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裂

第二章 戏精上身

    顾彦煜晚八点回到顾家欧式别墅,一进门佣人便开始,恭敬地向他行礼。他点点头示意她们退下,接着大踏步朝楼梯口走去,并直接走向二楼。

    家里的佣人并非普通人,都是顾彦煜推心置腹的心腹,每个人都是一把“尖刀利刃”,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顾彦煜的行为举止,所以看顾彦煜回来,彬之有礼的接待,做好佣人本职工作后,又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其他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顾明哲的房间里。

    此时顾明哲正在照顾沈依涵中,她的病情还没有稳定。

    顾彦煜走进来,戏精附体,开启了一段演戏式的对垒……

    顾明哲正抱着沈依涵,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顾彦煜走过去,拿出一个礼物盒放在床头柜上。

    顾明哲抬头看到顾彦煜,脸上浮现出惊慌失措,“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回来吗?”顾彦煜反问了一句,然后又笑着说道,“依涵睡着了?”

    沈依涵刚才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但她害怕顾明哲,惊吓之间,加上身体上的伤发作,很不幸,陷入昏迷之中。

    顾明哲连忙应道:“嗯……她受了惊吓。”

    “受了惊吓?”顾彦煜挑了挑眉,眼角余光落在顾明哲的双臂上,那双手正搂住沈依涵瘦削的腰肢,将沈依涵整个揽在怀中,姿势暧昧而亲密。

    顾明哲注意到父亲的目光,急忙收回自己的手掌,并迅速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彦煜勾了勾唇,眼神中划过一抹精光,示意儿子来大厅里聊。

    顾明哲虽然心存疑虑,但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虑,乖乖跟随着父亲走了出去。

    两人刚一落座,家里的佣人便送上了茶点,顾彦煜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接着看着顾明哲。

    顾明哲见状,不由咽了一口唾沫,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顾彦煜就说了一句让顾明哲震惊的话——“明哲啊,我觉得依涵挺好的,不如你娶了她算了。”

    听了父亲的话,顾明哲顿时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吭声。

    顾彦煜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他的话里分明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顾彦煜在警局工作,当警察局局长,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即便是对着亲人,他也保持着一种疏远的态度。

    而此时,顾彦煜的脸上居然挂着笑容,那笑容看上去甚至有些慈祥。

    但顾明哲却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我还没考虑过这些……”顾明哲支吾道,脑海里飞快运转起来,思索着该如何拒绝父亲这样荒谬的要求。

    “沈依涵是我绑架来的。”顾彦煜突然冒出来一句。

    听了父亲的话,顾明哲的瞳孔骤然收缩起来,难以置信地望向对方。

    “绑……绑架?”

    顾彦煜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承认。”

    “你……”顾明哲瞪圆了眼睛,他实在不敢相信,一向铁腕手段的父亲,竟然玩绑架的把戏?

    “呵呵……”顾彦煜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狡黠的亮芒,“这是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顾明哲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毕竟父亲绑架一个女孩,然后让他娶入自己家门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荒诞和违合感,若非事实摆在面前,根本就让人难以置信。

    “你是怎么把依涵带到这里的?还有她身体上的伤和绳子捆绑的痕迹是怎么造成的?”片刻后,顾明哲忽然想起这件事,赶紧追问道。

    顾彦煜摇头说道:“你先别问这么多,告诉我你喜欢依涵吗?”

    “我……”顾明哲一愣。

    “我不需要听什么假话,”顾彦煜打断了他的话,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有真实的答案,我才会选择相信。”

    顾明哲沉默了,半晌后,他艰涩地说道:“喜欢……”

    顾彦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们年纪差距也不小了,是时候结婚了。”

    顾明哲微抿着嘴角,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依涵是从德国军事学院毕业的。”

    “什么?”顾明哲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父亲。

    “你应该听说过,德国军事学校是世界闻名的军事学府,沈依涵从那儿毕业,自然不是花瓶。”

    顾彦煜顿了顿,继续道:“沈依涵今天去找你,只是一场演戏,完全是为了帮助你。你们两个互生情愫,倒不失为良缘。”

    顾明哲听了这番话,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常,内心里,他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明哲有些懵。

    “沈依涵是苏江商会会长苏亥谭的千金,几年前被送到了德国军事学院,深度改造。”顾彦煜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仿佛他讲述的不是一则匪夷所思的故事,而仅仅是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三天前刚回来。沈家邀请我去吃了顿饭,饭局上,我把你介绍给了沈依涵,并给她了一张照片。沈依涵听完我对你的描述便对你有了想法。饭后,沈依涵对我提出了一个胆大心细的计划,制造一起完美偶遇,主动接近你,而后让我委派人演一出绑架的戏份,最后再顺水推舟的将她送到你的床上。我觉得她的计策不错,于是同意了。”

    顾彦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顾明哲的脸色。

    顾明哲原先还能维持镇静,但听到父亲说完沈依涵的计划之后,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幼稚!可笑!脑瘫!我跟她之前都没有交际,连感情基础都没有,哪来的共鸣?我怎么可能因为她是沈家千金,或者是什么军事学院毕业生就会爱上她?”

