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又到这了？”王虎惊骇地揉着双眼。

    他又来到了这处不祥之地，身体站在朽烂的石台上，四周乌蒙蒙的一片，黑沙如雾。

    不同的是，天际边似有几道耀眼的光丈，密布的黑云悬盖于天。

    极光辉变，黑云空陷……仿佛天幕之上的巨神飘带，摇曳着一道道墨色长尾。

    轰～嘣！轰～嘣！

    雷鸣震响——那是以紫色光体为圆心炸开的线体……来自光丈最上方的区域，它们像陨石群一样穿透着黑云，期间不断地坍缩膨胀，直到炸成一道妖幻的“蛛网”。

    “那个什么破王，吓我一个凡人算个鸟啊？你要真特么神通广大，把张丽雅给我宰咯。”

    事已至此，王虎直接开喷，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但身体似乎并不配合他的“钉嘴铁舌”，不仅哆嗦不断，冷汗也在浸出……这是一种恐惧的本能，人类天生对伟岸的敬畏。

    “我告诉你，我王虎可不怕你，大不了就丢条命，别给我这装腔作势，你爸肯定没屁眼，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

    随着光丈的变化，一个体型夸张到让人啧舌的四眼巨物身形隐现，黑云仿佛是衬托他庞大身躯的装饰品。

    “龙蛇奥赛库斯，龙蛇奥赛库斯！给点力啊……龙蛇奥赛库斯，没用？怎么办？”

    见回归的老办法失效，王虎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壮胆的骚话也强行憋到了肚子里。

    光丈又一次异动，王虎极目远眺，他就像被探知欲操纵的木偶……这种感觉竟盖过他本能对性命的忧患，对未知的恐惧。

    一条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龙头？这不会是世界之蛇吧？

    这是一条被吊挂在光丈之中的蛇型泰坦，身体的颜色极为晦暗，和刘正德有几分相像……不同的是：它有羚角，有两双纯黑的龙眼，刘正德的体型和它相比就像一只可爱的蚯蚓。

    黑龙被困在云环之间，环内奇形怪状的光斑在灼烧着它的脖颈，它的七寸被一个铡刀巨像嵌下一半，紫色光体永不停歇地轰炸着它的躯干。但它恐怖的再生速度似乎能与之达成平衡……这使得它既无法恢复，也无法死亡。

    王虎从巨龙的血肉注意到……它的鳞片其实是暗绿色，或许是黑沙的长年笼罩，他的全身已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沉积物。

    圣主你找错人了，我王虎可没有十二符咒……王虎再度发挥自己幽默的天赋，只为宣泄一下内心的消极。

    他突然灵光一闪，闭上双眼，学着刘正德以前的姿势盘腿而坐。

    “像之前一样，闭着眼催眠自己，迟早能够回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王虎的感官没有任何变化。

    二十分钟了，他汗如雨下，身体抖得不轻。

    三十分钟了，他开始焦躁不安。

    一个小时了，他的杂念到处乱撞，手脚酸麻，心思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小时了，王虎胸闷心烦，呼吸无序，身上的汗浸得他全身湿润，更何况还有黑沙沾着衣物……明明这里的温度偏低，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像是在……“蒸桑拿”？

    四个小时了，王虎不再有任何玩闹的心思，在真正的煎熬面前，他开始用意志力规范自己……刨除杂念，像真正的道士一样打坐。

    “好了？”王虎惊喜地睁开双眼，身体被捆在鹅绒床上，棕发女人静静地睡在一边，一切终于回归原样。

    “好多汗，不……”

    但就在维拉莉说着梦话，王虎眨了个眼的瞬间，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他……又回到了黑沙之地。

    靠！这下彻底死定了！

    “异人。”

    “啊……？”

    王虎的脑袋突然蠕动，痛如针搅……等他剧痛稍缓，整个人已站在一处悬崖之上，下方是望不到头的黑沙深渊。

    黑渊之中光震不休，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像清道夫的长须巨兽，它们在黑沙中诡异地浮游，仿佛这里真的是一处海面？

    更神奇的是：无论下方的沙浪如何惊天动地，这处悬崖之地始终保持着一尘不染，仿佛一道天堑，一个黑沙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禁地……哪怕差之毫厘。

