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时日月

第40章

    风餐露宿

    又走得两日终于到达色邦,地势已经越来越高了。色邦城的雄伟壮阔一点也不逊于中原的那些大城,城墙高五丈,夯土包石很是气派。

    “哇,雪山,我们又见到雪山啦!”黄依依欢呼雀跃。

    “我们?又?你跟谁?”苏青问道。

    “我同殿下去看望我师父,在我师父那里也能看到雪山,不过不是这个雪山。”黄依依有点紧张起来。

    “你紧张什么呀?不就是殿下帮你疗伤的那一次嘛,殿下已经跟我说过了,没关系的,昨天我不是也帮你疗伤了吗?”苏青笑着说道。

    “你帮我疗伤那是不一样的。”黄依依已经连耳朵都红了。苏洵看出苏青是在故意逗人取乐,也不便插话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到了色邦城意味着该转换方向了,向西改为向北,东门进北门出即可。面对后面的一段近千里人烟稀少之地,在色邦须采购储备必要物资。

    “先去找家馆子吃饭吧,大哥大嫂准备的干粮虽然好吃但架不住连吃两天啊。”于是三人找到一家同乐酒馆,看上去不错楼上还有雅座。

    客人不多,楼上雅座其实也只是饭桌间有竹制屏风遮挡一下而已,但要支付额外的雅座费。

    饭菜上桌吃得正酣,苏洵却放下筷子屏气倾听起来。隔壁桌无人用餐,隔壁的隔壁有两人用餐且正在低声交谈,操正宗中原口音。

    “等会再去买两匹好马,否则追不上叶大人与赵大人。”

    “我们就算是各骑两匹马也不一定追得上,依我看咱俩在色邦城潇洒快活几天再动身也不迟。”

    “两位大人说不定还指着我们去帮个什么忙呢?”

    “拉倒吧,五哥,咱们俩这点功夫能帮上什么忙?我们虽然是皇上钦点辅助他俩,但是这些天你也看到了,连个打杂的还不如,叶宗富的两个亲信都比我们捞的多。”

    “那两个人做事太不靠谱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交给我们俩去做?只是让我们去做一些擦屁股的小事,难道咱哥俩的能力不远在那两个蠢货之上吗?”

    “这就是失败的根本所在,叶大人对叶宗富这个弟弟非常信任,但叶宗富没当回事,一种可能是叶大人没有将事情的重要性讲明白,第二种是叶宗富对手下人的无能与贪婪不清楚,第三种是叶宗富对这份兄弟之情看得很淡。”

    “六哥总结的很有道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是来辅助的,事情真要办砸了也怪不到咱俩头上。”

    “所以嘛,我们也不用着急,买什么马?等会找乐子去,看看有什么青楼妓院洗浴中心什么的,累得要死也该舒坦舒坦了。”

    “好的,听六哥安排。”两人起身去楼下结账。

    “你们俩就在这里等我。”苏洵轻声吩咐也下楼去了。一路尾随至偏僻小巷,苏洵迅疾上前点穴拿人隐入一处树林中。

    审讯开始了,一开始两人百般抵赖与装傻,于是苏洵友情提示二人如今的处境以及如果继续耍赖可能面临的八种死法,两人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冒出,显然不是热出来的。苏洵随手拿起一块鹅卵石运劲捏搓,但见石粉纷纷落下,两个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于是全招了。

    这两人名字分别叫金五与姚六,是梁乾身边的护卫,苏洵三人去搬援兵的事情让西梁的情报部门知道了,梁乾便让皇后王羽请她的两位师兄出山,一个叫叶召隐一个叫赵无极,这个叶召隐便是叶宗富的哥哥,梁乾封叶赵二人为中郎将,专门赶赴西南阻截苏洵三人,同时委派金五姚六作为他们的助手。

    但是叶召隐将事情交代给叶宗富后,叶宗富并没有亲自去办,而是交给他下面两个当家的去办,一个叫王贵一个叫曹成,这两个当家的小肚鸡肠很贪财,明明给了三百两银子让去找那跛足老人下毒,结果没有下毒,只得让金五姚六去杀人灭口,杀人后放火前两人找遍客栈只寻得几十两银子,包括牛皮袋里的三十两佣银。

    “拿了三百两只给了三十两,这事情怎么能办得好?我都替那父子三人冤得慌,那个老人其实人很好,说三十两银子他推辞半天也推不掉,王贵曹成当时是放下钱袋就跑了,并威胁父子三人说这笔买卖你们没得选择,真是作孽啊。”金五说道。

    “后来的山顶部落如出一辙,王贵曹成领了银子却没有发给山顶部落,三四百户每户三两银子又是一千两啊!这两个孙子赚大发了。”姚六也是恨恨说道。

    “竹林中偷袭我们的人是谁?”苏洵问道。

    “是叶大人和赵大人,见投毒不成,两位大人想到偷袭,偷袭也失败了两位大人有点慌,说怎么会有九段高手?便放了信鸽给朝廷报信,同时他们俩赶着去前面召集力量布防去了。”金五说道。

    “两位说的还算实在,委屈你俩躺两天吧,两天后穴道自解。”苏洵又封了两人几处穴道,回到同乐酒馆,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苏青与黄依依,知道了对方的底细反而踏实了,结账购物去也!

