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鸡鸣寺
苏青乔装打扮走山中小道穿过武关进入梁国,一路打听来到一处卖马集市。
苏青看到一老翁手头马匹很多,老翁将马匹归类分别出售,分别标价白银十五两三十两以及六十两。
苏青骑惯了骏马,即使在标价六十两的马堆里也挑不出中意的,不禁哑然失笑:又不是上战场,只是代步而已较什么真呀?差不多就好了。
“公子,实在挑不中的话我后院还有一匹。”
“哦,为何放后院?”
“此马性子太烈。”
“带我去看看。”
“不过我们有言在先,公子如果试乘此马,我们要签一份生死文书。如有意外本老汉概不负责。”
“有这么夸张吗?”苏青笑了。
“不瞒公子,此马已致五人伤残,其中两人系重伤。”
“哦,难怪如此,那就签吧。”
说话间已至后院,苏青眼前一亮,胡杨树下系有一匹骏马,通体雪白在阳光下犹如白缎,此马身材极其高大,肌肉健硕线条优美。
“哇,真是一匹骏马。”
“公子,请在这里按个手印。”
“好的。”
“公子稍等,等老汉出去了你再去解绳。”看到老翁快步退出后院,小心翼翼合上木门,苏青笑了。
“一匹马而已,又不是老虎,何惧若此?”苏青围着白马转了一圈。白马也不甘示弱跟着苏青转了一圈,目光中充满敌意,打着响鼻以蹄刨地。
“看出来了,你脾气不小啊,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苏青突然拔剑斩断缰绳,然后挽绳飞身上马。动作太快把白马都整懵了,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骑,顿时暴跳如雷,先是一个前蹄腾空直立,接着在宽大的后院内开始马术障碍赛跑,风驰电掣脚下生风。
苏青只是紧贴马背扣紧缰绳,等白马的精力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手上加力,将白马生生拉得再次身体直立起来,说来也奇怪,白马瞬间温顺起来,它似乎也知道自己找到中意的主人了。
“恭喜公子,真是缘分啊。”
“敢问老伯,此马价值几何?”
“一百两,公子不会嫌多吧?我还算进了一笔医药费。”
“谢过老伯,不嫌多。”
“多谢公子,祝公子前程似锦。”
苏青给自己的新宠取名大白,大白脚力非凡颇通人性。苏青计划一直东行,然后从梁山三陉中的北陉进入运河河谷,再沿着运河河谷北上,过吉州、封州、正州到达三台山。
这一日苏青在一家酒肆用餐,见远处一桌的三人不断看向自己,此三人为两男一女,于是屏息细听。
“可惜今日老大不在,我们有没有赢的把握?”男声在问。
“四弟,你白长这么大块头,没有老大我们便办不成事吗?”女声在训斥。
“三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那个年轻人的剑看上去有些古怪。”说话声音比之前两人明显苍老。
“二哥,我们三对一还怕他吗?瞧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肯定是谁家的纨绔子弟罢了,我们可说好了,珠子归你们,人归我。”女声道。
“被三姐看中的小白脸都没有好下场。”那个身材壮硕的四弟嘿嘿笑了。
“那颗翡翠明珠价值连城,我们洛川四怪运气不错啊,来,提前庆祝一下。”年纪大的声音兴奋提议,喝完三人下楼结账去了。
苏青听明白了,这个洛川四怪是江湖大盗,已经提前去设伏等待自己了。苏青看着自己的背囊,抚摸着上面镶扣的翡翠大珠,心里念道:姨娘啊姨娘,您的一片爱心让青儿露财啦。
这个背囊是几年前高姨娘亲手给苏青缝制的。高姨娘想到苏青以郡主的身份一直身在军营,青春靓丽却无法展示很是心疼。是以用上等的小羊皮,染成明媚的蓝色缝制成背囊,又将武帝赏赐自己的一颗宝珠镶扣其上。这颗宝珠鲜红欲滴自带光晕价值连城,苏青很是喜欢。在靖国自是无妨,以苏青郡主身份背什么奢华的包都不会有人惊讶,但在梁国可不同,遇到识货的人必会心起歹念,因为诱惑实在太大了。
至于那个女子所说的‘珠子归你们人归我’这句话苏青只能理解前半句。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女子所练功夫极其邪门---纯阳功,纯粹旁门左道,在武林中排不上名号也难登大雅之堂。抓一些少年美男上山日日苟且,再用内力将男子的泄物气化而达到提升功夫的目的,这世上每年都会多了一些风流鬼,榨干之后弃尸于山野。
“大白,等会有人找我们麻烦,你不要担心哦,那几个人的武功很差劲的。”苏青边走边安慰自己的新宠,因为前方行人渐稀,路旁的树林也多了起来,差不多伏击地也该到了吧。不出所料,一个转弯就见那三人已将道路封了。
“哎哟,这是谁家的公子呀?皮肤嫩得都可以掐出水来。”右首女子媚笑道。此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肤白貌美颇有姿色,手执一把吴钩。
“三位有何贵干?”苏青在马上怀抱日月剑冷冷问道。
“嘿嘿,我三姐要你的人,我们要你的那颗宝珠。”左首边一个肥头大耳的年轻人说道。此人约莫二十三四岁,手执流星锤,看上去分量不轻。
“光天化日拦路抢劫,还有王法吗?”