    “你要死了，异……天命人？我本不想杀你，但也不想帮你，在了解你的记忆后，我还是介入了。”

    王虎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发秃齿豁、枯皮如柴的老人，他双眼深陷，无瞳而黢黑，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像树根一样盘枝错节的蜥蜴脑袋，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

    我靠？我还以为踩的是树枝，这玩意是老头的身体？

    虽然王虎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克苏鲁一样的妖怪，他还是感觉到严重的生理不适……但内心的恐惧却不升反降，或许是受创过多导致的……麻木？

    王虎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庍州王？”

    “是的，我就是那只四目龙……”

    老人的语速不快也不慢，声音低沉，吐字比王虎还要清晰，和他这副枯老将死之态完全不搭。

    王虎心乱如麻，这个庍州王绝对是他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像神的存在，比刘正德的龙躯还要震撼百倍……尽管他说不会杀自己，但自己也不会傻到认为他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佛陀。

    王虎索性问出内心的疑惑：“你是神？还有你叫我天命人是什么意思？”

    庍州王眼球微动，纯粹的黑目似乎看向了王虎，可能是没有瞳孔的缘故，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多余。

    “我是西大陆被镇压的上古异源，你所在的东大陆或许称为外神。至于天命人，皇即天，十死而复生之人，必受天道眷顾。”

    这个老人果然是神明，不过外神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内神？看这老人的相貌和语调，难道那个西大陆是类似地球上东方文化的存在？至于天命人，我虽然被老刘救了几次，但也没这么夸张啊？

    王虎盯着那双阴森的“黑洞”，有四眼龙身先入为主，那种地府般诡异的神圣感越发的浓郁了。

    “天道眷顾？我都快死了，怎么可能眷顾？还有，你为什么会汉语？”

    王虎就像个好奇宝宝，巴不得将内心所有的疑惑全盘托出，老头的信息之炸裂，以至于他都忘了心眼为何物？

    “在你的灵体离开那个叫地球的世界时，你进入了一个危险的区域，我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以你的灵体纯度本应该灰飞烟灭，但张丽雅对你施加了某种特性或者记号，让摧毁灵质的因素全部失效，这让我都认为匪夷所思。

    但你并非脱离险地，不回归本体，你的灵体很快就会崩解，那个叫刘正德的异源居然愚蠢到分割它的灵质来救你……这就如同用熔岩来缝补血肉，可你还是没死……因为张丽雅背后的存在出手了，他们救你应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刘正德是异源，也就是外神？……张丽雅救我？开玩笑呢？

    王虎摇头打断道：“怎么可能呢？张丽雅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救我？”

    “无论是张丽雅还是刘正德，都不是人，他们帮你不过是种树取材，各有所需。”

    老人无问不答，他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就像披着一块人皮的机器人。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这个长得像章鱼哥的老鬼，我是不会帮你做事的，我王虎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老刘，别废话了，有种杀了我。”

    刘正德似乎是王虎的逆鳞，他对刘正德的情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听到老人挑拨离间的话时，王虎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打算，他可不想被这个邪神当枪使……他王虎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的墙头草。

    庍州王不愤不喜，他点了点头道：“你的直感不错……但记住，知己知彼，胜而定之，败而不灭。”

    王虎见庍州王对辱骂毫不在意的态度，顿感惊诧：我这特么可是侮辱神明？

    “如果那个叫刘正德的异源是出于善心帮你，那更好……但从你的记忆来看，他可能是意识残缺，只要意识恢复到一半，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可以赌，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因为它来自堕狱。”

    “行了！别试图说服我了。”王虎攥紧了拳头。

    “你知道那柄伸缩木剑是什么吗？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它能从地球带过来，我可以告诉你，它是用命……”

    庍州王接下来的话，仿佛一柄即将敲碎王虎心防的巨锤……

    王虎突然神情激动，他不顾一切地大喊道：“别说！我让你特么别说了！！”

    庍州王话头一收，待王虎情绪平复后，黑目转动，一字一句道：“……刘正德的话题到此为止，我并不是要让你对付他，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现状……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濒死的原因就是一场天命的‘反噬’，所以，想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