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这样，恰恰正中宁王他们下怀，待元智精疲力竭之时，他联合汉王和福王等七藩王，起兵造反，试问这时候的元智，他还有能力对抗吗？”

    曹其昌不愧为五相之首，他洞察一切，把天下大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曹飞燕不由得连连点头。

    她相信，不用她多说什么，只要稍微点拨一下元智，他就能领悟到其中道理。

    甚至更坏的情况，那就是曹府逼急了，他干脆倒了宁王这边。

    时光到了二月底，气温在逐渐升高。

    而屋里由于有病人，来了个窗棂紧闭，显得特别闷热。

    相爷身子在发汗，手却冰凉，曹飞燕皱了皱眉，让内侍小云子骑快马去太医院，以皇后名义请首席御医华晨前来会诊。

    小云子不敢怠慢，他连忙领命前往。

    “你可不能去恳求太子元智呵，但皇帝那边，你可以多说些软话。”

    曹其昌脸色苍白，手心里也冒冷汗，“燕子，虽然是我们与太子主动求和，但绝对不能失去尊严，否则，事与愿违。”

    作为老臣，曹其昌看得明白。

    皇帝元仁虽全力支持太子，但他更清楚当前天下趋势，太子一直在如履薄冰。

    他一直是不希望太子与权臣之间，发生大规模火拼，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个难以启齿的天大秘密。

    元仁非常清楚，宁王每时每刻都在盘算，这本应属于他的天下。

    所以，他一直给太子表明，当前最大隐患，不是曹府奸党集团，而是虎视眈眈的江南藩王。

    这个时候他不会支持太子对曹府赶尽杀绝，这样，等于逼迫曹氏家族及其他的拥护者，起兵造反。

    这反而帮了宁王他们的忙。

    曹飞燕颔首，顺着相爷心意道：

    “父亲且把心放肚子里，我都听明白的，你别急，喝口水缓一缓。”

    曹其昌的手紧攥皇后的手腕，咳个不停。

    曹飞燕看了一眼碧玉。

    碧玉连忙起步去倒了杯温水，递到皇后手中。

    “爹，你靠点起来喝，别呛着。”

    曹飞燕与碧玉两人扶着相爷，让其斜靠在床榻背上，腰间填了两个软枕。

    青瓷釉杯中水波荡漾。

    “父亲千万不能再激动了，一定得养好身子。”

    她的话语虽平静，却能传递一种令人安定的心境。

    曹其昌唱了碗温水，捂嘴咳嗽。

    “去唤赵姫和几个贴身侍女进来。”

    皇后在这里不能久留，需要出去安排一些重要事务。

    可父亲榻前需要有人陪伴。

    她只好把赵姫从新给喊了回来。

    只一会，赵姫和两个贴身使女进来了，皇后和碧玉撤出外间休息。

    这辈子，她是第一次亲自服侍人，自觉挺累人的。

    门外车马声响起，华晨和他的一名助手进来了。

    跟皇后施过礼之后，他进去诊脉瞧病。

    一刻钟之后华晨出来。

    他告诉皇后说相爷并无生命危急，一半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治。

    华晨开出药方，其中就有安神补脑之药。

    只是这次病对体质影响不小，今后相爷不能像以往那样生龙活虎，龙精虎猛。

    就算好转些，但房事需节制，要多静养，不可生气发怒。

    不能再让相爷服用壮阳之类的药物。

    皇后点头称是，立即唤来赵姫叮嘱。

    待送走华大夫之后，她立即派人请来贾公望议事。

    ……

    东宫水榭荷花池。

    这里春光明媚，小桥流水，清风徐徐。

    荷花池里鱼虾同游，红莲粉中透白，荷叶青绿，菡萏欲放。

    天空一碧如洗，几只鸟展翅飞翔，落在屋檐之上，叽叽喳喳，又被太监拿竹棍赶走。

    太子今日心情大好。

    他头戴玉石金冠，身着月白绸缎衣袍，腰系玉龙带，配皇家羊脂玉佩，坐在池边凉亭中，一人独自喝茶对弈。

    女官秋风则玉立在旁。

    侍卫们在凉亭四周警卫。

    太子爷面容淡漠，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执子慢慢落下。

    前世他还是围棋业余初段，在那片区的几个保安队里，他是绝对的第一，所向披靡。

    一名侍卫过来，递给秋风一张求见帖子。

    秋风瞧上一眼，过来在太子跟着，小声禀报，“殿下，纪督公求见。”

    元智头也不抬，只道：“让他进西书房正殿候着，孤一会就过去。”

    秋风领命，走出凉亭吩咐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太子自娱自乐的对弈暂时告一段落，他起身走回西书房。

    西书房正殿，早已垂立着纪洪和纪毅叔侄俩。

    待太子上首坐定，两人上前施礼完毕，纪洪这才开口道：

    “禀殿下，给曹府送密信的是位职业镖师，只是受雇送信，其他的一概不知。”

    “听说曹其昌阅信后当场吐血晕倒，后来皇后娘娘进了曹府，到现在已过去两天了，没见她离府过，据内报，娘娘决意久住曹府，并差内侍从福宁宫搬了些日常用品过去。”

    “暗卫现没法进入曹府搜查，四海钱庄帐本等证据也就没法获取。”

    元智闻言眉头紧锁，他咧嘴冷笑道：

    “皇后娘娘这里要干啥？难道要誓死守卫曹府，与曹府共存亡？”

    实在是太过任性。

    以前多次跟她强调，她已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贵为元氏皇族的皇后娘娘，理应处处维护皇家权威与利益。

    可她这次，明显是故意偏袒曹府。

    也许，曹砚春被杀之事把她给激怒了。

    她以为一定是我指派人去杀的？

    证据呢？

    幼稚！

    她尚不知曹府走私军械资敌，私设地下钱庄，扰乱朝廷金融的事宜吧。

    二罪之一，就可以诛灭曹府九族。

    “你们派往各地搜缴四海钱庄的暗卫，都出发了吗？”元智问。

    “禀殿下，是末将在负责此事，已派出十五支队伍，每支队伍二十人，到达当地之后，即令所在地衙门协助。”

    纪毅抱拳回复道。

    “好，待孤拿到这些四海钱庄分号的帐本，连同邹百川的供词，一并将其在朝堂上公开，让文武百官和天下人都知道，曹其昌和他的曹氏家族，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然后，就以朝集百官之决议，联名向孤的父皇上奏，皇帝陛下和皇后再想遮掩，都不太可能。”

    元智习惯性地用手摸自己的络腮胡子，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