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然是第一次来到月城大学保卫科的视频监控室，监控室里众多的屏幕和摄像头还是让他感觉到意外。

    月城大学其实并不大，他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大学校园，在校园的公共区域已经部署了几十上百个摄像头，几乎涵盖了校园的每个角落。

    李牧然和刘奕帆现在最关心的，当然是之前确认的图书馆东南侧那个T字路口的摄像头了。

    那个位置的设置，是面向校门和背对校门各有一个摄像头，据他们判断，那个摄像头则一定会拍到凶手逃离作案现场的身影。

    法医老白判断赵婷婷的死亡时间在19：00—21：00之间，而之前刘奕帆查看摄像头记录的赵婷婷进入校园的几个关键时间是：

    19：15，赵婷婷挎着经典款的LV包进入了校门。

    19：30，赵婷婷路过学校雕塑广场。

    19：33，赵婷婷路过北教学楼。

    图书馆西侧的摄像头被人转移了角度，没有拍到应该会路过的赵婷婷的身影。

    所以，赵婷婷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19：33—21：00之间，那么凶手从案发现场撤离的时间肯定是在19：35分以后。

    保卫科长外出开会去了，今天的值班保安调出了T字路口当晚的监控录像，李牧然和刘奕帆开始认真地查看。

    T字路口的那两个摄像头，一个面向校门，拍摄到的是进出入校园的人；一个背对校门，拍到的是从这里进入到教学区或者宿舍区的人。

    所以，李牧然的重点一直在看面向校门的这个摄像头，如果凶手从这里经过，它只能拍到凶手的背影。

    19：33分是刚刚晚饭后，虽然下着小雨，但这个摄像头的位置是靠近校门的，晚饭后散步或外出进来的人很多，有老师也有学生，大家都撑着各式各样的雨伞。而因为雨伞的遮挡，大都看不清面部，这给他们的排查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本来李牧然和刘奕帆想从步态的异常来尽可能缩小调查范围，但因为下雨的关系，几乎所有人的步伐都比平时快，单从录像拍摄的画面来看，视频中每个人的个体步态差异不大，可见凶手隐藏的很好。

    而双肩包，在大学校园基本属于标配，除了少部分学生是用手抱着书之外，大部分的学生都是背着双肩包的，这也给排查带来了难度。

    他们以两倍速排查着监控，遇到可疑的，李牧然会让录像以正常速度播放和暂停，这时李牧然会拿出手机拍摄监控画面。

    一连看了1个多小时，监控视频画面的时间来到22：10，他们似乎并没有重大发现。长时间紧张地盯着视频画面，让刘奕帆累的直打哈欠，李牧然倒还好，但停下来后也是感觉有点头昏脑胀。

    李牧然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上午12：15分，到午餐时间了。

    “要不我们去找地方喝杯咖啡？”现在已经有点累了，午餐后人会更困，想到这儿，李牧然提议道。

    “也好。”刘奕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李牧然向身旁的保卫科长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咖啡厅或者西餐简餐餐厅吗？我们主要是想去喝杯咖啡……”

    保卫科长：“哦，学校正门左转100米左右有一个鹿岛餐厅，那里有咖啡。”

    李牧然：“我们吃个饭就过来，你们也去吃饭吧。”

    保卫科长：“好的，好的。”

    和校园后门的“小香港”腐败一条街的热闹和喧嚣比起来，月城大学正门附近的人来往的人就显得没那么多了。

    校门正对着双向6车道的大马路，车流也不算多，毕竟这里相对于繁华的闹市区来说已经是郊区了。

    看到来往的车流，刘奕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哎，李牧然，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完全忽视了一种可能？”

    正在四处张望寻找鹿岛餐厅的李牧然回头问道：“什么可能？”

    刘奕帆微皱着眉头：“凶手也有可能是有车的，……如果凶手是开着车进校园，作案之后又开车出校园，那我们排查监控画面上的行人就很可能是方向性的错误啊！”

    李牧然看向校门口的前方，想了想：“是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低，你看……”

    他指着一个正在校门口停车的绿色出租车，车上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从出租车上下来。

