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惊风

第13章 乌苏韩

    洛阳城雍门,担着挑子的货郎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这条街道住的多是下等平民,所以巷子很窄,路面也是高低不平。

    货郎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宅门停下后,他见四处无人,便从怀里抽出一张便笺,宅门上有一个转桶,货郎将便笺投入转桶便敲了两声梆子。

    转桶旋即转动,有信笺的一侧竟转入门内,货郎挑着担子起身便走了。

    “门主,有密信。”一名差使站在头门外沉声道。

    很难想象,这座本该属于下等民居住的宅子,里面竟然矗立一座雕刻精美的照壁,就连正堂的头门涂着黑漆,不多不少,正好六扇。

    差使正欲再度开口,门却自动开了。

    正堂内,三尊巨大的雕像目光犀利地看着来人,从左至右分别是孔子、释迦摩尼和老子儒释道三家的始祖。

    有两位黑袍人面向着雕像而立。

    虽然均穿黑袍,其中一人的黑袍后背却纹着一条蟒蛇,此人后背着双手,另一人的黑袍后背则纹着一只仰天而立的豹子,他双手前背,背微微有些驼,略显恭谨。

    纹蟒蛇的黑袍人转过身从差使手中接过信笺,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很好。”

    黑袍遮住了这人大半张脸,差使无法看清黑袍人的脸,他唯一可以判定的就是这个人年龄似乎不大,最起码跟穿纹豹黑袍的人比起来要小得多。

    黑袍人看过信笺上的内容,便将信笺置于蜡烛之上,然后他松开手,任凭信笺落到地上化成灰烬。

    差使看到信笺的尾端是一个温字,而上半部烧黑的灰烬中,似乎是一个金字。

    差使退出正堂后,门又关上了。

    正堂内,释迦摩尼像缓慢地往前移动,两位黑袍人移步绕到佛像背后,原来背后藏有一条密道。

    密道每隔十步便插着一束火把,纹蟒的黑袍人,从点燃第一束火把后,照见了密道两面的墙,墙上留着许多的小孔。

    两人继续走着,纹蟒黑衣人每隔一束火把才会点亮另一束,直到走到了密道尽头。

    一座宽大的地宫出现在二人眼前,里面出现了更多的黑袍人,他们见到来人一一行礼喊“门主”,然后继续干着各自的事。

    纹蟒的黑衣人与纹豹的黑衣人径直来到一间偏僻的地室。

    室中一人低垂着头,他的左右手各有一条巨大锁链拴住。

    此人悄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纹豹黑袍人一挥手,一个黑袍小卒提着一桶水对着被锁之人劈头泼去。

    被锁之人猛然抬头,他的眼睛一片血红,口中叽里呱啦讲了半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乌苏韩!”纹蟒黑衣人突然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现在的样子的,像极了一名死囚,看似凶残,实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亡的腐臭!”

    黑袍人讥笑了一下。

    “你是谁?”这名被唤作乌苏韩的囚犯,用汉语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

    着蟒袍男子径直走到乌苏韩面前,伸手捏住乌苏韩脖子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看了看,继续道:

    “重要的是,你是否记得你是谁,你难道不应该成为一名尊贵的王吗。”

    着蟒袍男子用力扯下乌苏韩脖子上的宝石项链。

    乌苏韩瞳孔微缩,旋即一反常态地大笑,笑得癫狂至极。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我本打算放你回去的。”着蟒男子幽幽地把玩着手中的宝石。

    “你觉得我会信吗?”乌苏韩抬头,目光森冷地看着纹蟒的黑袍男子,“你们汉人都是狡猾的兔子。”

    “来人,给他解开枷锁。”

    几名小厮闻言竟真的解开了锁链。

    这突如起来解绑,让原本靠双臂拉扯支撑重心的乌苏韩一下子跪倒在地。

    “行此大礼谢我吗?”纹蟒黑袍男子狡黠的笑道。

    “只怕行此大礼,还不足让你放我吧?”乌苏韩直起膝盖,全身的筋骨啪啪作响,他抬头望向纹蟒黑袍男子。

    纹蟒黑袍男子迅速转身,他背对着乌苏韩,抬手露出指缝中夹着的宝石道:“加上你这颗宝石够了吧?”

    “可这……”乌苏韩难以置信。

    “快走,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黑袍人沉声道,“但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必须从大殷的国土上消失。”

    “否则,天神也救不了你。”

    乌苏韩邪魅一笑,并不多想,旋即遁入一条密道消失了。

    “门主,真的就这样让他回去吗?”着纹豹黑袍的老者轻声道。

    “你是担心他不会回西边?”蟒袍黑衣男子问。

    “他在西边活不了。”纹豹黑袍的老者答道。

    “这是那天在他住所找到的信笺。”蟒袍黑衣男子从袖间抽出一沓文书。

    纹豹黑袍的老者吃惊道:“这是他与左贤王狐鹿伊的往来信件!”

    清凉殿,皇帝殷启正在用早膳,绣衣使者苗允伺候在旁。

    “来,开始替孤念一下奏章吧。”

    皇帝伸嘴喝着稀粥,看样子,他又不打算上朝了。

    绣衣使者苗允拿起准备好的奏本,他已经习惯将奏本按照轻重缓急的次序摆放。

    他现在手里的奏本是最上面的一本,也是最重要的事。

    “长话短说!”皇帝补充了一句。

    “好的,陛下!”苗允唯唯诺诺地念道,“议郎姚起奏请派戊己校尉刘温统领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四郡六千人马驰援疏勒城。”

    “刘温?”皇帝迟疑了一下,“嗯,是不是那个刘温?”

    苗允急忙解释:“此人驻守西域多年,与皮汉臣师承一脉,只不过他的运气似乎一直不太好,还只是个校尉,陛下如果觉得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准了。”皇帝殷启若有所思地继续喝粥。

    “皮汉臣可有子嗣?”

    皇帝殷启突然问道,苗允虽一时摸不着头脑,也恭敬地回答道:“有一子,不久前皮夫人带着他跟随戍边的移民前往西域。估计是去投奔皮将军。”

    “如此甚好,孤也稍稍得以心安。”

    用过膳食,皇帝殷启走到他的大殿外,虽然此处深宫大院,被一重又一重的红墙围着,但清凉殿地势很高,在此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皇帝殷启站在栏杆前,自言自语道:“此一战,整个朝堂的格局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后就看到底谁将第一个入孤这武英阁了!”