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岁寒眼看着飞扑而来的瑶医魂魄进入自己的体内，他没有任何办法。

    之后便是漆黑一片，他找不到方向，摸不到边界，就像犯事儿被老狗关在后院房间里；又像三年前失明的自己，周围的一切是那般熟悉又陌生。

    时间滴答滴答地逝去，他被困在黑暗中好像过去一个世纪，他逐渐忘记自己是谁，又处在何处，只是茫然的坐在原地。

    ......

    “你认为那孩子想出去吗？”

    “吱吱！”

    “会不会是你不想照顾他，想找个借口把他丢给镇民？”

    “吱吱吱！”

    “好吧，黄仙，其实我也认同你的观点，那孩子是人类，镇民好像也挺关心他的，让他回归镇子也算是件好事。”

    “吱吱！吱吱吱！”

    “嗯，那你去吧。”

    ......

    小岁寒第一次走出镇南，与破旧肮脏，寂静偏僻的房子不同，这里街道没有杂草，道路整洁，唯一相同的便是飘落的雪花，一旦落到地上便会迅速融化吸收。

    只有几处坑洼的地方有少量的积水。

    他没有回头望向走来的地方，径直走去，只见中央的空地之上，有几口大缸，里面盛满了飘雪，他惊讶，一下子冲了过去。

    欢呼雀跃！

    众人纷纷被这叫声唤了出来，看着这一幕。只有一个小女孩发现，在那不远处的房屋上，有一个瞧不见面容男子默默地看着那漂亮孩童。

    随后，他便消失不见。

    ......

    咚咚。

    处于黑暗中，张岁寒心中的执念被无限放大，以留存的天源气息为线引，最终回应他的便是那一道金光剑意。

    无边的暗界被撕开一条口子，他看着外面的人起身走了过去。

    “老狗。”

    ......

    张岁寒睁开眼，已经是泪眼婆娑。

    那含泪的视角下，两个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柳眉温婉，身着淡红的衣裙，却道冷清绝美；一个明眸皓齿，衣着大红祭祀舞服，直道柔媚娇俏。

    “我回来了。”

    ......

    张岁寒抱着休养的大黄，坐在石床上，眼睛里的剑意随同瑶医的魂魄一同消散。

    此时地上的瑶医尸体早已经被赵宫羽处理掉，当然也没有从尸体上找到任何身份的证明。

    冯慕鱼则在一旁用手轻轻地抚摸大黄，眼中含有愧疚。

    如果不是这般拼命地救她，或许大黄还能跑掉，适时，她又望向一旁的仙子赵宫羽，心中思绪翻滚，想起赵宫羽的身姿风采。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累赘。

    “你们有何打算，或许采裟老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赵宫羽倒是没有注意到冯慕鱼的情绪，直接问道。

    她是通过体内还残留的天源气息，感应到了张岁寒的执念，随后看到了张岁寒原貌，其双眼里的金光剑意，虽然迟到了三年，但阴差阳错表达自己的歉意。

    她利用这道剑意从内部斩杀瑶医的魂魄。但如今时分已是清晨，采裟老祖找到这里是迟早的。

    倘若他们愿意，她不介意将二人带回万剑锋。故此，她有了这一问。

    冯慕鱼看向张岁寒，以他马首是瞻。

    张岁寒已经从冯慕鱼那里得知了太守镇的事情，坐实了老狗与逢春的交易，当然也得知镇里还留有陆婆婆一人，担心不已。

    他摇摇头，又想起儿时记忆中老狗的样子。他得去找采裟老祖，但是必须做足准备，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差点遭了瑶医的重创。

    可是事情总是那般事与愿违，就像这世间没有所谓万全的准备，一个偶然的事件，其翅膀的煽动便会来带掩藏的必然。

    木屋门外，采裟老祖已经到了此地。

    只是不同的是，如今的采裟老祖已经不负初见时的疯狂，他站立在树林中，略显佝偻的身子彰显着他的衰老，白发苍苍的发梢随着冷风飞舞。

    只有他依旧阴翳的眼神未变，沉默地看着三人，但没有大打出手。

    适时，由于冯慕鱼有些害怕地拉着张岁寒的手，其动作引起了采裟老祖的注意，他瞳孔放大，似乎瞧见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然后渐渐平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张岁寒等人皆不知他意。

    张岁寒见他没有说话的样子，或许以为他们妖族内部已然闹开，便打算自己开口询问。

    哪知采裟老祖在他开口之前，拿出了装有他孙女的寂灭，眼中阴翳转瞬即逝，只剩温柔和蔼。

    但剑体的女童魂魄似乎不愿出来，寂灭只是寂静地躺在他的手上。

    赵宫羽握紧手中落梅，但没有出手。

    在众人难寻的目光当中，采裟老祖将剑直接插在地面上。

    他恢复神情对着张岁寒说道：“再有三个时辰，来自妖潮的妖族大军便会来到碧山。”

    “倘若你们要与我一战，我便会想尽办法拖住你们的步伐，到时候周围的妖将赶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三个时辰，比他们预想的时间还要快。

    赵宫羽看着采裟老祖，道：“那你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何意，阻拦我们，还是放我们走？”

    有了斗法的前车之鉴，赵宫羽伤势也修复完整，没有相柳毒血的压制，赵宫羽对于采裟老祖来说，是一种克制，但这种克制的前提在于二人的单打独斗。

    但是他们是处于同一境界的修士。

    如他所说，因为张岁寒和冯慕鱼的存在，若他执意阻拦，那么她会无法施展手脚，必定会顾此失彼。

    采裟老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过身说道：“带上雪童儿走吧，我承认你所说，她有着一半的人族血脉。”

    他转过头对着赵宫羽道：“但我不会为滥杀你们人族而感到愧疚。”

    说罢，采裟老祖便腾空离去，不再望他们和寂灭一眼，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赵宫羽走到寂灭的面前，这时，雪童儿的魂魄从剑体出现，见到张岁寒和冯慕鱼的身影便欢快地飞身而去。

    冯慕鱼很是高兴，虚空摸摸她的头。唯独只有张岁寒愣在原地。

    奇怪，太奇怪了。

    若是得知派系斗争的真相，放下与人族之间暂时矛盾，去找说法，也不至于将寂灭与雪童儿一同转交给他们。

    还告知他们妖潮即将到来的时间，让他们一起离开。

    这像什么......

    张岁寒从脑海中搜刮尽所有的故事，传说，包括镇民里所交谈的话，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不停呢喃道：“这是...这是......”

    赵宫羽回答道：“这是托孤。”

    张岁寒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