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

    夕阳西下，两道斜长的影子铺垫在地，张岁寒与冯慕鱼从陆镇长家吃过下午饭后，并肩而行。

    自书阁《镇事随录》之事后，彼此二人由于各想心事。在一人无心读书，一人推测所人之时，时间便在一念，一问，一答中匆匆而过。

    好在陆向鹤的夫人，齐氏找到二人，并把二人带回家中。

    冯慕鱼拿着本碧山之舞的绘图，边走边翻阅。

    即使早已看过几遍，她看着图画上的小人，也吐槽道：“这碧山之舞，怎么就十几个动作。”

    “这可是先辈们用双手，在未开垦的土里劳作，高兴无意间所做。你难道指望，真类似如上界仙女起舞，引得彩霞颜笑吗？”

    “不过也对，每次新春佳节，或者巡猎丰收时，我记得你可跟在马安安姐姐后面，舞蹈的可欢了。”张岁寒笑道。他想起了黄毛丫头时，冯慕鱼跟在镇子各家少女身后的笨手笨脚。

    冯慕鱼这才适机而说：“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就这十几个动作，我随手拈来，竟然教我与你牵手转圈，你可得着便宜了。”

    这点，冯慕鱼到没有自夸。相较于镇子其他女子或孩童，在家学着女红，亦或者愿走上武道不同。

    幼时的她不仅好动，充满疑问，还时常对着唯美的东西发着呆。这些特点，作为她父亲的冯进，倒是从未在意，仿佛对此事早就习以为常。

    直到那天夜晚，幼时的她瞧见一个女子，为了心爱之人从危险的巡猎安全归来，在篝火架旁，女子随同高兴的众人一起翩翩起舞，而唯独她的舞蹈，似在述说自己的担忧，又好似飞舞着的爱情。

    不幸的是，冯慕鱼的肢体不太协调，导致其起舞的身姿在众人的眼中，多为是调侃的笑料。

    好在她也不是自甘放弃之人，便在母亲鱼清栀的日日教导下，学会了一种从未在这座小镇里见过的舞蹈，名曰“月下逢”。

    可是，正当她要心之所向时。

    张岁寒不仅失明，还失意，日日潜藏天宁庙堂。

    那一刻，她心中哀伤。月下院中，她身动独舞，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起舞的理由了。

    适时，二人行步到祠堂门外，竟然还有许多人未走，都盼望着这场碧山之舞的排练。

    “我可以看镇子上，最美的小鱼儿姐姐跳舞了呀，可是，今天的小鱼儿姐姐怎么不好看呢？”

    说话人，是一五岁男童，镇北铁匠马陈山的儿子，马康菩。

    对于冯慕鱼美貌的震惊，他的情绪是不下于正常男子，毕竟好似天山雪莲的洁美，孩童纯洁的心思还是能够一眼瞧清的。

    “咦，好像是唉，小鱼儿怎么不如往日美貌了？”人群这才纷纷小声嘈杂起来。

    这时的冯慕鱼虽然不似一开始的难为情，但众人注视下，也难免羞涩，她向着众人示意，睡眠不好以后，拉着张岁寒的手走进祠堂，来到马保彦的面前。

    此时的太守祠堂，已与往常不同。

    左右两侧各有从镇宇地下藏室，搬上来的等身花雕石柱。

    六座，分别代表了守护百民的栖木，外出巡猎的青鸾，安居乐业的民众，险峻富饶的碧山，魂归故里的英灵，以及星火燎原的希望。

    而这次巡猎不同以往，在陆婆婆的要求下，特意用精心裁剪而出的布料粉饰周围，寓意新的时境，新的开篇。

    “其他都排练过了，只差迎神啦！”

    “对呀！对呀！碧山之舞！”众人纷纷叫道。

    “这舞，你们学会了吗？”马保彦问道。

    两人尴尬起来，与其说是学舞蹈，不如说是他俩坐在向天楼里，看了镇长的随笔一下午，就压根没有想起学习舞蹈一事。

    “还没学呢。”二人回答道。

    众人沉默。

    “那就现学呀！”有人提议道。

    “是呀，现学，我们指导指导。”又有人附和。

    顿时，众人意见纷纷。

    冯慕鱼哀求的看了一眼马保彦。毕竟，大庭广众下，学习未跳过的舞蹈，还带着个呆冬瓜，总归是要出错，继而出丑。她内心极其不愿。

    马保彦看懂了少女心思，便转身让众人早点回家，早对待明日的祭祀。自己则留下女儿和齐氏外甥齐穆瑶，共同加以指导，给二人时间。还有一同敲鼓配乐的两位男子。

    马保彦嘱托几句，试着放下莫名的心境，离去。

    待众人消散，只留下不甘的眼神后，冯慕鱼长舒一口气。倘若真让众人观看二人从头学起，那么明天祭祀的举行怕要，遥遥无期了。

    马安安拿着图籍，翻阅了起来，而齐穆瑶则用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二人。

    在她的记忆里，即使是看着貌美的冯慕鱼，在肢体舞动上也是属于不太协调的类型，而张岁寒，失明，还是男子，这是需要手把手交的。虽然自己已婚，但这任务实在道远。

    ......

    经过几个时辰的练习，二人已然学会这只有十几个动作的舞蹈。天已经深黑，此时只剩下齐穆瑶一人指导。

    马安安因为身怀孩童，便早早被萧全接回夫家，而那两位男子也已记住鼓点，早早回程了。

    此时场地也多了数人，折返而来的马保彦，进行视察的陆婆婆，安静站立的冯进，与齐穆瑶的夫家，萧伯瑜。众人都欣慰的看着这对苦练许久的‘童男童女’。

    而在太守像下，左侧偷偷趴着的大黄已经张开大口，俨然有了困意。

    它于二人练习时，寻着气味找来，之后便在正堂看着二人排练。而其他人见到这黄鼠狼的悄然出现，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张岁寒失明以前，它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主儿。

    直到陆婆婆的到来，它下意识地跑到角落，几年前曾因偷贡品一事，它还为此被陆婆婆拿着竹条追打过。

    见陆婆婆对其视而不见，大黄这才在一旁呲牙，低吼，作为一头黄鼠狼却好似在默念着什么。

    而陆婆婆却一直面对面前玉人，笑道：“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祭祀，可要好好表现。”

    ......

    月下。

    同齐穆瑶与萧伯瑜在镇西路口道别后，张岁寒跟着大黄的脚步前行在回家的路上。

    对于执意送他回家的马保彦，他告诉马叔伯，自己走夜路与白天无异，更何况大黄也来接他了。

    只有大黄，被带走前的冯慕鱼拍拍脑袋，并告知它要好好带路，不要到处乱跑，而大黄只是回了她一个白眼。

    于是马保彦带着陆婆婆和齐穆瑶回镇北，而赶来的冯进则带着，嘟着嘴的冯慕鱼往镇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