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谜底已经解开，敌对的目标也终于彻底明确。四人经过一番开放、坦诚的亲切交流，总算商量出了一个计划。

    由路明非打明牌，带着阿巴斯去和鱼狮会交涉。苏晓樯则跟着爱尔多娜分头行动，去找执行部说明情况，带援兵隐藏在暗处，等人质出现再行配合救援之事。

    “那个，你的身体，在日常生活上会有什么困难吗？”路明非站到摩托艇船头，感受着令人舒畅的海风，尽可能在战前放松一下，想到什么就闲聊什么。

    \t“有时肚子会很饿。”\t阿巴斯一只手控制着方向，面露难色地摸了摸肚子。

    \t“爱尔多娜也克扣你的零花钱了？”

    \t“我没有零花钱，不过海盗们的鱼料理加入香料之后非常好吃。”

    \t听到路明非的疑问，阿巴斯淡淡地笑了。

    \t那副柔和的表情，真的非常像狗狗啊。

    某种程度上就跟爱音一样，一旦在想象中接受了她其实是条粉毛拉布拉多犬的设定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t“但是，吃再多也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够。感觉完全吃不饱，肚子经常会饿得呱呱叫呢。”

    \t阿巴斯用诙谐的语气调侃着，同时又摸了摸肚子。长长的红发内侧，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路明非的方向。

    \t“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了。”

    \t“欸，是什么？”路明非猛地转过头来，对方的记忆可是最重要的情报。

    \t阿巴斯把手贴在结实的腹部，眼神看着路明非说道：\t“感觉之前好像吃掉了什么东西。像是肉，又像是鱼。很甜，很苦，很酸......好想再吃一次。”

    这显然不是说说而已，阿巴斯的犬牙已经被唾液打湿了。

    “呃，哈哈，是吗？那等任务结束，我请你去吃大餐吧。”路明非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嗓音不由自主地变大了一些，似乎想要让阿巴斯的思维回到正轨。

    “真的？那约定好了。”阿巴斯没有看出路明非对他的些许恐惧，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摩托艇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回到新加坡的时候恰好是晚上。

    路明非已经提前跟鱼狮会的人进行了摊牌的交涉，由对方重新指定了见面的地点。

    踏入圣安德烈教堂。这座哥特式建筑全身洁白光滑，尖顶直插云霄，是新加坡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是高跟鞋的脚步声吗？

    可是，要说是脚步声，未免也太轻柔和优美了。路明非竖耳倾听，立刻就发现那是钢琴的琴声。

    “贝多芬的《月光》？”

    这是路明非很喜欢的名曲。应该说，是超级爱曲，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

    像是只为这一首曲子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和时光一边，弹奏者的技巧纯熟而几近完美。

    路明非仿佛受到月色指引那样，缓缓朝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教堂内的空间很大，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古老的遗迹。路面是人为铺设的石砖，墙上则有雕刻和神圣的宗教画。

    莫名其妙的，有种熟悉的怀念感，琴声越来越近了。

    在转角处拐弯后，路明非发现了一扇敞开的大门，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路明非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有没有埋伏之类的都顾不上思考了，他现在只想抵达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被带着几分魔幻氛围的光芒笼罩的教堂内部。墙上的彩绘玻璃，描绘着基督在耶路撒冷复活后与亲人重逢的喜悦场景。

    从彩绘玻璃透进来的月光，既冷清又五彩缤纷，洒落在一台巨大的平台钢琴上。

    “你是......祥子？”

    少女在这座被人遗忘的教堂里，独自弹奏着《月光》。

    路明非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好几倍，他甚至不敢立刻上前打断和确认，而是闭上双眼，静心倾听这动人的旋律。

    这首《月光》，和他至今为止听过的任一种版本的《月光》都不一样。即使演奏的是同一首曲子，乐曲仍会随着演奏者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样貌。

    耳边的《月光》就诠释了一种奇妙的空灵感。深邃不已的夜晚，以及打入这片黑暗的一道光芒。

    这道光芒是月光吗？又或者是......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导出答案，少女的演奏便结束了。

    一直享受回响在教堂里的余韵到最后的路明非，毫不吝啬地拍手为她送上掌声。

    单一的掌声在教堂里回荡着。

    当然，少女也听到了掌声，她起身优雅地朝路明非鞠了一躬。

    似乎是闻到了花香，路明非睁开眼，看着路上地砖之间的接缝，沿着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抬起头。

    如果要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从高空滚落的石子和飘落的叶。

    月光在这个瞬间静了静，仿佛将少女渲染成了玉石砌成的雕像，然后眼前的画面一下子在路明非心里炸开了锅。

    那是让人生不出半分欲望的美，却是这样吸人目光，惹人凝望。

    少女穿着分外合身的米白色长裙，纹着精细花边的裙摆一直延伸到了脚踝，余下脚腕那一抹素白的肌肤似霜如脂。当然，还有标志性的披肩双马尾，反射着蓝色的月光。

    她缓缓走了过来，嘴角勾勒着笑容，清浅温和，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剔透的光彩。

    “好久不见，樱小路。或者，应该叫你明非？”

    少女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似是泉水激石般空灵，又像是教堂里在你耳边轻声祷告的修女，仿佛能抚平心里所有的暴戾与烦躁。

    她果然是祥子，为什么是这个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来了这个世界吗？以及，她还记得那些事吗？

    想要朝她走去，脚却仿佛被钉在地面。想要朝她伸出手，手却仿佛挂满铅块。想要说点什么，声带却仿佛被挖了出来。

    闪耀的你，温柔的你，美丽的你，重要的你......这次请不要再甩开我了好吗？

    路明非从自己的心中拧出墨水，指尖颤抖着，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捏紧了手。

    “时间太久，把我给忘了吗？”见迟迟不回答，祥子再度开口。

    熟悉的声音化开了封冻的身体。

    白色的月光氤氲在两人之间，视线变得朦胧不清，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祥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