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满月肚子已经完全不疼了，就是来月事的感觉不太习惯。

    满月穿上淡紫色长袄，周舟怕她冷，还拿了个雪白棉背心给她穿上，整个人显得臃肿起来，就只看见巴掌大的小脸。

    躲了一天，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姑爷来了。”小王氏在院里洗着尿片，看见周舟挽着满月进来，二人穿戴一新，满月耳朵上的红玛瑙坠子一看就不便宜，果然是赚了钱的，热情的招呼起来。

    “岳母，这是小月给你们二老做的衣服。”周舟自然的将衣服递了过去。

    满月许久没有见到娘了，见她身形消瘦，衣服已经洗得泛白，可见爹爹不在家，日子过的不好。

    “哪用的着这么客气。”小王氏客套的说着，美滋滋的翻开一看，脸色僵住了，这颜色不是给老太太穿的么。

    “我和小月就先回去了，她这两天身子不爽利。”周舟不顾小王氏的黑脸，送完东西就打算回去了。

    “姑爷，等等，那个，大郎有些事想让你们帮忙。”小王氏搓着手，喊着王之平，夫妻二人抱着闺女就出来了。

    周舟对小王氏忽视满月身体不舒服略不满，这还没有问句闺女身体为什么不舒服，就惦记着让他们帮忙了。

    满月见大哥大嫂还如以往一般，怀里的孩子倒和田秀兰一个模样刻出来的，这还是满月第一次见大哥的女儿，僵硬的脸色温柔下来，将准备好的红包放在小儿衣襟上。

    王之平见满月给了自家闺女红包，心头一喜，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拉着小舟往里头去坐：“小舟，里面坐，娘，多烧两个菜，姑爷小妹中午在家里吃。”

    周舟被拉着脱不了手，只好无奈的和满月坐下。

    小王氏破天荒的烧了鲫鱼豆腐汤，韭菜炒蛋，还煎了一篮子玉米饼。

    满月简直是受宠若惊，这待遇，她可从没有过，不动声色的按下心底的不安。

    “姑爷，有一事需要您帮个忙。我和你嫂子做了点小生意，本钱不够，想向你借点，不多，我保证半个月肯定还你。”王之平信誓坦坦的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给周舟杯子里倒满酒。

    “是什么生意？大哥可以说出来听听，我和小月也沾点光。”周舟忽悠的说道，也不喝酒，看着王之平，见他眼神坦荡，倒不像骗人的样子。

    王之平压着声音道：“你嫂子那边一哥哥，有门路，从临县低价买棉布回来，这转手一卖，一匹可以赚五十文。”

    “这么好的生意，咋不自己干？”周舟不太相信的推出疑虑。

    王之平摆摆手，一脸我就知道你不信的表情，说：“我知道妹夫的担心，我本来也不信，可那表哥是真的靠谱，他本来就自己干的，听说一船要运五百匹才起卖，手里钱还差点，这才漏了几十匹给家里亲戚，秀兰，去屋里把布抱出来。”

    田秀兰诶的一声，把孩子放在摇椅里，去屋里取了匹淡青色的棉布，满月上手摸了下，点点头，要是都是这质量的话，确实划算，这布一匹怕是要一百五十文了。

    “妹夫，这就是我们上次买的布，你猜猜多少钱？才八十八文，我要是转手一百多文是好卖的，你嫂子和我手里没钱，第一次就买了三匹试试，这是剩下的，另外两匹都卖了，赚了一百文呢。”王之平见周舟杯子里酒不动，也不生气，自己给自己倒着酒，噼里啪啦的解释道。

    “大哥想投多少？”周舟直接问道，他还是不信，不过见王之平这样子，怕是已经陷进去没有什么理智了。

    “我也想投多，可是人家就给了三十匹的量出来，你嫂子家好说歹说，都没有多。”

