遇到美人鱼要还像刚才那样，命可就没了...而且你别动不动凑我这么近，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咬你一口。”刘正德白了王虎一眼，转身跳入水中，向后方游离。

    “老刘，你要走了？”王虎不舍道。

    “又不是不能联系了，有事情用玩具剑喊我名字...如果那个人发现我还在，一定会起疑心的，保重。”

    刘正德说罢，卷着银发向水面下潜，鱼尾向上一扬，咻的一下便消失无踪。

    ······

    王虎将破洞几十处的衣服脱下，用来包扎伤口。

    在失去刘正德的推力后，他又艰难地漂流了半个小时，木筏才临近港口。

    王虎怯生生地怀顾着这里陌生的一切，听着陌生的语言...看着那些和自己前半生毫无瓜葛的欧洲人种，只觉得别扭而突兀。

    随着一声巨响，一艘巨轮从他身后出现，王虎吓得直接跳入水中，木筏也被碾个粉碎。

    船上的制服人员听见巨响，向下一望，顿时指着王虎骂着听起来就不太文明的语言。

    王虎好不容易游上了岸，包裹也在巨轮的撞击下沉入大海...他看着前方类似巴洛克风格的广场和建筑群，踏着黑白石子堆砌的路面，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不少路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妈妈，你看，这里有个丛林野人...嘿？野蛮人，你吃过人肉吗？”

    “过来！”

    只见一个面色红润、身穿宫廷礼服的小男孩路过，他指着王虎的鼻子，似在嘲笑。

    男孩旁边身穿黑色吊钟式箍撑裙的贵妇赶忙将他拉住，然后从镶金的挎包中摸出一张钞票，随手便撒在地上...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向王虎，虽是善举，但却是一副淡然如水的姿态。

    王虎愣了一下，他将散发着麦香的钞票捡起——这是一张白色纹底、深绿绘线的欧式钞票，中央是一个头戴王冠的男子侧脸，上下分布着看不懂的文字，左右两边各画着一个椭圆线圈，疑似是数字的标志盖在线圈的浅红花纹之上。

    王虎还在观察，几个和他一样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冲了过来，为首的一脚踹在他的下腹，王虎下意识的捏紧钞票，其中一人用力一拽，钞票就这样被一分为二。

    几人叹息一声，悻悻而散。

    “特么的，抢我王虎的钱，没门？”王虎气急败坏地摸着腹部，晃荡几下竟垂直栽倒在地。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尽管感受不到劳累，但已然不能行动...这是身体发来的危险信号。

    王虎仰躺在地，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看来要交代在这了...”

    睁开双眼，王虎发现自己躺在橡木病床上，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他向下身望去，被绷带五花大绑的身体盖着黄白色的亚麻被，左右两侧各摆放着咖啡色的方形储物柜，左边的柜台上放着简陋的煤油灯。右边的储物柜紧挨着一个掉漆的输液架，一面锈迹斑斑的拱门外掩于走廊——上面雕刻着一段像数字的符号。

    整个房间赫然呈现着简陋又简约的欧式美学。

    王虎刚醒不久，一个和他一样棕色头发但缠着脏辫、半裸着肌肉且满是纹身的青皮胡男子走了进来。

    “遇难者？叫我巴尔托就行，我可以将你安全地护送回家，前提是需要支付100金榜，医药费利息双倍，否则你只能去奴隶市场...如果你能出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那么这趟航路，免单！”

    巴尔托打量着王虎，絮絮叨叨地说着。

    王虎当然听不懂，他只能故作思考地点头，然后指着自己的嗓子装哑巴...尽管他真的很想听懂。

    “交易愉快！尊敬的先生，欢迎来到托斯卡特，这里是维拉莉·蒙格莱恩小姐的堕落酒吧，如果联系不到亲人，我可以帮你写信...对了，医药费和住宿费我们全包了。”

    巴尔托见王虎如此爽快，态度立马八十度逆转，他颇有礼貌地伸出右手，王虎也伸出左手，两个棕发人就这样默契地握着手...像极了重逢的“兄弟”。

    “先生，我看你不像外地人，请问你如何称呼？”

    王虎试探性地摇了摇头，巴尔托勃然大怒...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巴尔托扯住王虎的头发就是两拳，然后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竟敢耍我？我要把你的器官卖给罗恩，然后把你丢到海里去喂鱼...痴呆的乞丐，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巴尔托，你个蠢货，他现在伤成这样，能卖几个苏勒？”

    伴随着一声彪悍的女音，一个女人踏门而入。

    她五官匀称，身姿艳美，棕发绿瞳，系着一顶红色蕾丝帽。

    上身是白色低胸V领长袖，腰间系着皮带和栗色枪套，下身是咖啡色的分叉喇叭裤和一双哥特式绑带高跟。

    “维拉莉小姐...”巴尔托一见到眼前的女人，只敢低着头说话。

    维拉莉走到巴尔托面前，反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蠢货！你把他杀了能回本吗？想挣大钱，就得培养人才。”

    王虎被巴尔托的“锁喉功”弄得不轻，又见到一个硬茬，自然是动也不敢动。

    “小姐，他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留着干什么？”

    “傻子？”维拉莉疑惑地走到床前，玩味地盯着王虎，然后突然抽出匕首，朝着王虎的命根子刺去。

    “不！！”王虎直接吓得叫出了中文，好在维拉莉半空收刀，没有出现断子绝孙的一幕。

    “蠢货，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

    维拉莉又俯下身子，她将王虎的下巴捏住，左瞧一下，右瞧一下，评价道：“脸还挺有形，身材也勉强，皮肤不错，正好缺男的，等他伤好了让他接客...最好先培训一下。”

    巴尔托赶忙点头，然后拉了拉王虎，眼神示意道：“你还不谢小姐？”

    王虎做着感谢的手势，但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之前长耳女人拔剑便砍，再到长胡子海盗将他扔进大海，最后到今天遇上的肌肉男和黑帮女，他越发觉得这里的民风过于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