“方圆百里之内,我洛川四怪就是王法。”当中的佩剑中年人说话了,此人瘦小精悍,约摸四十多岁的样子。
“珠子可以给你们,人是不能给的,多谢这位姐姐的好意了,我还有事情要去办理。”苏青说完解下背囊对着三人抛将过去。
幸福来的过于突然,三人各自愣了一下,然后纷纷跃起去抓羊皮背囊,其中包括口口声声不要珠子只要人的那个女子。
堪堪到手之际突见人影一闪,,砰砰两声,二哥与四弟人已飞出几丈开外,扑地大口吐血。苏青已经脚下留情,只用了三成功力,否则两人哪里还有活命?
至于那个女子,苏青玩性大起,故意在她的胸口抓上一把,又按肩借力拿包飞回马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那个洛川四怪的老二名叫石平,自认为是江湖一流高手,闯荡江湖二十多年胜多负少颇为自负,现在却被一个后生少年一招制敌,连看都没有看清,心下骇然。
“石平有眼不识泰山,请问阁下何人?尊师是谁?”
“哈哈,你们的动作太慢啦,连我都打不过,还要问我师父是谁,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你---你刚才抓我胸了。”洛川四怪中的老三名叫邓亦琼。
“抓了又怎么样?”苏青笑嘻嘻问道。
邓亦琼第一次见到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还身负绝顶武功,她是真的触动了喜欢了。“隔着衣服抓多没有意思,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脱光了让你抓好不好?”
苏青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
“三姐你就别装了,这位公子不会喜欢你的,今天我们认栽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女人表演温柔连同伴都看不下去了。
“几位还打不打?不打我可就走了”
“公子言重了,多谢公子不杀之恩。”石平说道。
“告辞。”
第二日,苏青看地图已经进入新淮县境内。此地满眼都是连绵起伏的低矮丘陵,遍布丘陵的是红彤彤的映山红。
“好美啊!要是洵哥哥也在身边就好了。”念及此处苏青叹了口气,同时她不由自主想到那个自己想过多遍不愿多想又不得不想的问题:“洵哥哥那么爱我,为何又不愿娶我呢?”
想到此处苏青烦躁起来,打马疾驰近百里,见到一个酒字招牌下马入店。
走上二楼,见到还有三桌客人正在用餐,其中靠窗的那桌引起苏青的注意。
那桌共有四人,其中有三位是和尚,还有一位女子,这种组合太过扎眼,更何况女子的装扮是一身大红头顶霞帔好像是新娘子。
苏青仔细打量了红衣女子,十八九岁模样眉清目秀肤若凝脂,她好美啊苏青心中赞道。该女子满脸愁容尚在垂泪,与喜庆的打扮完全相反,这引起苏青的警觉:“我得好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姑娘,你这不吃不喝可不成啊,身体要紧。”红衣女子左手边的年轻和尚在劝慰。
“我家明明交了钱的,为何又将钱退回强掳我过来?”红衣女子哽咽声诉。
“大师听说你长得美貌所以改主意了。”红衣女子的右手边也是位年轻和尚。
“你们太过分了,你们这样做是伤天害理的。”红衣女子悲愤难抑。
“有什么过分的?大师又不会一直霸占你,三天过后还会将你送回来的。”红衣女子对面的和尚终于说话了,语气凶巴巴的。
苏青快速瞄了一眼那个和尚,虽然只能看到侧面,却也能断定那是一张丑脸,满脸横肉布满杀气。
“可是我的清白---”红衣女子掩面而泣。
“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哭哭啼啼没有用,表现好三天后送你回来,表现不好十天半月都有可能。”凶和尚开始恐吓。
“我的刘郎也被你打伤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本来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的命好苦啊---”红衣女子痛哭起来。
“走吧走吧,烦死了!”凶和尚招呼同伴拉起红衣女子走下楼去。
苏青听了个大概,虽然不知道那个大师是谁,她也决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必须要管一管,于是下楼一路尾随。很快就拐上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估计是前面几人想抄近路。
“站住。”苏青轻轻一声却是不怒自威把凶和尚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想干什么?”凶和尚掉转马头,他骑的是马,另外和尚与红衣女子骑的是驴。
“我是何人你没有资格问,给我马上把这个新娘子送回家与她的刘郎成婚。”
“呵呵,好大的口气,年纪轻轻的活着不好吗?”凶和尚满脸的横肉抖动着狞笑着,同时晃动着手中的月牙铲,足有七八十斤重。
“这话该我问你,活着不好吗?非得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就过来受死吧。”说完手举月牙铲劈头砸下。苏青见这招泰山压顶颇有气势,心里更加来气:明明武功不弱为何去干那些下三滥的勾当?