    “八十八文，那就是二两六钱多了，大哥还差多少？”周舟给满月碗里夹着鱼，道。

    “我这一年没什么活计，家里孩子还花钱多，你嫂子有些嫁妆，加起来还差二两……”王之平搓搓手，不好意思道。

    “不瞒大哥，要是大哥早几个月我手里还有余钱，可如今这，刚建了房子，我这手头也紧。”周舟面色为难。

    田秀兰看着满月身上的新衣，和新添的耳坠，心里气愤，这衣服和耳坠一看加起来都要四五百文了，还说没钱，骗鬼呢，就是不想他们好。

    “我知道妹夫为难，可这机会真的难得，人家后日就要去拿货了，我和你嫂子好话说尽才有三十匹的量，人家可不等我们。”王之平一口闷了一杯酒，语气诚恳的求着周舟。

    “哪有人临过年进货的。”满月提出自己的疑虑，这要是钱给人，人跑了，他们到哪说理去。

    “人家说了，就是临近年底要把货都卖了，不然哪有那么多便宜的布，小妹，哥哥知道以前你嫂子嫁妆的事情对不起你，但哥哥真没骗你，看在咱一家人的份上，你就帮哥哥一次，也当帮你侄女一次，你看她还这么小，跟着我这个没本事的爹。”王之平卑微的语气，让满月哑口无言。

    “大哥，怎么不找嫂子娘家借些？嫂子家应该有不少闲钱。”周舟真诚的给着建议。

    “你嫂子家也买了呢，也是三十匹，还想找我们借呢。”王之平解释道。

    “五百匹，嫂子家连着大哥家就占了六十匹，那还有知道不知道的，人家是活菩萨，给大家忙活呢。”满月接着反驳道。

    王之平见自己低三下四，说了半日口舌发干，小妹二人却张口不提借钱的事，觉得二人就是看不上自己家，火气一上来，借着酒劲，将满月给的红包丢到脚底下，怒火中烧道：“我知道你们不就是看不上我，嫌我没用是吧？何必说这么多借口，若是今日是你二哥，你可会问东问西！”

    “大哥倒是说笑话呢，因你是大哥，我和周舟才好心问几句，别人我才懒得管呢。”满月来月事，本就心情不顺，怒目而视，“大哥只会说我待二哥如何，怎不说说大哥大嫂待我如何，小舟，我们走。”

    周舟见媳妇生气了，连忙拍着她的背，连个脸色都不给王之平，带着满月就走了。

    王之平见自己好菜好饭待妹妹，却落了个啥都不是，气的把酒砸了，双手捂着脸蹲下去。

    “我就说你妹妹那行不通，你们偏偏不信邪。”小王氏捡起红包，放下碗就走了，大家都不要便宜了自己。

    田秀兰见丈夫脆弱的样子：“我去找弘文哥哥借些，之平，你别愁了。”

    王之平怒吼道：“他哪来是你的弘文哥哥，那可是高利贷！哪里会给你讲情分！”

    “那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田秀兰扭着腰肢走了，留下婴儿篮里的孩子哇哇大哭。

    这边周舟逗着满月，就怕她心情不顺，还没有劝，她倒自个把自个劝好了：“我不生气，不在乎我的人，我也不搭理他。”

    周舟温柔的抱着满月，抵着她的脑袋问着：“吃不吃炸酥肉？”

    满月无语的看着他，为什么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吃货。

    “咳咳。”周氏出来，见小夫妻两在门口搂搂抱抱，直接打断了他们，见二人不好意思的松开，才问道，“可是吵架了？我在这边都听见了。”

    “嗯。”满月将大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周氏。

    “哎，你哥也不长个脑子，那么好赚的钱，别人为什么不自己赚？偏偏拉上你这拐了多少弯的亲戚。咱赚钱，脚踏实地才是真，不要异想天开，就算这次侥幸了，你就能确保下次，下下次都侥幸。”周氏借机教育着二人，“你们可别不当回事，赌徒不就是这样想的，总觉得自己会赢。”

