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怀中化作点点光影渐渐消散，而那清晰的呢喃一遍遍地在他耳畔响起：

    “我先走啦，别担心，我会在天上望着你的…别着急，我等你……”

    “我爱你……”

    “别忘了我啊……”

    光影消散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无人回应。

    这就是守护灵的命运，活着孤独寂寞，死了什么也剩不了，连件遗物也没留下。

    为了谁呢？呵，为了族人？还是为了世界？没有实体地可怜兮兮地“活着”，就连爱人也留不住……自己还真是失败啊……

    登时红光一闪，一个白发红衣的身影像离弦的箭一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绝望的气息翻涌，浅灰色的气流也在她身边涌动，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寂远！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寂远嗤笑一声：“怎会忘记？”随即神色一转，面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他轻声呢喃道：“我说，我要护她一世周全的……”

    “你还知道啊！那现在呢！安姐人呢！这就是你所说的护她一世周全吗？！”红衣女子更加激动了，但又突然松开了他，情绪崩溃一般双手掩面低声啜泣：“安姐……九澜对不起你……当初，若是我再强硬一点，再狠心一点，也许你就不会……”不会违背所有人的意思，去和这个臭男人在一起了，哪还有今天的事情……

    寂远望着女孩，面容冰冷，沉默了许久。

    当他再次开口时嗓音破碎不堪：“既然我活着的时候不能护着她，死了也不会让人欺负她……”

    “你放他娘的狗屁！你不许死！不许去见她！安姐才不想看到你这张臭脸！你就是个懦夫！连爱人都保护不了的没用的王八蛋！”九澜怒吼道。

    “是，我是懦夫王八蛋。但我也是一个深深地爱着她的疯子。”寂远将双手背在身后，苍白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一如当年初见之时站在夜安身后的样子。

    目光平和、温和如水。

    “你……”九澜的大脑已经被汹涌的情绪攻击得停了机，聪明如她也无法猜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想法，只觉得他身上的熟悉的阴翳感传来。

    那是属于疯枪神王的气息……

    疯狂、不顾一切。

    深蓝色的火焰刹那间席卷了寂远的全身，一层盖一层，像一个深蓝色的巨茧，而他则是那茧中自缚的可笑的蚕儿。

    “你疯了！停下！”九澜迅速冲向前去，试图阻止，却被那火焰生生弹飞出去。

    “你知道的，牺牲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

    “我就是个懦夫，所以我无法面对没有她的世界，”寂远的嗓音平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正在被自己的本源之火燃烧的人不是自己，“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九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能叫我一声姐夫吗……”寂远望着那红衣白发的身影，目光早已失去焦距，“我希望……能听到你——她最亲近的人对我们的祝福……”

    “你做梦……”九澜颤抖着抱住自己，几乎不能言语。

    随着一声悠悠的叹息，深蓝色的大茧渐渐破碎，消失。

    疯枪神王寂远，殉情。

    “你凭什么……凭什么……”九澜的身形已经有些虚幻了，无力地颤抖着。

    这世间最爱她的人都走了……

    小桃木、落落、安姐、师傅……

    就只有她一个了……

    她低着头，眼神阴暗，尖尖的小虎牙咬着粉嫩的薄唇，渗出了丝丝血迹；双手紧紧握着，指甲与手心处也有了些嫣红。两条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滴落地面。

    过了许久，九澜的心稍微平静了些，只是嘴唇还在颤抖着，轻轻地，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安姐，你等着，我去找你……”

    “等着我……等着我……”

    随后，她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笑了。

    那笑明媚张扬，若不是眼角还留有红晕，不会有人知道她刚刚才哭过。

    一声嘹亮的吼叫，九澜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狐，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上挑的眼角妖艳至极。然后化作一串光影，冲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