    “再看这里……”校门口汽车出入口架设着摄像头，拦车杆的中间竖着一个牌子，上面用醒目的白色写着几个大字：“网约车和出租车禁止入内！”

    “如果凶手是驾车或者坐车出入校门的，那反倒容易查，因为所有进出车辆都有摄像监控，查询车主信息对我们来说很容易，不是吗？”李牧然笑着说。

    “那也有这个可能。”刘奕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李牧然继续往前走：“好吧，那这样，吃完饭，我继续去排查校园监控，你去排查当天校园两个出入口的监控，不过，如果是排查车辆的话，时间还要再提前，甚至需要提前到当天中午甚至上午。因为如果凶手是驾车或者搭车进出校园，那么他有可能早早就进入校园潜伏了。”

    刘奕然说：“嗯，没问题。”

    说话间，两人都看到了一旁绿色调为主的鹿岛餐厅。

    “鹿岛餐厅”就在一个汽车维修店的前面。

    维修店里的洗车工正在用高压水枪冲洗一辆黑色宝马车，有些水伴随着泡沫流到人行道上，刘奕帆厌恶地狠狠瞪了那两个洗车工一眼，洗车工却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一般的西餐风格的餐厅，大都播放着蓝调音乐，顾客聊天也都轻声细气，氛围宁静而舒适。

    但“鹿岛餐厅”却明显不同，播放的音乐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最热英文歌曲，大学生为主的消费人群不时传出吆喝、大笑等喧闹的声音，这让刘奕帆有点不习惯。

    餐厅在二楼，里面基本已坐满了人，李牧然和刘奕帆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角落找到空位。看到刘奕帆有些犹豫，李牧然安抚道：“算了，不是为了喝杯咖啡我们也不来这儿啊。”

    两人坐下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招呼他们：“两位，吃点什么？”

    “你们餐厅怎么这么吵？平时也这样吗？”刘奕帆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满道。

    女服务员微微一笑，温婉地回道：“平时不是这样的，现在是午餐时间，学校的学生过来吃饭，自然会吵一些，不过等他们走了，下午，餐厅就会安静下来了！”

    女服务员看起来是25、6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气质沉静。她不太像在读的大学女生，因为她看起来气质更沉稳；也不太像普通服务员，因为没有那种市侩的俗气，多了一份书卷气。她虽然长相普通，但自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淡定气质。

    李牧然不由得不多看了她几眼：“你好像跟一般的服务员不一样，请问……你是月城大学的学生吗？”

    听完李牧然的问题，女服务员飞快地眨了眨眼，然后继续在嘴角弯起一抹笑意：“哦，先生您真厉害，我的确是学校的学生，不过我是研究生在读，课余时间我会过来这里兼职。”

    “哦！”李牧然看着女服务员，觉得有点意思。

    “来，我们点这两个套餐……”刘奕帆点了一个双人商务套餐，把饮料换成了咖啡。

    “好的，请你稍等！”女服务员拿着餐单走了。

    刘奕帆看到李牧然还在盯着人家的背影看，拿手在李牧然的眼前晃了晃：“喂……！”

    李牧然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刘奕帆一脸不屑：“你不会是对人家美女服务员一见钟情了吧？”

    李牧然斜了刘奕帆一眼：“说什么呢你……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吗？”

    刘奕帆瘪了瘪嘴：“那可不一定，人家刚才都在跟你抛媚眼呢？！”

    李牧然不明所以，刘奕帆就模仿着刚才女服务员快速眨了一下眼睛的动作，李牧然恍然，不过他把头靠近刘奕帆：“这不是抛媚眼，这是肌肉不自觉地痉挛。”

    刘奕帆将信将疑：“痉挛？人家姑娘平白无故对你痉挛个什么劲呀？”

    李牧然摆弄着面前的餐具，若有所思地说：“痉挛一般是是指肌肉突然、不自主地强直收缩。在不是受到突然的冷热刺激或者剧烈运动引起乳酸大量堆积的情况下，突然的痉挛，一般来自于瞬间的紧张。这是微表情的一种，很多心理治疗师可以通过微表情和微动作来判断一个人是在说谎还是真的在吐露真言。”