    顾明哲的语气中带着浓烈的怒火,显然对沈依涵的行为非常愤慨。

    然而,顾彦煜却不以为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所谓的爱情,其实很简单,只要一个契机便可以产生。而沈依涵恰巧知道,她是你心里的契机。”

    “爸爸,你……”顾明哲觉得不可思议,想到整个下午,为了沈依涵,做出的一些保护她,照顾她的举动,他更加觉得荒唐,甚至恶心反胃,“我屋里现在的她,是不是压根就是没事人,装出来的?”

    “没错。”

    顾彦煜的话令顾明哲的胸腔瞬间涌起巨大的怒意,“那我刚才在屋外碰到她的时候,为什么她会像受到重创的兔子一样?”

    “呵呵,”顾彦煜嗤笑了一声,眼中泛起讥讽的冷光,“她那叫欲擒故纵。”

    这时,沈依涵从房间里出来了,精神焕发,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她朝顾明哲抛了一记媚眼,又对顾彦煜说道:“谢谢伯父成全。”

    看到这一幕,顾明哲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不愿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拼命摇晃着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

    沈依涵走到顾明哲的身边,温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冲他甜蜜的一笑,然后说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顾彦煜站了起来,说道:“你陪沈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先离开了。”

    女人投怀送抱,换成其他男人恐怕早就激动坏了,然而顾明哲却感到浑身冰凉,就像坠入了万丈悬崖一般,他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顾彦煜离开之后,顾明哲立刻松开了沈依涵的胳膊,皱眉质问道:“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交往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想来点与众不同又刺激的。”沈依涵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接着伸出纤纤玉指挑逗的轻抚着顾明哲的下巴。

    “你滚——”顾明哲恼羞成怒地挥开了沈依涵的手,厉声斥责道。

    沈依涵也不生气,她转过身,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如果你不同意,也不必勉强。”

    见她态度傲慢,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顾明哲的怒火蹭蹭噌直往上蹿,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女人!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明哲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转身跑回卧室,砰的关上了门。

    沈依涵轻蔑一哼,高声说了一句:“明哲,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先回家了!”

    顾彦煜回了书房,沈依涵追去了书房,跟顾彦煜告了个别,又去了厕所,洗了把脸,便离开了顾家。

    顾明哲一个人待在卧室里,脑海里浮现着刚才在客厅的情形,他忍不住握拳砸向墙壁。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沈依涵居然设计他!

    顾明哲懊悔不迭,他怎么能那么糊涂!他怎么能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他怎么能让她得逞?!

    晚上十点,在苏江市有一家深夜食堂,是一个日本放题式Omakase,“鲜镀”。

    “鲜镀”日本料理是一家极具特色的餐厅,清新的日式装修,餐位间是由木质隔断、布局合理、私密性很好。刚入店,木质结构的榻榻米包间把日本浓郁的风味体现的淋漓尽致,无论是宴请,还是约会,聚会都是最佳选择。

    “鲜镀”日本料理没有花里胡哨的装修和餐具,只保留着最纯粹的味道。菜单上的每一道刺身、寿司都是精选考量的,由知名大厨御手洗丝瓜操刀,每一口都能吃到他对料理的态度。它们用料简洁,不过是为了让顾客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日本料理的真实。而在这种环境中,你会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那些高雅的艺术品和奢侈的生活似乎离你越来越远,唯独那股浓香却永恒不变……

    这里还有一个说法:人间灾难的“庇护所”。

    在这里吃饭,绝对看不到血腥暴力的场面。

    顾云峰是这里的常客,周一、三、五的十点,他都会来这里享用丰盛的美味。今天也不例外。

    他来每次来这里,都好像是到了拍戏现场,戏精本精。

    顾云峰坐在餐台上,拿起菜单寻觅了一会儿,把目光投掷到了羊肉套餐上面,很是喜欢,于是点了这份羊肉套餐,米饭和乌龙茶。

    点完餐以后,顾云峰就静静等待套餐送上来。他很享受这种等待的节奏。

    店员彬彬有礼回应道:“好的,稍等!”

    顾云峰满意地笑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雪茄叼在嘴角,打火机划亮火苗时,眼睛余光忽然扫到一抹熟悉的靓影,顾云峰微微愣了一下,心脏怦怦乱跳,赶紧扭过头,借助点烟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异样表现。

    因为他看见了羊肉的模样,那可是他百吃不腻的美食,他对美食,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

    嘴里低声默念了一句:“点菜很成功!叔很满意!”

