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

    连着几天阴天之后，天空竟罕见彻底放晴。

    阳光明媚。

    时间进入四月，位于平原地带的海湾郡，该是进入到最为忙碌的春耕时节，却一直被厚重的战争阴云所笼罩。

    从鹈鹕郡到长安城。

    从官道到梅洛河面，一路所见不是春耕景象，而是长长的运粮队伍。

    荒野还没来得及开垦为一块块的农田，而是被成片成片的营帐、粮仓所占据，连绵起伏，乍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个堡垒。

    热闹，喧嚣，燃烧着血与火。

    过去两天，因着联军统帅格兰特亲临，中路军愣是临时调集了数千战士，在梅若河北岸筑起一座夯土高台。

    高台足有二十米高。

    站在高台上，足可“俯瞰”河对岸的长安城。

    上午七时许，联军统帅格兰特第一次登上夯土高台，象征性地检阅了中路军精锐，随即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演说。

    “杀！杀！杀！”

    不得不说，格兰特的演说非常之有煽动性，搞得一众将士热血沸腾，整天的杀喊声甚至传入长安城。

    烧起联军总攻长安的第一把火。

    上午八时许。

    中、东、南、西四路大军，依次走出营帐，在长安城前方三里处列阵。

    八十五万大军。

    组成四面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浩瀚军阵，军旗招展，锣鼓喧天。

    刀枪林立。

    站在城头之上，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甲将士。

    恍如走入了刀剑丛林一般。

    冰冷的刀锋，凛冽的铠甲，在朝阳映射之下，却是显得那般冷冽。

    透着一股无边的冷酷。

    四路大军，恍如四股蕴藏着无穷杀戮力量的黑潮，齐齐向长安城逼来。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响起，号角齐鸣，充当先锋的部队开始结阵向前。

    “杀！杀！杀！”

    经历半个月的残酷攻城洗礼，存活下来的联军战士，已经可以直面杀戮与死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凶煞之气。

    再也不是一开始的绵羊。

    战争果然是一柄最无情的刻刀，能够削去战士身上的软弱。

    剩下的只有坚韧。

    “好！”

    夯土高台之上，眼见如此鼎盛军容，格兰特也不由叫好。

    这才是军队。

    经历血与火淬炼之后，浴火重生的军队。

    是一群饿狼，而非绵羊。

    一想到，这么一支军队，未来都将为他所用，谁他征战四方，格兰特内心深处，不由涌现出豪情万丈。

    好男儿，当如此！

    “有此铁军，未来称雄联盟，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野心。

    开始在格兰特心中肆无忌惮地蔓延，他甚至已经在觊觎王座。

    想想都让人激动到颤栗。

    夯土高台之上，一同观战的，除了联军统帅格兰特，还有中路军统领，以及罗格斯带领的墨特联邦军事观察团。

    一个个神情凝重。

    观察团成员虽未明着交流，却在用眼神沟通。

    谁能想到，阿兹特克联盟竟是因祸得福，虽然遭到长安入侵，内部却也变得空前团结，还凝聚出一支如此让人胆寒的铁军。

    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会有如此猜测——

    一旦攻破长安城，阿兹特克联盟是会就地解散这支大军，还是继续保留，用以入侵周边邻国？

    以墨特人对阿兹特克人的了解，大概率会是后者。

    而跟阿兹特克联盟接壤的，唯有墨特联邦、西斯国以及烈阳国三国，即便说，阿兹特克联盟大概率不会选择攻打墨特联邦。

    却也会对墨特联邦造成负面影响。

    不要忘了，因着波特发起的对烈阳国国战，墨特联邦也在享受着国战之光的加持，当然是不希望被阿兹特克联盟分蛋糕了。

    盟友归盟友，利益归利益。

    有精明的墨特联邦将领，已经在考虑，回去之后，就建议联邦行动起来，在阿兹特克联盟展开游说工作。

    最好——

    是让阿兹特克联盟的兵锋，直指西斯国。

    那样一来。

    墨特联邦不仅不用担心被分蛋糕，还能将西斯国的蛋糕一起吃下。

    完美！！！

    这可不是单方面的臆想，全球拍卖会上，盖尔跟西斯国卡卡之间闹的不愉快，早就已经全球皆知，为两国日后开战埋下了伏笔。

    “哎！”

    心情复杂的，又何止是墨特联邦军事观察团。

    老将罗格斯更甚。

    作为联军前任统帅，对比他之前统领的十万大军，再看看眼前这一支铁血大军，真的就是...

