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燕山西口保卫战
在一排排羽箭的掩护下,一大群步卒猫着腰,呐喊着冲了上来。
伐木工人们没有受过任何的军事训练,他们凭着一腔热血与本能冲上城头。
这些垒墙虽然并不十分结实,时间也紧张,但挡住弓箭和枪刺还是有用的。
只有少数的弩箭,近距离射击可以穿透垒墙。
伐木工人没有任何头盔铠甲护身,相当于毫无遮掩。
他们露头就立时遭到弓箭洗礼,噼里啪啦的羽箭飞来,垒墙上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去。
但旋即有更多的伐木工补充上去。
伏在城墙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官兵,韩德三脸孔扭曲,面目狰狞。
他在心里一边又一边默念着报仇…报仇…
以此来驱散心中的恐惧。
直到对面官兵面目已清晰可见,看到对方正向垒墙上攀爬时,他才虎吼一声,霍地站了起来,用尽全力,将手里的长枪刺了出去。
“卟嗤…”
一声闷响。
手上感觉微微抖颤,面前那名官兵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身躯后仰地向下坠落。
长枪收回,带起一蓬血花,溅到韩德三身上。
也许是血腥味的刺激,他更加的兴奋。
“杀官兵啊!”
他嘶声大叫,又凶猛地刺出手中长矛。
“杀尽这些狗官兵啊!”
身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这时,一排排攀爬上去的官兵,被刺倒坠落在垒墙下。
他们有的身上插着,先前完全没有看在眼里的竹枪。
有的被劈面砸下的粗木棍,敲得脑浆迸裂。
上万人晴天霹雳般的吼声,让正在树下纳凉的幽州军总指挥官赵世程,给吓了一大跳。
他站起身来看向不远处的战场,脸顿时黑了下来。
眼前不算高大的垒墙下,已躺倒了一批批守备营的士兵。
而自己以为可一鼓作气攻下的垒墙,却仍然是巍然不动。
“混帐!”
赵世程大怒道:
“快,去通告赵辉,下一波进攻还没有打进去的话,让他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在督导官赵辉身上。
他骑在马上挥舞着马鞭,很是卖力。
兵士们也是组织起了冲锋。
可对方这些泥腿子们是置死地而后生,前赴后继的更不怕死。
可要说到战斗力,幽州军城防的警卫营和守备营确实不怎么样。
先说说警卫营,平时作为刺史大人赵世钧的仪仗队,出行前的清场,戒严。
还有守卫府邸等活,既轻松又体面。
典型的老爷兵啊。
可要真刀真枪上去拚斗,那里是无路可逃,背水一战的伐木工人们对手。
而城防守备营就更是差劲。
平时吃喝嫖赌普遍得很,身体都被掏空了,用冷兵器搏斗,岂能拚得过身强力壮的伐木工人?
所以,燕山西口伐木场里的攻防战,随着时间推移而演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扑朔迷离。
原本以为能速战速决的战斗,变成了拉锯战。
赵世程带来的五千余名守备营官兵,死伤约莫千余人,而战斗远没有结束,可士气大受挫折。
当然,起义军这边的伐木工人的伤亡人数更多些,接近两千人。
他们大都是探头出去,被矢箭所伤。
而伐木工人这边,压根就没有任何医疗保障。
只有原来伐木场里的几个土郎中,被他们带了过来。
可面对如此大批量的伤员,他们也是束手无策,无药可救。
只能是给伤员们抹上些创伤药粉,然后是用破衣包扎再包扎。
接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员们伤口发炎、感染,到时候生不如死。
伐木工人的部分家眷,也加入到营救伤员们的队伍中。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烧开水,用开水浸泡过的纱巾清洗伤口。
而此时,距离燕山西口伐木场不到十里路程的山坳口,陈景农率领着他的三千骑卒正隐蔽在那里。
“大当家的,该咱们动手了!”陆文龙焦急地说道:
“官军守备营满编五千余兵马,手中有弓弩利箭,长枪朴刀,而起义军血肉之躯,又没有像样的兵器,打了这么长时间了,韩德三他们恐怕要守不住。”
“万一要让官军攻破垒城,那里面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幼啊!”
陈景农则摇了摇头说道:
“陆校尉,你太小瞧这些伐木工人了,一个人在绝望之下,置死地而后生,他们所迸发出来的战斗力是不可想象的。”
“而且这个时候,赵世程也没有拚尽全力,他还有预备队没有动呢!而我们毕竟只有三千骑,要在最关键的时候上去一个冲锋,将他的队伍完全打乱,才能赶羊呢!”