苏青举剑格挡顺势沿铲柄下削,剑势太快凶和尚只得撒手。凶和尚出手前本指望一铲下去对方人仰马翻,谁知道对方轻描淡写挡了自己雷霆一击,紧接着兵刃就被夺了。
“说说吧,你们准备把这位新娘子带到哪里去?你们说的大师又是谁?”苏青目光如电看得凶和尚心里一哆嗦。
“两位师弟还是你们来说吧。”
“师兄还是你说吧,我们不敢说啊。”
“你们但说无妨。”
“那我可就说了,到时候不会怪罪于我吧?”
“放心吧,不会的。”
“我们说的大师名叫达能---”青年和尚说话间但见那个凶和尚拨马就跑,原来让别人说话是他趁机逃走计划的一部分,几鞭下去马已窜出二十丈开外了。
这拙劣的表演瞒不过苏青,她一声冷笑扬手将月牙铲掷出,凶和尚一声惨叫跌落马下当场毙命。
“你们俩去将他拖入树林挖坑埋了,不许使诈。”两个和尚答应着去了,脸上没有丝毫的悲情。
“小妹妹,你能把情况跟我说说吗?”苏青和颜悦色问道。
红衣女子看到苏青轻易就打败并杀了凶和尚,甚是羡慕满眼放光。及至看到苏青笑嘻嘻盯着自己看时又窘迫起来。
看到红衣女子的忸怩状,苏青才想起自己一放松竟忘了身份,如此语态似嫌轻薄,赶紧收起笑容正色道:“此地离你家尚有多远?你一人回去是否安全?我还得去斩草除根没有时间送你回家。”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常亚男永生不忘。此地离我家仅有三十余里,天色尚早公子且放心,公子此去异常凶险,听说那个恶僧武艺高强且狡诈多变,公子务必小心应付。”
“你说的恶僧就是那个大师?”
“是的,他的名字叫作达能,俗家名字不知道,几年前带着他的徒弟来到我们新淮县,他的徒弟就是刚被你打死的那个和尚。他们强占了鸡鸣寺,鸡鸣寺里全是文和尚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用鸡鸣寺原有积蓄加盖豪华宅子供自己享用,因为那恶僧是郡守的亲戚,我们县太爷见到他都低三下四的。他们有恃无恐便开始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来,无论谁家娶亲都要交纳二十两银子于他,否则便将新娘子抓去鸡鸣寺,供那恶僧羞辱几天再放回去。家父是商人,家中财力尚可,是以我家为讨太平特意纳贡一百两银子,不知为何,今日那恶僧竟然遣徒把银子又送还回来,强行抓我去鸡鸣寺,还将我的刘郎也打伤了。”说到此处常亚男面色悲痛不断哭泣。
苏青听得柳眉倒竖杀性已起。林中尸体掩埋完毕,两和尚扛着月牙铲边走边擦汗出了树林。
“你们俩有没有做过坏事?”苏青喝问。
两年轻和尚吓得扑通跪地道:“少侠明鉴,那个和尚其实不是我们的师兄,我们的师父是鸡鸣寺原主持慈光大师,五年前那个达能与鸡鸣寺副主持慈玄内外勾结强占了鸡鸣寺,我们都是文僧不会武功,找到县老爷也说他管不了,我们被迫叫那个恶僧师父,有两个性情刚直的师兄不肯叫被活活打死了,我们也是在过着非人的日子。”
“为何常家的一百两银子被退了回来?”
“那是因为慈玄告诉达能,听说常家小姐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决不可放过。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见到特别好看的都不收银子,将美人抢入寺中强行羞辱几天再送回去。往往送回去的途中,那些可怜的女子还要再次遭受羞辱,凶手就是刚刚被埋的那位,他随便找一小树林施暴让我俩替他望风,听着惨叫声我们多次想伸张正义可惜我们不会武功,那些送回去的女子几乎都当天自尽了。”
“看你们忏悔的眼泪不像是假的,姑且不杀你们,给我带路,我要去杀那个恶僧。”
进得鸡鸣寺,迎面走来一位肥头大耳的和尚,他乐呵呵问道:“无名无妄你们回来啦?你们的师兄呢?怎么带了个男人回来?奥---她不会是女扮男装玩制服诱惑吧?”
“慈玄师叔好,师兄有事耽搁一会随后就到。”
“果然是女扮男装啊!常家小姐名不虚传!这个斥候应当该杀,岂止是千里挑一,这是万里挑一的美女啊!我得跟老侯商量一下能不能让我先尝。”慈玄一边围着苏青转圈一边兴奋搓手,突然喉头一凉说不出话了,他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苏青一眼颓然倒地。
此时院子对面的门开了,一个和尚将跨出门槛的一只脚收了回去,因为苏青的拔剑收剑以及一剑穿喉他都刚好看在眼里,心知不妙赶紧向后山跑去,苏青仗剑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