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境外的电话号码赫然标红显示在未接电话列表中，洛夏没有在意。通常，这些号码都是境外座机打来，不是犯罪团伙诈骗，就是无聊的人随机拨的。可是，这个号码在周一的一整天出现了七次，感觉当中，对方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落日时分，顾婺刚走进院子，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喂，什么事？”

    “洛总，现在还好吗?”

    斜阳的光打进正屋，顾婺的身影也慢慢地靠近。洛夏有些拿捏不准地瞧了一眼顾婺，见对方挑了挑眉，洛夏即刻打开免提，并按下录音键。只是对方的声音疑似经过处理，无法清晰辨认。

    “这都什么噪音，听不太清，你是谁阿?”

    “听不清没关系，网上的新闻还合胃口吧？”

    “呵，排场挺大呀，真是让您费心了，不知您是哪位？改天请喝茶。”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等你死了，自然有人给你收尸。”

    “嘟嘟嘟~”

    对方突然挂断电话，洛夏有些摸不着道，这谁那么没礼貌，寻思着还想让自己马上消失。

    他还停留在语音识别阶段，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顾婺早已揣摩出有效信息。只见他脸色微沉，随即拽着旁边这人进门。

    “这什么人！”

    “你管他是谁，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蟑螂罢了。”

    “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想送我上路。”

    “他敢！”

    眼前有些莫名愤怒的顾婺随意地褪下外套，独自往卧室走去。

    “费这心思？谁那么恨我呀。除了你，好像也没别人了。”

    仅仅说了一句玩笑话，听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顾婺猛得转头，一拳打在洛夏的右肩上。

    “你！我开个玩笑而已，生什么气阿！”

    好在这力量有所保留，不然，这没怎么吃喝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你有脑子吗？我要你死，你还能和萧丽快活地活到现在！”

    气不打一处来的顾婺，眼睛瞪得如铜陵一般，眉头紧锁，一时半会儿无法消解。

    “我错了！”

    “哪儿错了？”

    有些神伤的顾婺不经意间的眼神，像星盘，深邃中布满了愁绪，却又那么真诚。

    “还较真了？！没劲！”

    房门“啪”地一声紧闭，沟通就此终止。洛夏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乖乖回到书房，拿起那一叠资料尽心琢磨。

    “三家供货商都是豪盛集团合作公司？”

    他拨通萧丽的手机，对方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中。发微信，提示加好友。

    “拉黑了！这女人！”

    时间接近饭点，书房里的灯亮着，院中异常安静。洛夏走到顾婺的房门前，准备敲门，却听见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过分了！”

    “既然是这样，我也给你留句话，除非你弄死我！”

    “调查我！你想怎么？”

    “好！”

    紧接着是异常刺耳的玻璃摔碎的声音。

    按着原先莽撞的性子，洛夏直接推门进去。呈现在眼前的是充斥着破碎感的场景。原本一丝灰尘都嫌碍眼的顾婺，正蜷缩在散落着玻璃渣子的地板上，关键，还是光着脚。

    “什么情况？”

    “没什么。”

    “赤着脚丫子，自虐阿？”

    “吃饭去吧。”

    就在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没魂似的站起身的刹那，脚上渗出了血。

    “嘶～阿！”

    年轻人血气方刚，这饭点了还能血液充沛。洛夏既着急，又忍不住笑出声。

    “呵～别动，脾气见长啊，有事没事就摔东西。下次摔远点，别再给自己扎进去。”

    “别，我自己来！”

    “自己来是吧，我再给你扎一下！”

    说话间，洛夏已经轻轻地扛起试图挣扎的顾婺，快步走进自己的卧室。

    这力道几乎是扔到床尾，和在学校那会儿没什么两样。

    “你家医药箱在哪儿呢？”

    “在，书房柜子第一个抽屉里。”

    “哪儿呢？”

    “就在那儿！”

    在顾婺的印象中，这人的眼神总是直的，眼界和电筒的光一般，翻来覆去硬是错过了。

    “什么颜色？”

    “透明的塑料盒子。老洛，你眼睛长哪儿？”

    “哦，你早说不就得了。看见了！谁家跟你家似的，抽屉这么深。”

    “抬起来，啧啧，真是长不大的男孩。”

    “轻点！谁长不大！”

    “少爷脾气！”

    “你知道什么！”

    玻璃碎片被洛夏用镊子拔了出来，创面用碘伏消毒过后，这雪白的足底已经蜡黄。好在没有伤及经脉，血也被止住。洛夏挺熟练地替他上了药，封上一片大号的某白药敷贴。

    “刚才，怎么了？”

    “那通电话，我知道是谁，不方便说。接下去的事交给我。”

    “这么神秘？我不能知道。”

    单膝跪地在顾婺跟前，托着这男人的脚丫子，闻着记忆中的味道，洛夏还能够淡定自若地想那一通电话。顾婺此时觉得小看洛夏这个直得永远不会转弯的男人。

    “你脸红什么？”

    “你的脚被别人以这种姿势捏着，你不脸红？”

    刻意屏住呼吸，洛夏戏谑地回答道：“好像也是，闻着不臭，比我好多了。”

    “好饿，我们去吃饭？”

    站起身，脚底刚触及地板就钻心地疼，顾婺本能地扒拉着站得笔直的洛夏，那只伤了的脚轻抵在他的鞋背上。

    “老洛，完了，明天怎么上班？”

    近在咫尺，洛夏头一回贴着顾婺的额头如此近，近得不知道眼神往哪儿躲，好像都逃不过对方的气息。

    “请假休息！正好，我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车借我。”

    “还是要走？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作为兄弟，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到此处，洛夏伸出右手拍了拍顾婺的后背。突然想到什么，直接使尽全力将他抱起，掂量后，极其温柔地将怀中的顾婺放到床头。

    “干嘛？”

    或许，动作太过于迅速，或许，情绪有些失常。顾婺还未能反应过来，洛夏便凑近体贴地说道：“这几天老实点，我伺候你！”

    “阿？哦，顺便把我房间打扫一下。”

    “今晚，你就睡我屋。”

    “你呢？”

    “沙发！”

    这个四合院，只有西边的屋子亮着灯。

    有人在暗处侵入监控，放大影像盯着屏幕里两个年轻人。互相投喂这种原本比较正常的画面，在这只蟑螂这里已经罪大恶极。戴着皮质黑手套的拳头越拽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