    很快一番准备工作后,羊肉被摆放到了桌子上。顾云峰看着带着艺术感烙印的烤羊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沾上秘制调料,趁热送进无情嘴里,轻柔细嫩,鲜嫩爽滑,肥而不腻,果然不愧是顶级大师亲手烹制的食物。

    香气如滚滚红尘般扑面而来。

    顾云峰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牙齿与牙齿疯狂的挤压,肉汁和香气在嘴巴里结伴迸发,一边咀嚼,一边露出陶醉的表情,他的眼眶里甚至泛出了泪花,好吃到发出牛叫:“哞……这是什么神仙美味,太好吃了。”顺势猛塞两口米饭压压惊,“真是不容让人拒绝啊!”

    “真是让人难忘啊!”顾云峰再一次忍不住叹息,“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幸福过,叔真的很爱很爱它!”

    顾云峰以掩耳不及迅雷盗铃之势,疯狂就着米饭残食美味,很快就将整盘羊肉吃掉,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尖:“真是太好吃啦!”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吃不过瘾,又点了份羊排,开始发动新一轮战争,羊排被安排在炙子火烤,热气裹挟着肉香像水雾般四散飘逸,让闻者口腔发干,胃口大增,待羊排烤制好端入顾云峰面前时,瞬间沦陷。

    安耐不住,顾云峰不顾滚烫,用手抓起羊排,放入嘴中,“这,味道……简直!”

    入口滑嫩劲道,仿佛看到了羔羊在无忧无虑的戏打喧闹,又好像看到了小桥流水,绕过白瓦青砖的人家;烟柳飞花,斜阳夕照,引几只飞雁归巢;远山连绵,近树轻摇,炊烟袅袅,映出温暖的人间烟火。顾云峰不禁瞪圆双眸:“真是好极了!叔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每次来吃都有不一样的惊喜。”

    随即,手忙脚乱,风卷残云,将羊排吃的一干二净。

    “哦,烤肉怎么吃都不够啊!”说着,把点的乌龙茶一饮而尽,作为用餐结束的标志。

    走出“鲜镀”,顾云峰抬头望向远处,夜色迷人,暮霭沉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空气清香,路旁是一棵棵参天古树,枝叶繁茂,遮蔽了天空,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杀人放火早已淋湿了顾云峰肮脏的肉体,但是,他依旧乐此不疲。每次来这里用餐,他都希望这场暴风雨结束是在一顿餐食后,这样,他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高瀚承的烟抽完了,正准备买新的继续抽,突然他看了吃完饭的顾云峰,眉毛皱了起来。

    他认识顾云峰,那张脸却刻骨铭心。

    可顾云峰对他并不熟悉,两人径直走来,擦肩而过。

    顾云峰可能太沉迷于刚才的美食,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高瀚承下意识,伸出右臂扶了他一把,顾云峰转身道谢,高瀚承却不言语,只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潇洒离开。

    顾云峰没想太多,他揉了揉鼻梁,继续朝前走去。

    两人方向相反,消失在夜色中……

    这烟今天有些邪乎,买的人很多,平日里,高瀚承买烟都是货物充裕,不愁卖。可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货源居然供不应求,最后还是跟老板讨价还价,才拿到了一盒。

    他拿着烟回家,路灯下的小巷幽暗,他一步步走着,走到一户门口停住了脚步——这是一栋三层小楼,房子破败不堪,墙壁斑驳,透出腐朽的气息,一阵冷风吹过,刮起窗帘翻飞,发出沙沙声响。

    高瀚承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他不敢推门,这里是他曾经和战友并肩作战过得小黑屋。

    他想起了战友临死时的惨状,想起了那一片片染血的白布……

    高瀚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决定离开这里,不要再来打扰战友的宁静。

    一个人在寂寞阴森的小巷里穿行。他走得很慢,很慢……他想起了战友们,每个人脸庞,每个人的眼睛。他们在战场上互相鼓励,共同奋勇,最终活下来的只剩下他和另一位战友……可他仍然记得战友们在临死前的嘱托。他们说:“我们会活着回来的!”

    高瀚承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泣出声,他告诉自己,“他们会回来的!”

    他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了一堵厚实坚固的墙,高瀚承一下跌倒在地。他摸了摸额头,疼痛令他更加清醒。

    高瀚承从地上爬起,用手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愤愤不平,对着墙,怒目圆瞪,撕裂的读出一段内心告白:“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些不长眼的东西,不断挑衅你的底线,你越是怕它,它就越是得寸进尺。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要客气,狠狠教训这群该死的杂碎!”

    夜深人静,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