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员带着四人上了月台，漆黑的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银白色的藤蔓似纹路在车头边向后延展。

    正常的列车是不会有这些纹路的，这装饰更像是被芝加哥城区里那些爱好街头艺术的年轻人加工过一样，只是加工CC1000次快车装饰的是更加大师级别的人物。

    在华丽车头打开的车门前，路明非的眼睛被光线晃了晃，看清楚后才发现，那是古德里安教授站在阳光下看着他。

    列车启动，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驰，隔着一张橡木条桌，路明非、苏晓樯和古德里安教授对坐，芬格尔和楚子航坐在两边压阵。

    车厢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没有一处细节不精致。

    大家都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学院的裁缝从没量过他们的身材，却把衣服做得贴合无比，路明非翻开袖口，看见了里面用墨绿色线刺绣的名字，AxleN.Lu。

    这似乎是诺诺给他取的英文名，Axle一听就是吉他手的名字，N是代表乐队的首字母。

    从踏上这列火车，换上这身衣服，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上等了，非常上等的一个上等人。

    这当然不代表他就脱离群众了要去剥削他人了，反而让他有机会站到更高的舞台，那不仅是为了自我满足，也是为了愉悦大众嘛。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教授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一幅被帆布遮挡起来的巨画。

    “热巧克力。”芬格尔举手。

    “没问你，严肃一点。我是你们的临时导师，学校指派的，现在是新生入学辅导时间，”古德里安教授看着路明非，“你也可以要一杯烈性酒什么的。”

    “见导师还能喝酒？”苏晓樯率先提出了质疑。

    “只是会给一杯东西帮你们镇静一下而已，免得入学辅导中途惊声尖叫。”芬格尔已经自己动手搞起了热巧克力，白嫖的本事倒真不是盖的。

    “有那么夸张么？”路明非自认这里可没有什么娇情的小女生，都是见过世面的。

    “比你想的还要夸张。”古德里安教授低声说，“而且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参加入学资格考试，我们称之为‘3E’考试，不通过考试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就暂时不能生效。”

    “资格考试？过不了怎么办？”

    “别低估了自己，你注定生而不凡。3E考试对于你来说只是走一下形势。当然，晓樯和子航也不需要担心。”古德里安教授递过一份文件来，“这里有份保密协议你们先签署一下吧。”

    面对那份拉丁文混合着英文写的古怪文件，路明非反正也看不懂，索性直接签了。

    现在他乘坐的这趟快车正以每小时200公里以上的高速驶往住满了超人和魔法师的卡塞尔学院，况且这还是父母给他指出的道路，他还能拒绝什么呢？

    古德里安教授小心地收起文件，随即开始了正式辅导，“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

    我们的正常学制是四年，芬格尔这样学了七年还没毕业的是极少数。我校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

    但是很遗憾，本校的学位证书可能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所以如果你想研读硕士或者博士，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你是说......不是正经学位？”路明非警觉起来。

    “不，很正经，我校的学位绝对符合教育部的要求，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专业特殊，”古德里安教授斟酌着词句，“非常特殊。”

    “能有多特殊？是要练激光眼还是当世界警察？”路明非眨巴着眼睛，他也猜到不会是正经事了。

    “你知道神学院么？”

    路明非点头。

    “神学院就是一种特殊的学院，他们的学生主要学习的就是关于神这一古老的命题。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只不过我们研究的是......”

    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幅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猛地抖开。

    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下，路明非的视线触及那幅画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那是那幅画的威压。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

    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路明非的脑袋里回荡着一个凄厉的吼叫，他居然觉得自己能听见那巨兽的嘶吼。

    “龙？”楚子航的声音有些颤抖，但那绝非恐惧。

    “是的，龙。更准确地说，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如果你懂得拉丁文，你就能看懂这些书的名字，《龙族谱系学》、《龙与言灵术》、《所罗门之匙》、《龙族血统论》、《龙类基因学》......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积累，无数代人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是集大成者。

    在卡塞尔学院，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所有课程的最终目标都是——”

    他一一与众人的双眼对视，声音沉重地道出了真相：“屠龙！”

    “屠龙......原来如此。”虽然听起来有些超现实，但一想到尤里那个怪物，似乎就能连起来了。

    “屠龙，”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谱写着一部没有龙的历史，但是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身影。

    人类的历史就是与龙族斗争的历史。

    这个秘密太过惊人，如果它被泄漏，可能导致的恶果无法判断。所以我们称为‘血裔’的若干家族，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共同持有这个秘密，并且负担了屠龙的使命。

    像之前处理剧场拍卖会后续的刘氏家族就是其中之一，传说刘邦斩的白蛇就是一头龙王。

    他们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魔法和炼金术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一次次把龙族复兴的努力埋葬，直到今天，卡塞尔学院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遗志？”路明非的疑问脱口而出。

    “是的，因为历史上的屠龙家族多数都已经消亡。在新的时期，我们没法依赖家族传承了，所以必须引入现代的教育机制。”

    古德里安教授向路明非伸出手，“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明非。”

    路明非看了眼苏晓樯和楚子航，他们似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恐，甚至楚子航还略显生硬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也只好咽下唾沫和教授握了一下，这回好像真的要成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