    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逛街与购物,苏青与黄依依高兴地手拉手出了门奔向大街。

    “哎,哎,两位公子,请注意你们的形象。”苏洵在后面喊话提醒,两人这才做个鬼脸把手放开。

    色邦城物资丰饶且很多种类是中原没有的,苏青与黄依依逛得不亦乐乎。

    “不能再买了,太多了,要不我们也再去买三匹马?”苏洵道。

    “好主意,现在就去。”苏青赞同,打听之后三人朝城西南走去。

    走着走着黄依依被一个舞台吸引了,舞台上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用美丽的羽毛做装饰,活脱脱一个舞姿美轮美奂的神鸟,时而聆听时而嬉水姿态优雅身段浑若无骨。

    “这个姑娘好美啊!”黄依依发出感叹。

    “跟你比差远啦姐姐,太阳都快下山啦!”苏青过来拉黄依依。

    “姐姐你刚才叫我什么?”黄依依乐了。

    “哦,我一着急忘了,该叫你弟弟来着。”

    “我们叫得好乱啊。”

    “咦,洵哥去哪了?”

    苏洵被旁边一个卖大力丸的吸引了,吸引点在于吆喝完大力丸又开始吆喝止血粉,用尖刀在胳膊上扎一血口再撒止血粉。

    “看上去还行,比许氏白药差远了。”苏洵自言自语,及至撞上苏青的目光两人会心一笑。

    “你们俩笑什么?”黄依依问道。

    “想到一个人。”苏青回答。

    “谁呀?”

    “许百年将军。”

    “许百年将军卖过大力丸?”黄依依惊呆了。

    “差不多吧。”说完苏青与苏洵哈哈大笑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黄依依,黄依依不依不饶追上来缠住苏青,苏青只得把六年前的那次军备大赛情况跟黄依依说了大概。

    买好马再去同乐酒馆取原马,太阳已经落山,三人赶在天黑前出了北城门,顶着一弯残月赶夜路。

    地势还在走高,人烟越来越稀少,三人风餐露宿又走了五日。今天的运气比较好,晚上不用睡简易帐篷了,这里是一个高原草场,牧民转场后留有几座土胚房,来年春季转场回来还要继续居住使用。

    找一座土胚房推门而入,所有主要家当竟然都有。

    “依依,你去喂马,我来烧水,今晚我们可以洗热水脚啦。”

    “好的青姐。”

    收拾停当三人在一个大土炕上一字排开和衣躺下,黄依依很快就发出均匀细微的鼾声。苏洵伸手捏了一下苏青的手,苏青也回之以一捏。

    “睡吧。”苏青轻声说道。

    “好像有人在呼救。”

    “咦---真的有人,还是个女人。”

    “我去看看。”

    “我也去。”

    “你们要去哪?带上我。”黄依依也醒了,三人迎风施展轻功疾驰一里多路来到一座土胚房前,里面有人说话。

    “我们瓦邦部落三十年前只是一个小部落,比你父亲现在的部落都要小,只有三万多人,能打仗的勇士不到五千,能有现在的成就,都是我和兄长拼了命打下来的,凭什么兄长死后首领的位置就要传给他的儿子?他的这个儿子优柔寡断,身体里流淌的根本就不是我们瓦邦英勇无畏的血,现在这个懦弱的人死了,竟然又把首领位置传给他那才八岁的小杂种,这还有天理吗?”

    “青山只是身体弱,他的精神一点也不弱,,他很坚强聪慧仁慈,他在位虽然只有短短三年,但瓦邦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他之所以是首领以及又传位给华生,这些都是祖训不是吗?都是刻在石头上的,叔叔不会不知道吧?”

    “那凭什么我就一无所有?我明天就去把那石碑砸了。”

    “一无所有?叔叔问心无愧吗?你的几个儿女哪个不是在享受荣华富贵?瓦邦的一半军队都在叔叔手里,瓦邦的当朝太后叔叔都敢劫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有个好主意,你嫁给我,我当首领,立你儿子为继承人如何?两全其美。”

    “青山尸骨未寒,他可是你的亲侄子。”

    “波尔贴,你什么时候变得象那些迂腐的中原人一样了?给句爽快话答不答应?”

