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偶。”

    酒德麻衣轻声开口，此刻她已经站在了剧场的地下室里，原本应该压轴登场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此刻就漂浮在面前这座透明的玻璃罐中。

    那里面装着的仿佛不是水蛭，而是美人的雏婴，是从母体中取出的狄奥尼索斯，半透明的营养液就是它吞哺的羊水。

    背上黄绿的颜色就是它的皮肤与筋络，它蜷缩在玻璃罐中每一根线条都阐述着极致诱人的美。

    酒德麻衣此时也在注视着玻璃罐中的水蛭，只是视线没有那么热情，相反有些冷，刀刃划过后颈的那种冷。

    “真没想到啊，居然真的有这玩意儿，我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幻想中。”耳麦中传来苏恩曦轻声的感叹。

    “有人说混血种和普通人之间的界限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酒德麻衣说，“古人试图修造巴比伦塔沟通天与地的差距，但理所当然的失败了。如今，他们是想再度举起反抗的旗帜。”

    她看着这条巨型水蛭的目光没有半点渴求，反而更像是看见不可名状之物般充满敬畏和骇惧。

    “时代在进步啊，麻衣，说不定这次能成功呢？人人平等不也挺好的嘛。”苏恩曦吐槽了一句。

    “呵呵，你别忘了，咱们两个可就是拥有着身为混血种特权的受益者，你会允许别人抢走你的薯片吗？有人想洗牌的话绝对会引发战争。这种级别的东西稍不小心......砰！就足以焚烧整个人间。”

    酒德麻衣面色平静地复述出了可能会导致的结果。

    “这是老板告诉你的么？”苏恩曦问。

    酒德麻衣没有回答她，脑海里只会想起了那个男孩带着戏谑口吻讲出的天方夜谭。

    也不知道那群家伙是从哪里捡到外挂，才实现了眼前的人造混血种技术。

    初代种的血清随着注射器推入全身时，为普通人乃至混血种带来的正是所谓的‘永生’。

    有一个势力，亦或者一个天才，达成了这个惊世骇俗的成果，一手揽住天与地，将所谓血统桎梏的界限无情地碾在地上，发出了冰冷的嘲笑声。

    “可惜，眼前这个是假的。”老板的声音突然传来。

    “......靠，不早说，浪费老娘的感情！”

    酒德麻衣显然也被这么一句破了心态，当场拔出刀往玻璃罐上砍了一下，液体流出，那条巨大的水蛭果然像是气球一样随之迅速瘪掉了。

    “也不用气馁，拍卖品虽然是假的，技术倒是真的。”老板调侃了一句。

    “那这些东西要带走吗？”

    “垃圾而已，就留给别人吧，后面还有个特地赶来的老人家呢。”

    “是。”

    酒德麻衣姣好的身姿随着她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消失。

    不久之后的剧场中，尽管下面已经打成一片，陈墨瞳还是稳如泰山地坐在贵宾席。

    “小姐，东西是假的。”耳麦里传来家中老者的声音。

    “好，知道了。竟然是白跑一趟啊，不过看了一出有意思的好戏，也不算亏。”

    反正这位大小姐本来就对什么狗屁永生不感兴趣，其实陈墨瞳刚才一直在刷手机来着，她往守夜人论坛上发了一张带照片的帖子，标题为——

    “友邦惊诧，东方大国某沿海城市，竟突现能变身魔法少女的神秘言灵。”

    守夜人论坛由一群将‘屠龙’恪守为信仰和人生目标的精英大学生所组成，然而在论坛中陈墨瞳经常刷到的帖子可不是分享实战技巧这种东西。

    反倒像是“今晚八点，安铂馆准时开趴”这种极具大学生活气息的帖子居多，因此她的帖子也很快就被顶到了热门。

    这个论坛属于某所国外私立大学，任何人误入这个论坛都得被里面中二病和八卦满天飞的帖子给逗乐......不知是悲催还是开心，陈墨瞳现在基本算是这个大学的学生。

    卡塞尔学院，这是陈墨瞳即将入学的学校，提前一年的预科班已经在上个月读完了。

    不出意外再过几天她就得坐上直飞芝加哥国际机场的航班，拎着大包小包钻进那个藏在山顶的神秘学院，去攻读与屠龙有关的学科。

    如果卡塞尔学院里的学生在外人眼里是神经病，那么陈墨瞳显然也做好准备把自己同化成神经病里的一员了。

    家中的老人包括她的父亲都认为她没有准备好，预科班的老师也觉得她有些离经叛道不符管教。

    同期的同学们也说她有些神经质，并为她冠上了红发巫女的别号，预科班建议让她缓上一段时间再考虑正式入学的事情。

    但越是这样，她才越应该真的表现得更离经叛道一点不是吗？因此陈墨瞳早早就自个儿联系上了卡塞尔学院的人工秘书诺玛，订好了机票。

    为此陈父还特地将她约到庄园的书房中对谈，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严厉呵斥或者冷脸囚禁，只是让她来这座滨海城市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为家族带回去一件东西。

    无论有没有成功，等交易会结束就让她去卡塞尔学院。

    很奇怪的条件不是吗？

    或许那个男人真的只是为了让她来涨涨见识，又或许......是为了让她来见什么人......

    如此想着，陈墨瞳不由得重新将目光投向舞台之上的“少年”，这里最值得关注的大概也就是他了吧。

    尤里与路明非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足半米。

    动动手指的工夫便足以挖出他的心脏。

    然而，随着一声清澈的弦鸣，空气为之一震。

    尤里的身体突然停止下来，不论如何向手发出指令都无法挣脱。

    有如被蛛网束缚的，脆弱的蝴蝶一般。

    路明非用吉他的琴弦将对方死死困在了原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晓樯也恢复了意识，陡然睁开的瞳孔里，一点金色的火焰孤灯般燃烧。

    看到尤里狰狞的面孔，她本能地抬起右手，炽烈的火焰如狂潮般喷薄而出，化作一道冲天火柱。

    只闻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尤里便被那炽热的火柱炸飞上了天，消失在夜色深处。

    言灵·炽，火力全开。

    炽烈的白光让人觉得温暖，总算解决掉敌人的路明非松了口气，甚至潜意识中在为以后或许能和苏晓樯一起去卡塞尔而开心。

    然而——

    “喂！现在高兴也太早了。”

    听到那个红发女孩的提醒声，路明非下意识地回过头，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脊背发寒。

    已经被灼烧成焦炭一般的漆黑人影不知何时坠落回了地面上，站在舞台的角落，尤里的黄金瞳重新盯向了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