“现在,赵世程还有整整一个满编骑队两千骑没有动,咱们再耐心等待。”
“可是韩德三他们…”
陆文龙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陈景农猛一抬手,用凶狠、果断的眼神阻止了他。
毫无疑问,他想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这场突袭战的胜利。
这三千人马,是他从西域狼爪岭带过来的子弟兵,也是他今后起家的本钱。
“陆校尉,你是军务司肖大人派来配合本将行动的,军部军规条例没有告诉你吗?一切行动要听从上官指挥!而在军队的临阵指挥上,你更没有发言权!”
“我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行动,我们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我只有这三千人马,损失不起,你明白吗?”
陆文龙终于明白,这三千人马是陈景农铁杆,他当然不会轻易送上去搞混战。
在他眼里,多死伤些伐木工人并无关大局,只要他们能坚持住,让他的好钢能用在刀刃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面对陈景农吹胡子瞪眼的狰狞面目,陆文龙位卑言轻,只好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
话说伐木场。
亲自赶到前线观战的赵世程,终于忍耐不住了。
他的守备营士兵数度攻上垒墙,但又数次被泥腿子们赶了下来。
那群泥腿子简直就是一群疯子,除了刀枪,手抓牙咬抱腰扭腿,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将幽州守备营兵卒赶下城墙。
他黑着脸跨上战马,策马来到了幽州军后营,那里是他一直没有动用的预备队。
主要是幽州警卫营里的两千轻骑。
幽州城防军不同于野战军,他们没有骑兵建制,唯一骑队是五千余的警卫营。
话说警卫营五千余轻骑,那是刺史大人赵世钧的命根子,也是他一直花重金打造的精锐。
不到关键时刻,谁也不敢轻易用上。
这次赵世钓到燕北承德郡避暑,带走了三千骑,剩下的二千骑,都被赵世程带了过来。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使用这两千轻骑的。
可现在还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田地,还非用不可。
两千骑兵得到命令,发出一阵阵吆喝,一叩马腹,高举马刀,风驰电掣般地冲入了战场。
古往今来,骑兵与步卒在战场上交锋的战力对比,有军事专家给出了十比一的比例。
即一个骑兵在冲锋时所产生的战力与杀伤力,相当于十个步卒。
两千骑兵,散开之后的扇形冲锋,威力相当于两万步卒的战力。
若是在平地上,其威力甚至还远远超出。
“冲啊,杀呀…”
“……”
面对黑鸦鸦一片骑兵的扇形冲锋,从来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伐木工人们,顿时傻了眼。
谁也不知道如何抵御,只有寄托于眼前的垒墙。
不过,低矮的垒墙根本挡不住战马的冲击。
冲刺过来的马蹄用力蹬踏,一下子就瘫塌大半。
战马再是一跃,垒墙全都倒塌了。
而战马一旦落入到了垒墙里面,防御工事顿时被冲破,伐木工人们被马踏刀劈的一下子大溃败。
这次赵世程和赵辉叔侄俩并没有退缩,他们策马挥刀,亲自冲锋陷阵。
两千官军挥动着手里的马刀,轻而易举地斩掉挡在面前的伐木工人们,一路向前直进。
而此时,韩德三他们先前有组织的抵抗,已完全被击溃。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
此时,这群乌合之众谁也顾不上谁,逃命要紧。
整个战场立马陷入了混乱。
毫无防护的伐木工人和他们的家眷,立时便成了被屠杀的对象。
他们被冲杀过来的骑兵,轻而易举地砍翻撞倒。
“全体上马,分成四路成矢锋阵出击!”
关键时刻,陈景农一声令下。
养精蓄锐的三千余骑兵,立时翻身上马,快速出击。
所谓矢锋阵,也就是大雁阵,这是骑兵的一种冲锋队型。
四路矢锋阵,就像四把钢刀般插入敌阵,旨在将敌人骑阵凿穿,让敌人溃不成军。
正当赵世程和赵辉他们的官军骑兵,杀的性起,畅快淋漓之时,在官军后冀,忽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像雷鸣般似的,大地都在随之震动。
随着轰鸣声由远至近而来的,是漫天飞舞的尘土,整个遮天蔽日。
赵世程心头咯噔一下。
他深知这是成千上万骑兵冲杀过来所出现的征兆。
“这哪里出现这么多轻骑?难道刺史大人从承德赶了回来,命令云海的屠将军派出了援兵。”
他嘴上嗫嚅道。
“不可能啊叔父大人,幽州城防军所有的骑兵都在这里,
刺史大人远在承德,也没人前去禀报。”
赵辉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