    周舟和满月无不应的，敢反驳一句，周氏一下午估计都在这里扯着二人说大道理。

    “娘，小月说饿了。”周舟扯着借口当断了周氏。

    “你不早说，是不是在娘家又没有吃饱？”周氏笃定的问着，小王氏能给满月吃啥好的。

    这次还真错怪了小王氏，今日满月还真吃饱了。满月瞪了一眼周舟，这肚子再吃不要撑破了。

    一下午，不少人都周舟都是问店里招人的事，周舟也没有直接回绝，说是店里不缺人，若以后缺了一准考虑他们，将人客客气气送走了。

    满月躺了几天，舒服的不行，看看话本子，晒晒太阳，有时候做点包子，要么就和周舟去山里捡柴火，心里倒是惦记着王二贵，不知道爹爹啥时候回来。

    除夕一眨眼便到了，满月懒散了几日，今日倒是起个大早，让周氏休息一人。她和周舟一起做今日的年夜饭，其实也简单做点炸丸子，炖个鸡，再做点馍馍就好。

    炸丸子周舟准备做萝卜丸子，猪肉豆腐丸子，还有土豆丸子，将菜都剁碎准备好，和满月一起搓成球状，放在小锅里七八个一起油炸，等炸好了继续炸剩下的，锅小费时间，但这样可以省不少油。

    满月帮完周舟，便开始将发好的面排气，自己吃的满月不打算做那复杂的样式，就做些一口一个的小猪样式的，里面放些红豆沙，天气冷可以放好几日。

    等全部做好后，天气还早，满月装了一大盘丸子和小猪馍，打算带去给祖父祖母尝尝。

    周舟陪着满月刚出门，也是巧，就见着王之安和王二贵背着几个包袱回来了。

    满月许久不见爹爹，看他倒是胖了不少，红着眼睛，说：“爹爹，你可算回来了。”

    “傻孩子，过年我肯定要回来的，你们这是去哪？”王二贵先去的竹屋，碰到的二郎，二人便一同回来了，一路上听着二郎讲述小月从开包子铺到喜馍店的点点滴滴，王二贵颇为自豪，又觉得自己媳妇虽挑的不行，但女婿挑的眼光着实好。

    “去祖父那，爹爹，要不要同我们一起。”满月见着她爹就不想去了，可好久没有见到爹爹了。

    “成，二郎，你把东西放你屋里，咱先去你们祖父那。”

    王二贵留了个熏猪腿，王之安其它的都拿去屋里了，放了东西锁了门，就要走。小王氏见着二郎大包小包的拿回来，猜着是丈夫一起回来了，询问着二郎。

    王之安喊了声娘，干巴巴解释着：“爹爹先去祖父那，待会再过来。”

    说完，就走了，也不理小王氏。

    小王氏抹着眼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小儿子就和她这般冷漠了。

    王老头见着儿子他们过来，高兴的不行，喊着老太太把藏的糕点拿出来吃。

    满月将刚做好的丸子和豆沙馍拿出来，甜甜的叫着祖父祖母。

    “呦，这便是小月店里卖的吧，看着确实好看，我老太婆也尝尝。”老太太看着小猪馍，捏的还真像，放在嘴里酥软也不粘牙，一口下去，甜的红豆味充满齿间，倒是适合他们老人家，“好吃啊，怪不得小月这馍卖的好。”

    “祖母，你也尝尝我这丸子啊，那肉不比馍馍香。”周舟笑着开着玩笑道。

    王老头见姑爷这般熟稔，也不认生，就像一家子般，对他心生欢喜，果然是个好孩子，笑着道：“都好，你们可要好好的。”

    几个小萝卜头看着姑姑拿出来的小猪馍，都羡慕不已，留着口水守在门外，老太太见状笑着让他们进来，一人分了两个，一盘子就见底了。

    王二贵把赡养的钱给了大哥，又和大嫂道歉，一家人倒是一丝隔阂也没有。

    满月对爹爹的本事深感佩服，上回大伯娘还对她爱理不理，这回来，可热情的要留饭。

    等王二贵他们叙完旧后，满月他们才告辞回去吃午饭了，王二贵倒是和王之安直接留在祖母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