    “不答应。”

    “那就剩最后一条路了,把我们尔朱家族宝藏钥匙给我,权归你,财归我。”

    “掌管玉玺者掌管钥匙,这是尔朱家族祖训,再说了叔叔并不缺资财。”

    “谁说我不缺资财?我要用这笔遗产作为军资来开疆拓土。”

    “我们与邻邦目前皆相处和谐,只有小摩擦没有大矛盾,你想打谁?”

    “当然是打靖国,这个大国已经日落西山,靠着西北的一路援军定州支撑到现在,马上快支撑不住了,苏长德的叛军已经打到白州,这时候不趁乱去抢点地盘更待何时?”

    “瓦邦与靖国并不接壤。”

    “找若尔邦借道,然后顺便灭了若尔邦,瓦邦与靖国就接壤了,我将率领瓦邦勇士攻破全都关,去靖国好好抢一把。”

    “我不同意,靖国是一只雄鹰,现在只是暂时落难,还会展翅高飞的,我们瓦邦现在就很好。”

    “妇人之见,我们瓦邦现有人口三十万勇士五万,已是声名赫赫,几年之后,我将让瓦邦成为一个百万大邦,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今晚没有答应我?”

    “不要碰我!你可以杀了我但不可以侮辱我,否则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那你就做鬼来找我吧,哈哈!”

    “救命啊!”

    “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凄厉的呼声再次响起,苏洵做手势让苏青黄依依绕到屋后,自己则手上加力一把推开大门,粗大的门栓应声而断。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后窗跳出,刚落地两柄长剑几乎同时刺入那个身影,身影无声地倒下了。

    三人走入屋内,但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双手被绑坐在炕上,苏青上前替女子松了绑,女子跟三人讲了瓦邦的故事。

    刚刚被杀的人叫尔朱春光,他的哥哥叫尔朱松,当年的瓦邦首领,三十年前在兄弟俩的不断征战下,瓦邦吞并了十几个小部落到达今天的规模。四年前尔朱松去世,将首领位置传给儿子尔朱青山,也即波尔贴的丈夫,尔朱春光作为顾命大臣虽然飞扬跋扈但还算守规矩,半年前尔朱青山去世将首领传给自己的儿子尔朱华生。尔朱华生年仅八岁,尔朱春光便动了念头,想从孤儿寡母手中夺政权。

    瓦邦有每年十月份首领去红花山祭天地的习俗,今年也不例外。太后带着首领儿子及一帮大臣来到红花山,不曾想尔朱春光领着大军当天晚上也到了,说是有要事同太后相商。

    瓦邦文武百官人心惶惶,太后没办法硬着头皮带护卫去了尔朱春光大营,到了尔朱春光大营直接被拿下。尔朱春光只带了十来名亲兵劫持太后来到这里,说是如果不答应直接掘地埋人,然后宣布太后失踪,尔朱春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摄政了。

    “这里到我红花山军营大概有二十里路,三位能否好人做到底将我送到军营?”

    “这个自然要送的,送到之后怎么办?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忙?”苏洵问道。

    “只要送到就可以,我自有办法,尔朱春光手下的几员大将跟我关系也都不错,眼下当务之急是除去前面守在必经之路的十来名尔朱春光亲兵。”瓦邦太后开始还想不通苏青黄依依为什么穿着男人服饰,很快就想到了必是为了赶路方便。

    “这个好办,我们走吧。”苏洵应道。

    先去取了战马与行李,显然这里不再适合过夜。黯淡的月光下,苏洵清点了对方的人数总共十一人,因为身处下风对方此时尚没有发现苏洵一行,苏洵作个包抄的手势,立刻苏青向左黄依依向右包抄掩杀过去。

    苏洵首先正面杀到,日月剑寒光掠过已有两人身首异处,接着是苏青,剑法如出一辙,日月剑挥舞间两人已栽倒马下。

    苏洵苏青私下曾研究过,风氏日月剑法中哪些招式是最适合骑马作战的,两人作了归纳总结,上了战场试验果然威力非同凡响,转眼间又各有两人丧命于日月雌雄剑下。

    与此同时黄依依也斩杀两人,最后一人仗着马快溜了,苏青拾起一柄长剑,一声清喝扬手间长剑似流星划过,一声惨呼长剑钉入逃跑者后背,这声惨呼不知是痛的还是看到胸前的剑尖吓的,那人随即咕咚一声栽于马下。

    三人将波尔贴送至军营门口拱手作别,波尔贴自怀中掏出一个金令牌递于苏洵道:“三位恩公将来若有事相求或相见,可持此令牌来瓦邦找我,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三人辞别瓦邦太后连夜赶路,边走边聊有喜有忧,喜的是无意间杀了尔朱春光,一个计划去祸害靖国的人,忧的是苏长德竟然已经打到白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