    一套专业术语的表达让刘奕帆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李牧然不止观察细致，脑子里还装着这么多专业知识，自己心目当中李牧然的形象似乎又高大了几分。“果然，人家能拿到犯罪心理学硕士学位，可不是靠糊弄来的。”刘奕帆在心里说。

    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刘奕帆惊讶地问道：“这个餐厅我们第一次来，看样子你们之前也应该没见过，那……她怎么会有瞬间的紧张？”

    李牧然摊了摊手：“这……我暂时也无法得知……可能是因为我太帅了也说不定。”

    “噗……！”正在喝水的刘奕帆瞬间一口水喷出，有一些喷在李牧然的脸上。

    “啊……”李牧然连忙找纸巾去擦。

    “咳……咳咳……我去……”刘奕帆也被呛到了，心里呐喊着：“这该死的家伙，还有这一面？！刚刚才树立起来的逼格满满的形象，就这样一句话给毁了，现在，你就是一个自恋加闷骚的自大狂！”

    玩笑归玩笑，李牧然也特意留意起这个女服务员来，她现在正在服务李牧然斜对面的一桌客人。

    跟李牧然他们隔了两桌的斜对面，坐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男生背对着李牧然这边，显得身材比较高大初步估计有1.8米多，女生面朝李牧然这边坐，虽然她也不算瘦弱类型的，但和男生比起来，就显得有些柔弱了。两人看样子关系比较亲密，也很般配的样子。

    跟其他桌欢腾打闹的气氛不同，他们两人只是安静地坐着，女生低着头目光盯着桌面发呆。

    李牧然关注的那个女服务员过来上菜，她端盘的动作比较娴熟，看起来应该是在这里工作挺久的了。

    牛排上来之后，男生很殷勤地帮女生把牛排一块块切好，边切边轻声安慰着对面的女生。因为距离还有点远，李牧然听不清他的声音。

    看到李牧然在看那一桌的两个大学生，刘奕帆转过头扫了一眼，转回头叹了口气：“唉，都是学生，有些人已经知道赚钱挣生活费了，而有的人就知道拿着父母的钱追女孩子。”

    李牧然弯了弯嘴角，没有接话。

    男生是机电工程系的丁武阳，他带莫莉来这个餐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丁武阳把切好的牛排递到莫莉面前，莫莉却还在盯着桌面发呆。

    “快趁热吃吧！”丁武阳小声地提醒道。

    莫莉有些木然地拿起刀叉，插起一块牛排搁进嘴里，还没嚼几下，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丁武阳本来在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看到莫莉哭了，他有点慌，快速地扫了一下周围，连忙拿起桌上的餐巾纸递给莫莉，低声说：“别这样，这里这么多人，被别人看到了不好，快别哭了！”

    莫莉放下刀叉接过纸巾，眼睛红红地看着丁武阳：“对不起！”

    丁武阳压低声音：“不要在这里说这些。”顿了一下，他看着盘子里的牛排，并没有抬头：“都是我自愿的，跟你没关系，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说着把切好的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莫莉泪眼看着丁武阳，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可是我害怕，越来越害怕……”

    丁武阳用力地咀嚼着嘴里的牛排，腮上鼓出两团咀嚼肌，似乎要解决嘴里的那块牛排，需要他用尽全力。

    “放心，我一定会彻底解决这件事。”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眼里冒出的凶光。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那对“情侣”异于常人的状态和举动还是引起了李牧然的注意。

    刘奕帆却对李牧然盯着人家学生情侣一直看感到不满，揶揄了一句：“是不是又怀念起自己的校园恋情来了？”

    套餐很快上来了，那个女服务员接下来的言行举止倒是没有再让李牧然和刘奕帆再看出异样来。

    吃完面前的食物、喝完咖啡，两人就离开了餐厅。

    李牧然凭着一股子直觉，本来想去找老板问问那个女服务员的详细情况的，不过看到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他想就先算了，等下午或以后有机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