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的攻势简直就像是战列舰的炮击，每一击产生的冲击波都在蹂躏着古老的教堂。

    \t路明非感受到了地面的摇晃，面积超过上百平米的广阔空间被唯一的暴虐所震撼。

    在距离后脑勺仅有一厘米的位置，少女的手刀堪堪擦过。光是风压之强，别说是头发，整个身体都仿佛要被轰飞了。

    路明非翻滚着拉开距离，刚刚重整架势，下一轮攻击就紧逼而来了。

    \t在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的瞬间，依靠义眼的分析，路明非用最坚硬的手肘抵挡，勉强支撑下来。

    \t祥子就如同风暴一般，跳着一曲狂乱的芭蕾。

    \t这何止是走钢丝啊，简直就像是在蜘蛛网上跳舞。手臂什么时候断了都不足为奇，祥子此刻正在做的事情，本身就是对物理法则的反叛。

    \t“明非，你变得很厉害了。”祥子此刻的心情非常愉快。

    \t与之相反，路明非可不认为陷入持久战是一件好事。

    \t和她战斗的时候，每过一秒就如同一个小时一样漫长，这并不只是心情上的问题。

    虽然路明非确实一点都不舍得对她动手，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实力上。

    想要从少女的暴力中生存下来，就连刹那间的思考都需要拼上死力。只有拼命思考，行动，战斗，这样才能多活一秒。

    \t在这样的反复中，路明非只能向自身寻求新的力量。不过与之前不同，这一回他想要使用的记忆碎片是属于自己的。

    \t一脚踢向地面往后跳开，躲过了祥子的挥掌。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追击，而是抬手抚过闪烁着金光的左眼。

    “虽然是难得的叙旧，但这样就足够了。到此为止吧。”

    \t原本倒在地上的阿巴斯伤势已然复原，重新站了起来，这次他的眼神中已经失去了所有光亮，彻底沦为供祥子驱使的机械。

    \t“给你一点提示。几乎所有混血种都和神话传说联系在一起，这绝非偶然。”

    \t哪怕是现在这个场合，祥子也如同坐在安静的钢琴边，冷淡的声音回响着。

    \t“世界各地都有将奇特的言灵视作神之能力的信仰，当然，所谓的神不过是强大的龙王而已。那么，若是反过来呢？反过来用信仰和龙族的血肉铸造出人工的龙王，也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击败神。”

    祥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她似乎也是站在屠龙者的一方。

    “既然如此，如果是为了屠龙的话，为什么还要这样呢？和卡塞尔学院，或者秘党一起合作不是更好吗？”

    阿巴斯的长发化作锁链，延伸出来。路明非进入变身状态，一边躲避一边向祥子发问。

    但他能感觉得到，祥子的态度是沉默的拒绝。

    “龙族可不只有龙王，混血种同样是龙的一员，同样是掌握着权与力的既得利益者。”

    祥子的声调已经降至冰点。

    “当把世界的惨烈映入眼帘之后，我有了某种感觉。我感觉到了，心中满溢的情感和愿望令我无法视而不见。荒谬的世道不断剥削弱者，有如血之地狱。只要混血种还存在，就没有平等可言。”

    祥子本性是多么温柔的人，路明非再清楚不过，但他唯独有一个无法接受的地方——

    “那我呢？你连我也要排除吗？”

    在吉他将要被锁链捕获的瞬间，路明非的声音里也渗出异常的紧张。

    “是的。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陪着你。但我的原则和目标不会改变。”

    祥子近乎冷酷地开口，一边压抑着暗自颤抖的身体，一边举起了手。

    \t“如果非要赋予神以形态的话，我觉得会是手。手是一种进化，也正是因为手上的劳动，猿猴才进化成为人类。”

    在祥子的指令下，阿巴斯的身后浮现出了那四只幻手。

    \t真的，就像是曾经的单人教学一样呢。

    \t明明是这种时候，路明非却有点想哭。

    \t果然，这个人很适合现在这个模样，就如同主刀手术的外科医生一样，她总是能干脆利落地切开任何黏糊不清的东西。

    \t对于祥子来说，这幅朝着自己道路前进的样子才是最适合她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路明非要认同她，因为他要做的同样是贪得无厌的事。

    “祥子，如果你攻击晓樯，我就不得不同你作战。我现在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憎恨混血种，但如果实在无法忍耐的话，就把它全部宣泄在我身上吧。那时，我会与你一起背负这份憎恨，直到死去。”

    \t“这样啊，你果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但正因如此，我才要继续下去。这样的我，才值得你如此沉重的喜欢不是吗？”

    祥子闭上了那只美丽的眼睛，笑了起来，“因为，我想要永远做属于你的偶像。你也要永远只属于我，好吗?”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靠力量把你赢取了，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就算把你的双手双腿打断，我也要留下你。”路明非做出了宣誓。

    \t\t祥子的意思他明白，但他也有自己的道路，既然无法兼容的话，那就强迫祥子换到他的路上来。

    实际上，祥子也点头同意了，她同样怀着这样的心情。

    “嗯，倒不如说，这也是我的意思。阿巴斯，动手吧。”

    \t看着面前越发魁梧的青年，路明非所面对的迷题暂时只剩下一个，那就是阿巴斯将要进化成的龙王，或者说，神的真名。

    世界上有多少种神话，以及与其相关的神祇呢？

    \t“在三皇五帝之一的大禹时代，有一种被认为是无人可敌的强大妖物。其形似猿猴，力逾九象，青躯白首，金目雪牙，为火眼金睛。大禹治理淮水之时，那妖物引发雷雨，率领怪异大军同禹王对抗。大禹为此大为困扰，最终派遣众神和龙将其擒获。据说大禹给那头妖物，缠上了特殊的锁链来施加封印......”

    诺玛的资料与路明非的猜想完美印证。

    \t猿猴之形姑且不论，火眼金睛，三头六臂，就连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也都一模一样。

    阿巴斯半透明的幻手抓向路明非，不过这次他可不会坐以待毙。

    \t使用吉他的音波将其挡开，每次碰撞和爆炸，空气都会受到冲击。

    简直就像是在敲打着巨钟。如果是一般人，光是冲击的余波就足以昏迷。

    似乎受到了杂音烦扰的阿巴斯越发躁动，一张猴脸浮现而出。并非比喻，那是一张看起来非常亲切的猴脸，只是此刻做着凶恶的表情。

    \t在汹涌的狂风之中，路明非说出了妖物的名字。

    \t“无支祁，也就是海洋与水之王吗？”

    在神话中是孙悟空的原型，在新加坡也是备受尊崇的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