    这么一想，之前被格兰特不当嘲讽，似乎也是活该。

    “冷兵器时代，军队，果然是要勇于牺牲，才能在战争中成长、历练起来。一味的避战，最终也不过是一群绵羊。”

    罗格斯有些后悔了。

    ………

    不管台上众人心里如何想，伴随着战鼓响起，四路大军，齐齐对长安城发起开战以来最猛烈的攻势。

    每一面城墙。

    都有超过五万大军同时投入战场。

    数以千计的移动箭塔、投石机，被推到战争前线。

    联军战士们就如同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扛着攻城梯，冒着箭雨，顶着滚石、落木，朝着长安城墙蜂拥而去。

    城墙脚下，很快就堆积起一地的尸体。

    仅仅一个上午。

    联军就阵亡了接近十万人，可见战况之惨烈。

    ………

    “啧啧。”

    全程观战的军事观察团，目睹攻城战况之后，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冷兵器战争的残酷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现代战争啊。”

    “没有大炮，甚至都没有炸药包，想要攻克这样的雄城，简直无法想象。”

    “这是在拿命去填。”

    “更残酷的是，就算拿命去填，都未必能赢。”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联军攻势如此之猛，几乎达到了作战面所能承受的极限，却只有不到百分之七的战士成功冲上城头。”

    “而那冲上城头的，九成以上，又都在三分钟之内就被消灭。”

    “相比攻城战士，投石机对守城方造成的杀伤反倒更大，就是很可惜，长安方面的那个床子弩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投石机的克星。”

    观察团得出一致结论——

    冷兵器时代，能不攻城，就尽量不攻城。

    就算是攻城，也是以围而不攻为主，强攻为下下策。

    而如果要强攻，那就要在研发攻城器械方面下足功夫，利用工业化契机，打造更为灵活、坚固、耐用的攻城器械。

    比如说对移动箭塔、投石机以及攻城车等，进行改造升级。

    “战士的实力也很重要。”

    有观察团成员补充，“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联军战士即便是冲上城头，跟守城战士一对一的情况之下，完全落到了下风。”

    “没错！”

    “想要打开缺口，扩大战果，还得训练王牌先登部队。”

    联军就有王牌。

    而且是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下午三时许，在经历了长达七个小时的猛攻之后，联军终于是祭出三大底牌——铁甲兽，一千名三阶重装步兵以及四万名二阶战士。

    这批生力军一直在休整，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等长安城守军陷入疲态，给予联军发起致命一击的最佳契机。

    为了创造这个机会。

    联军愣是牺牲了十万人，不可谓不惨烈。

    也不可谓不冷血。

    ………

    景耀门城楼。

    望着陆续冲来的三头铁甲兽，唐景内心毫无波澜。

    景耀门后面，塞门刀车已经准备就绪，负责看守城门的，则是近卫师旗下新进组建的重装步兵旅——威武旅。

    一千重装步兵在联军那，被当成宝贝跟杀手锏。

    殊不知。

    在长安军中，重装步兵营都已经成了标配。

    “轰隆！”

    伴随着最后一头铁甲兽阵亡，景耀门城门轰然而碎。

    前一次，兽人、海族联军攻打长安时，受伤的也是景耀门。才刚被修复，就又遭到铁甲兽的无情蹂躏。

    再一次印证了铁甲兽的“硬实力”。

    就是这样的破城方式，太费铁甲兽了。

    前番。

    长安大军扫荡登顿平原兽人部落，愣是没有找到一头铁甲兽幼崽。

    真就是用完就完了。

    “好！！！”

    高台之上，眼见城门被顺利攻破，以格兰特为首的一干联军将领，忍不住振臂高呼，一些人更是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终于，终于是破城了！”

    一些一线联军将领，看到这一幕，甚至忍不住眼角湿润。

    太难了！

    太特么难了！

    一想到过去半个月攻打长安城的情景，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现在。

    他们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杀！”

    伴随着战鼓，一千名三阶重装步兵，在联军寄予厚望的眼神当中，被派上战场，顺着铁甲兽开辟的通路，迅速杀向景耀门。

    几乎同时。

    四路大军派出了所有的二阶战士，持续对长安守军施压。

    主要是为了牵制长安大军，使其无法增援景耀门。倘若能够顺势攻上城头，来个多点开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定要赢啊！”

    高台之上，兴奋过后，格兰特又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这一战。

    某种意义上，事关他在《星界》的未来。

    是吃肉。

    还是喝汤。

    可就全在今日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